不行以後,長狄成為晉國的盟國這件事情就傳遍了各諸侯國。
這是趙盾刻意傳播。
因為長狄偷襲太子獳的迎親隊伍這件事情並沒有傳播到列國,他也不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反倒認為這是一個擴大晉國的國際影響力的好機會。
列國對這件事情的印象就是:戎狄似乎都被晉人的德行感動,主動過來依附了。
而且長狄和晉國的貿易已經成了,他們選擇的商貿路線是經過廧咎如,直接抵達晉國境內。
給趙氏送的牛羊,泉轂選擇送到原地,原是趙盾弟弟趙同的封地,送到之後,再委托他們送去趙盾的耿地。
泉轂還帶著牛羊親自前往上陽,延遲了好久才送到。
畢竟牛羊這些生物不像是馬,得要用人趕,而且晚上不住在城邑中的話,還會被野獸盯上。
泉轂遠遠的就看著上陽城,這座城市城牆高聳且路面整潔平整。
似乎有絳都的風范。
他看到路邊的那些庶人,使用初生沒多久的小牛拉著木頭,不理解這是幹嘛的。
現在開荒的時候已經過去,上陽附近的民眾,不僅把田地開好,而且還把冬小麥的種子都給種下去了。
他將牛羊送至,城門口,士兵們都得知之後,去通知公子獳。
姬獳聽說自己的牛羊送到了,於是讓獸人負責接收,並且清點這三畜的數量。
泉轂走進上陽城,發現這城市的氣氛和晉國絳都大有不同。
街道實在是太整潔、太乾淨了,而且路面也都被修葺,仿佛是一座新建的城市。
這裡的士兵,也都是如同使者所說,拿著的武器和普通晉國士兵相去甚遠。
而且士兵人人披甲這倒是真的。
他被人引導著,到了姬獳的家中,他倒是很想知道這位究竟是個什麽樣子,什麽性格,是否真的會和趙盾發生衝突。
其實按照他的計劃,能夠成為晉國的盟國就已經非常重要了,令晉國無法討伐自己的盟友,這就已經將長狄保住了。
挑撥趙盾和太子的矛盾,只是錦上添花。
士兵引導著他進入了一處院落,這是上陽城除卻宮殿最大的一座院子,卻處處透露著樸素。
裝飾的材料都是用最簡單的材料。
院子之間有幾處石質的圓盤,他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
繳納武器之後,他進入了院落的大堂,裡面金器甚少,陶器居多。
“下臣拜見太子。”泉轂跪拜。
“起身,這次送來多少牛羊?”一位看上去十分年輕的男子,穿著葛布衣服,發髻上插著木簪,著裝樸素。
“牛五百,羊一千,馬五百。”
“為何那麽少?而且用了那麽長時間?”姬獳皺了皺眉頭,不應該那麽少啊。
此時泉轂開始賣起慘來:“尊貴的太子啊,你不知道,原本二旬之前我們就可以送到的,但是路上發生了一些變故。”
“什麽變故,說來聽聽。”
“我們在路過一個叫‘原’的地方的時候,當地的大夫就將我們的牛羊全部搶去,我們想要阻止,但無能為力,而且他們還。”
“封地在原的,只有趙氏的趙同,你們的牛羊被他們扣了?”姬獳聽著這話,有些無奈。
趙盾的這些個弟弟還真不省心。
長狄和晉國結盟的事情,現在也沒有傳到他的耳朵裡。
泉轂接著又開始賣慘:“這該如何啊,
我們長氏的牛羊可不多,否則怎麽會到齊國去搶糧食。” “你們被搶了究竟多少?”
“牛一千,羊五百,馬五百余。”
姬獳覺得有些肉疼,這可是接近一半啊,趙同怎麽會這麽貪婪?
在考慮一番之後,給了他回應:
“我知道了,趙同無德,做出這種事情並不奇怪,你們以後從大河旁邊走就可以了。”
泉轂從他的臉上沒有看到憤怒的表情,覺得有些奇怪。
按照太子獳之前的話來看,他應該是年輕氣盛,而且報復心強才對。
威脅長氏,將長質如扔進豬圈和雞圈,這些都能表明他的性格脾氣。
現在只是跟他說讓繞路,並沒有動怒,似乎情緒藏著不少。
泉轂結合了這一路上看見上陽城的情況,他覺得晉國太子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麽簡單。
“趙同的兄長趙盾,是我的仲父,給他們一些牛羊沒有什麽問題。原本你們要給我牛羊各兩千頭,現在只需要一千五即可,馬的數量不能變。”
泉轂本來現在就想說要獻上幾個他們部族的美女,以抵掉一些馬匹的,畢竟馬匹真的對他們太重要了。
但是話在嘴邊他又沒有說出來。
因為他還是覺得,現在說了太子不一定會同意,但是到時候再送牛羊的時候,他們直接帶過來,然後再說長氏實在是拿不出來那麽多馬匹,只能獻上美女以抵,那樣事情已經成了,屆時晉國太子再反對又有什麽用呢?
“知道了,我們會盡快將剩下的牛羊馬獻上,請太子耐心等待一段時間。”
姬獳點點頭,沒有再跟他說什麽,讓人將其送走。
他在思考這個狄人說的話。
首先考慮的就是真假,僅僅憑狄人的一面之詞,他可不能保證這就是真的。
真假其實非常難分辨,他要怎麽去確認?派人或者是自己親自去問?
這樣也太過麻煩了。
所以嘛,他就有了一個簡單而有效的對策,這個對策一旦實施,趙氏有沒有搶走狄人的牛羊都能是真的。
這個對策就是散播謠言,派人在國都或者在其他的地方去說,趙氏在私底下偷偷收了長狄人的賄賂。
如果事情是真的,那就有跡可循,趙氏搶走牛羊可能就會變成收賄賂了。
如果事情是假的,那也沒有什麽,派人保險一些,散播謠言的時候小心一些,不透露他的名字就好。
謠言一旦被別人聽信,那想要澄清都是非常困難的,就像黃泥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畢竟造謠容易辟謠難,趙氏能夠給晉靈公造了那麽多假消息,他又何嘗不能製造謠言詆毀趙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