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推薦:太子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再推辭就是不給面子了。
“哎,國君和太子如此器重臣,臣再不接受就是恃才傲上,只能接下這個位置了。”
士會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表現在他們的眼中真的那麽優秀嗎?
看來以後得收斂一些。
看見士會接下了位置,姬獳微笑著。
晉侯再次說道:“另外,趙盾創立假公族,損我公族。讓趙同趙括擔任公族大夫和餘子大夫,如今他們身亡,這個職位再度廢除。”
“國君的詔令,怎麽可以朝令夕改呢?這樣不利於政令和人心的穩定。”又有大夫站了出來。
姬獳看著說話的人,並不認識,也知道其並不是卿族。
他就有些納悶了,你一個不是卿族的人,這恩惠也到不了你的身上,還替他們說話?
其實還有可能,就是卿族不能說的話,提前商量好,讓別人去說。
“這是在奸臣脅迫之下擬定的詔令,並不是國君的本意,如今就是改了又怎樣呢?一直讓沒有立功,僅僅是憑靠著父輩榮光而得益的卿士子弟瓜分國君的領土,這不利於國內風氣,只會讓卿士的子弟養成不勞而獲的風氣。想要土地就自己去打,自己去建功立業!
以功勞說話,賞罰分明才是我晉國以後的路,卿士立功,該有的獎賞不會少。”
那大夫不甘示弱:“公子也是沒有立功,怎麽能夠得到虢略五邑的封賞?”
姬獳對其嗤之以鼻:“我自然是沒有立功,虢略五邑本就是君父的,我只不過是代為治理,這怎麽能算是封賞?
再說了,你在自己的封地上,難道不會將鄉封給自己的兒子管理,測試他治人的能力嗎?
既然是君父的土地,君父什麽時候想要收回,我隨時都可以還回來。
大夫又立何功呢?不然也學著我,把土地還回來吧?”
姬獳的話非常獨到狠辣,抓住要點並且將人逼入死角,總是把他們逼得啞口無言。
“這就叫能言善辯吧。”荀林父在心中默默誇著。
晉侯聽著兒子的爭論,很是喜歡。
晉侯也提了一嘴:“獳昏禮之時,上陽國野,民皆載道歌之,這是他們愛戴獳啊。
倉廩充足,國野皆能安居樂業,這是獳的功績,怎麽能說沒有立功呢?”
群臣也不好再說什麽,這假公族本身就不合禮,是趙盾削弱公族,拉攏其他卿士所作。
他們得了點甜頭就差不多了,再和國君對著來,真不怕太子獳手裡的刀劍啊?
趙氏的人,馬上要整整齊齊的躺在一起了!
也想跟他們一起嗎?
見到這件事情平息之後,晉侯將最重要的事情給提了出來。
“趙盾先榖離開,三軍將左缺了二位,佔卜一番,趁夏季的農閑,在黃父蒐(音同搜),重新選拔將左。”
蒐禮是如今各諸侯國借用田獵活動來組織軍隊、任命將帥、訓練士卒的重要軍事活動。
到時候姬獳也跟著去,因為他讓父親給他也安排了一個軍職,不隸於六卿,直接對國君負責。
因為他要準備征討赤狄了。
太原盆地、長治盆地,這些沃土現在可都還在赤狄各個部落的手中呢。
黃父...
為什麽要選擇在這樣一個地方呢?
眾大夫揣摩一番之後,都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五年前晉靈公蒐於黃父,本來是想要親政,想要將六卿之中的職位調動,換上自己的人。
但在趙盾的控制下,三軍將左一個位置都沒變。
如今晉侯再次蒐於黃父,是在向他們宣告,
晉侯將權力拿回來了。可不是麽,除掉權臣的勢力,將其連根拔起,還有了軍隊,現在再不能親政的話,晉侯的位置再當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了。
公室的雄起已經勢不可擋!
大家都很期待著,晉侯將會用誰呢?
“今天早朝就這些事了,其他事情改日再議,散朝吧。”
姬獳今天在朝堂上大噴四方,把人都弄的啞口無言,可給晉侯長了臉。
他可從來沒有見過這些臣子吃癟。
“好啊,能言善辯,我如今倒是應該向你學習。”
“哪裡有什麽善辯,兒臣只是把事實說出來罷了。”
晉侯覺得,親政的感覺還真不錯。
廢除公族大夫和餘子大夫的事情,他原先沒有和兒子商量,是他自己的想法。臨時在朝堂上提出。
本來姬獳沒打算提,是因為這兩個職位上的人即將要沒了,默認不設立也就相當於是廢了這個職位。
“父親,時候不早了,我現在應該去處置趙氏之下宮。那些徒兵的農事被耽誤,按照情況每人都給他們分一些糧食吧。”
晉侯點頭,這個時候安撫民心很重要,這件事情肯定是要做的。
但是還是得看一下他們田地的耕種情況,然後再挨個派發。
姬獳已經將罪魁禍首趙盾推出來,挑明了說這件事情和晉侯沒有關系。
此時晉侯開倉放糧,就是施恩於庶人與野人。
這是能夠賺名聲,得到民心的事情,不做可惜了。
倉庫裡面那麽多糧食,就算不派發,最終的結果也就是爛在裡面。
姬獳說完這些事情之後告退,和叔梁紇等人趕去趙氏的下宮,要將趙氏清剿一番。
城門已經被圍堵了很長時間,許多商人也都急著想要出去,此時放開之後,他們也更想要把趙盾被殺這個勁爆的消息傳到列國去了。
執掌晉國政權和軍權十幾年的無冕之君趙盾被殺,勢必是一個能夠響徹列國的事情。
姬獳也派遣了自己的騎兵,去往齊國和宋國,和他們說一聲,趙盾已經被滅,不用他們派遣士兵來到這裡了。
現在消息大約已經傳到這兩個國家了,但是他們還並沒有動兵。
這是因為集結軍隊本來就是一件非常耗時耗力的事情,需要提前很久去準備。
如今再去和他們說,時候也不晚。
只是姬獳承諾的給宋國免貢,給齊國分貢是完不成了。
此次攻打下宮,姬獳隻帶了自己的嫡系部隊前往。
下宮的守衛也並不多。
下宮之役在原本的歷史上,是趙朔死後多年,他的姐姐孟姬耐不住寂寞,和小叔子趙嬰銅劍。
畢竟趙朔死的時候,孟姬才不過二十多歲。
而後趙同趙括發現這件事情之後,怒不可遏,覺得這件事情太敗壞趙家風氣了,於是將趙嬰趕出了家族。
趙嬰被趕到齊國之前,感歎道:“有我在的話,欒氏不敢對趙氏怎麽樣,如果我離開了,那趙氏就距離滅亡不遠了。”
但兩個哥哥沒聽,還是將他趕走。
孟姬怨恨,也抓到了為公室除掉禍害的機會。
於是在他面前進言,說趙同趙括想要謀反。
景公當時也想要除掉威脅巨大的趙氏。
欒氏和郤氏聽說之後,感覺發現了機會,於是跳出來作證,並且帶頭攻打趙氏下宮。
因此欒氏和郤氏在這場政鬥之後得了好處,成為了顯赫一時的家族。
趙同趙括兩系被殺,家主的位置重新回到趙武一系。
後來在韓厥的舉薦之下,又重新啟用趙武。
但現在嘛,趙武還沒出生呢。
趙氏孤兒的版本,壓根信不過,完全是後來趙氏要掩蓋醜聞而編出來的故事罷了。
屠岸賈,一個左傳裡面都壓根沒名字的小龍套,怎麽能敵得過顯赫一時的趙氏?
還能滅人家的族?
編故事也不帶這樣編的吧?
一個虛擬的人物,被人們痛恨了那麽多年...
讓他很是無語。
更應該去痛恨欒書這個主要謀劃者,以及牆頭草郤氏啊。
數千軍隊疾行,兩個半時辰就抵達了趙氏的下宮。
常規程序,軍隊散開包圍整個下宮,不讓任何人逃走。
下宮就是一座小城,城牆並不高,但是裡面卻比較豪華。
平常趙氏四兄弟都住在這裡,都不在自己的封地待的,因為那裡也有他們委托的家臣當做邑宰,幫忙管理。
因此他們的勢力在那些城邑都很淺,姬獳拿回來非常容易。
除了趙氏的老封地耿,以及投奔晉國時的趙城。
看守下宮的甲士提高了警惕,他們對圍著下宮的這支軍隊抱著非常強烈的敵意。
“難道爾等不知道這是趙氏之下宮嗎?如此唐突包圍下宮,難道就不怕正卿的問責嗎?”
姬獳笑了笑,拿出了一份帛書:
“趙盾罪反,太子獳奉命討賊,趙盾已畏罪自裁,夷滅其族,留存一系以保祭祀。此乃國君親筆所書,快快放下武器投降,還能饒爾等一死。”
聽到這些話,下宮的兵士就感覺非常不真實,趙正卿已經被殺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
見到他們不信,姬獳就讓人將趙盾的屍體運過來。
這下這些人徹底相信了,這的確是正卿。
他們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直接去稟告還在下宮的趙朔,期盼他能拿出主意。
“什麽?父親死了?”趙朔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非常震驚,有些懷疑這是假的消息。
他不是在絳都嗎?昨日應該是迎回先榖和叔叔們的討伐戎狄的軍隊。
父親乃是一國之執政,掌握軍政大權,身邊又帶了那麽多人,怎麽會被手上無人的太子殺死呢?
他趕忙走出去,卻發現太子已經將他父親的屍體陳列在城前。
趙朔見到這番情景,先是一愣,那人的模樣和衣服裝飾,和他的父親沒有一點差別!
胸前黑紅一片,血液早就幹了。
這個時候,他才相信父親真的死了。
他不由得跪地,而後痛哭。
“父親啊,我趙氏亡矣!”
姬獳搖頭:“亡不了,國君感念趙衰功績,留你這一系血脈以保存祭祀。”
趙朔聽到這句話,就知道自己的叔叔們也無了。
他的眼淚濕潤了眼眶,喃喃自語:“趙氏被剪滅,我還苟活著,又有什麽意思呢?”
他轉頭又向著姬獳說道:“我就要死了,祭祀交給我的兒子吧!”
說著,趙朔拔出自己的劍來自刎,脖子被劃出了一道血痕。
姬獳也沒說什麽話,這趙朔自殺的也太快了,想要阻止都沒法。
趙朔自殺之後,非常痛苦,畢竟自刎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死的。
姬獳讓叔梁紇幫了趙朔一把,直接把他擊殺。
而後看著這對父子,他只能搖著頭:“哎,為他們都以卿士的禮儀下葬吧。”
那些甲士見到家主父子兩人都已經死了,也沒任何法子,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只能開門投降。
姬獳很快將他們控制,因為承諾過不殺他們,於是也就沒有再去動他們。
數百人帶著甲,闖進了下宮。
很快,趙氏的所有人都被控制了起來。
趙朔之前是有一個兒子的,但並不是孟姬的骨肉。
姬獳找出來之後,並沒有為難他們,而是讓趙朔的原配將其照顧好,為趙氏留下祭祀,遷回趙城去。
趙嬰、趙同、趙括的兒子都還沒他大腿高,於是他也讓其送往趙城。
其他的婢女、隸臣,也都沒動。
孟姬見到弟弟領兵前來下宮,心中很多話都難以言表。
秀美的臉上有些憂愁,沒有一絲喜意。
“阿姐。”
孟姬問道:“趙朔死了?”
“嗯,他死了,自殺的,阿姐跟我回宮吧。”
孟姬什麽都沒說,只是默默點頭。
她壓根對趙朔沒有任何感情,哪怕已經結為夫妻。
自己被嫁給趙朔這個老頭子,沒多久又守了寡,她自然是不知道怎麽去看這件事情。
感覺到自己成為了權力鬥爭的犧牲品,她不禁流下了眼淚:
“如果可以,我多麽希望我們一家,永遠待在洛邑不回來啊。”
洛邑,是她回憶中最美好的地方。
沒有權力的鬥爭,父親和弟弟不用因此而疑神疑鬼,更不用為夜裡會不會被別人殺掉而驚醒。
“事情都過去了,姐姐還是向前看吧,回宮休息,母親想要見你。”姬獳攙扶著孟姬,坐車回絳都去。
如今的貴族女子都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更不用說,再往後兩千五百年中的女子了。
這都是時代的錯!
姬獳倒為她們感到同情,但也沒辦法一步將整個時代躍進到那個赤紅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