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乘第153章 晉獳兵法

眾人也都覺得這個辦法不錯，於是乎，晉侯就讓一旁的太史伯用一些短的竹簡，在上面寫著想要去吳國出訪的大夫的名字。

太史不僅僅負責記錄史書，還是能夠佔卜的，因此這種簡單而又快速的挑選出使人選的方法，也是得到了他的認可。

於是乎，他就將申請前往吳國，教導吳國人駕駛戰車、列陣行軍的幾個人給記錄了下來。

“欒盾、高梁奚、屠岸賈、羊舌職、解揚、苗賁皇、析公、舟頡...”

其中的人也是挺雜的，各種來頭都有。

欒盾、高梁奚、羊舌職、解揚、是晉國公族。

屠岸賈是子姓。

苗賁皇、析公是楚國來投奔的臣子。

苗賁皇是鬥越椒之子，鬥越椒被楚王熊旅打敗了之後，他聞到消息之後立刻動身逃往晉國，相當於是保住了若敖氏的祭祀。

析公則是楚國公族，在楚王熊旅不飛不叫的三年中，在楚國受不到重用，漸漸喪失了希望，才逃到了晉國，被安排了一個職位。

舟頡的父親舟之僑原本是虢國的臣子，不過他的父親很識相，在看到虢國快要不行的時候，預料到這個國家即將滅亡，然後投靠了晉國。

到了文公時代，因為魏犨和顛頡被免職，他因此成為了晉文公的車右。

原本是有機會一飛衝天的，當時擔任晉文公禦戎的荀林父，現在已經做到了晉國的中軍將。

舟之僑除了擔任晉文公的車右，還掌握當時晉國的船隻。

衰敗的原因很簡單，在城濮之戰大勝之後，晉軍想要渡河回去，但是怎麽也找不到掌握船隻的舟之僑人在哪裡了，一問前面的士兵，原來是提前回到晉國去了。

這是屬於嚴重的失職。

晉文公只能啟用士會代替舟之僑的位置，回到晉國之後，以軍法處置了舟之僑。

現在士會也是一國之執政了，晉文公身邊的車右和禦戎，一個掌握國內最高軍事權力，一個掌握國內最高政治權力，而舟之僑的兒子，此時卻遲遲沒有被提拔。

這和魏氏一樣，都是咎由自取。

因此，舟頡很想用這一次機會來獲得晉侯的賞識，像魏氏魏絳一樣重新起來。

寫這些名字其實很快，而且這些圖片上基本都是沒有什麽特征的，讓晉侯這邊去挑選的話，還真是沒有什麽可作弊的。

片刻之後，八個寫好名字的竹片，被翻了個放在晉侯的面前。

晉侯看著這八個竹片，根本看不到下面寫的名字，所以他這一次挑選完全是靠天意了。

晉侯仔細盯著這些竹片。

提出要出使吳國的那八個人也知道，決定他們命運的時候到了。

晉侯翻開了一個左上角的竹片，上面寫著的名字是“高梁奚”。

然後，他就將這些竹片遞給了小臣，讓小臣傳閱給眾人看。

“看來天意要讓高梁奚去出使吳國，你們都好好的看著吧。”

竹片在小臣手中，然後傳給群臣看看，確認一下。

高梁奚有些高興，

其余幾人覺得有些失落，但是也沒有什麽話可說，畢竟在他們的眼中，這不是晉侯選的，而是天意在選擇。

不過，卻依然有人想要抓住這個機會。

苗賁皇見到沒有選中自己，於是也主動站了出來:

“國君，高梁奚可能不懂吳國人的語言，所以臣願意跟隨。”

苗賁皇其實對楚王也是有些憤恨的，雖然錯誤在他的父親鬥越椒...

所以，這一次能夠扶持吳國攻打楚國，也是他樂於看見的一件事情。

晉侯仔細想想，

覺得似乎也有些道理，畢竟他們之前可沒有和吳國人打過交道，吳國人究竟是怎麽說話的，究竟還用不用中原的雅言，他們也不知道。而苗賁皇既然是出自楚國，那他對吳國也應該有所了解，所以讓他陪同著去應該也行吧。

至於到時候對他的封賞，等他們立功之後再說吧。

晉侯於是答應得十分爽快:“可也。”

然後他又向高梁奚吩咐:“高梁奚，寡人讓你攜帶兵車三十，可否教會吳國人如何禦車作戰?”

兵車三十，外加協同作戰的徒兵，那就是兩千多人了，這個人數還算合適。

高梁奚對於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十分的有信心:“臣不教會吳國人如何車戰，就不回來。”

晉侯聽到他這樣的承諾，於是大笑:“善，若此戰略成功，那麽你們就是晉國的功臣。”

是啊，楚國以前就是用這招來對付晉國的，雖然晉國這邊也很想給楚國拉來一個強敵，讓他們在以後北上的過程中，不能夠無憂無慮，而是要忌憚一下是否自己北上就會有別人來騷擾。

而現在則是有機會了，讓楚國人也吃下他們這戰略的苦頭。

姬獳想要對付楚國的辦法，不僅僅是聯合吳國製裁楚國，其實還有更加狠的，只是不太適合一股腦的全部都使出來。

如果全部都實施出來，恐怕楚國以後真的就要疲於奔命，再也沒有那個能力和晉國爭霸。

而晉國也將會解決楚國這個南方的勁敵。

“既然人選已經準備好了，兒臣也已經物色好了前往吳國的路線。

從我們晉國前往衛國，再從衛國前往魯國，從魯國再途徑邳、徐兩國，最終抵達吳國。

這是此行的路線。”姬獳說著，從自己的袖子底下拿出了一卷羊皮卷，這羊皮卷上就非常清楚的畫著此行的路線圖。

這是姬獳經過商販前往列國的足跡而找出來的一條合適的路線，非常隱蔽，因為這一路上基本上全部都是晉國的盟友。

姬獳親手畫的地圖，他自認為是要精準一些的。

“原來你早就有準備了啊。”晉侯點點頭，認可了兒子為晉國霸業而耗費的這些苦心。

其實也沒有什麽，姬獳辦完自己應該做的那些事情，就閑著了，倒不如聯系一下各國的商人，然後繪製出一個更大些的世界地圖。

晉侯也將這幅地圖拿在自己的手裡仔細的觀看，發覺比以往他看的那些地圖的大很多，囊括了很多的國家，但是這些國家的具體輪廓都不清晰。

畢竟現在可沒有什麽衛星圖啊，很難將國土畫得非常清晰，而且姬獳也並不完全了解列國的國土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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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如此也是夠了，能夠引領自家的這兩名臣子前往吳國扶持他們，那這張地圖就是已經是非常有用的了。

“高梁奚，苗賁皇，早些去準備吧。”

二人行禮，然後答應道:“唯。”

這一次的朝會也就到此為止了，針對楚國和秦國的計劃，就在緊密的籌劃之中，晉侯希望，在兩三年之內就能夠見到成效，那麽到時候自己的威望又更加一層了，公室對於卿族，那就是再一次的勝利了。

退朝之後，姬獳親自前往了高梁奚的家中拜訪，

高梁奚，其實也就是祁奚，不過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有獲得封地“祁”，他們祖傳的封地是高梁，因此才叫做高梁奚。

這一點在他看過的書上並沒有寫，是他根據太史那裡的史書推敲出來的。

此時高梁奚也很年輕，比姬獳大五歲，已經學會了如何用戰車作戰。

他看到提出扶吳製楚的公子獳來了，也是十分高興，畢竟公子親自來找到自己，肯定是有什麽事情要和自己講唄。

於是他立刻就讓下人備好酒菜，好好招待公子。

“公子提出的扶吳製楚之計，真是妙。不知此時來找奚，是還有什麽要事要吩咐嗎?”

姬獳聽了之後，覺得高梁奚的嗅覺還挺敏銳，點了點頭:

“是啊，即便你們去了吳國，教會他們去駕車作戰，但楚國畢竟地大廣博，底蘊不是吳國能夠相比的，所以我這裡還有一冊兵法，希望你能到時候轉交給吳國的君主。”

姬獳將手裡的一卷羊皮遞給了高梁奚。

之所以選擇用羊皮卷，而不是選用紙張，是姬獳擔心在送到吳國的過程中損壞了。

畢竟吳國那邊也是水路縱橫，聽說那裡的人還會乘著船作戰，萬一到哪裡不小心落水了，那不就完蛋了嗎?

高梁奚聽到之後，居然也有些蠢蠢欲動。

不過他看見公子把這羊皮卷遞過來之後，直接雙手去接。

“是，一定替太子送到。”

姬獳看著高梁奚，知道他對這羊皮卷裡面寫的東西也很好奇，於是告訴他:

“你也可以觀看，可以抄錄，不過保證這一份到達吳國國君的手裡就行了。”

這倒是沒啥，畢竟祁奚是公室的一員，他的家族強大起來，對晉國的公室沒有壞處，反而還能製衡那些異姓家族。

“給了高梁氏機會，你們一定要好好發展呀，能夠成為國君的依靠之一，對你們也是非常有好處的。”

高梁奚自然知道。

“我必定不負國君與太子之所托。”

姬獳於是也就想要離去了，對於他沒有太多好說的，還是讓他早點上路去教導吳國人怎麽騷擾楚國吧。

高梁奚目送姬獳離開之後，抱著好奇打開了那卷兵法。

從右到左，只見第一排書寫了四個大字:“晉獳兵法”。

高梁奚不明覺厲，心中暗暗好奇，難道這兵法是公子所寫嗎?他分明沒有打過太多的戰役啊。

他寫的這兵法真的靠譜嗎?

除了滅掉赤狄的那場大戰...

不過滅掉赤狄的大戰，雙方投入兵力的損耗比例，以及消滅赤狄的速度，足以證明公子獳具有打仗的天賦。

而且，他消滅那些赤狄小部落的方式，也足以證明了他的眼光。

他是許以重利誘惑赤狄人自己打開城門，然後喜迎晉師，這招屢試不爽啊，打敗潞氏之後，就是這樣從他們內部攻破的。

包括留籲、鐸辰，也大多都是用這種辦法從中攻破。

高梁奚繼續看了下去，那字寫的讓他看了直呼工整，基本上一眼就能認出來是什麽字。

“始篇:兵者，國之大事，不可不察...”

“計篇: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謀篇: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高梁奚看著看著，就沉迷了進去，他仔細思考的這裡面的每一句話，發現對於他來說都大有益處。

而且他似乎從這篇兵法之中，看到了戰爭的另一面，不用戰爭解決和其它國家的矛盾才是最好的手段。

他感歎道:

“公子獳，日後可能會成為晉國歷代君主中，最為強盛的君主吧?”

不過，這僅僅是大的戰略，並沒有詳細的仗該怎麽打，該怎麽去行兵布陣等。

而且這也是殘缺不全的，姬獳給吳國人兵法，自然不可能給他們全套，讓他們學到一招， 辦事能夠把楚國打的天天提到吳國就頭疼，那就行了。

怎麽可能把好處全都教給他們呢?

中原列國打仗為什麽講究禮，提倡打贏了就不要再追殺，不要對對方趕盡殺絕呢?

原因還是創造禮的時候，周圍的那些蠻夷太強了，如果中原的列國打生打死，將對方的國家趕盡殺絕的話，恐怕會被蠻夷趁虛而入，弄個亡國的下場。

所以，中原列國在打仗的時候講禮，但是在打蠻夷的時候，那是一點兒都不手軟，不把敵方的國君家族殺光誓不休。

這是在減少內耗，將列國之間的矛盾，用更小一些的代價化解，這樣就能騰出更多的手來打蠻夷，從而穩固中原列國的生存空間。

不過春秋就是禮崩樂壞嘛，晉獻公的時候，並國十七，服國三十八。

晉國成為了禮崩樂壞的根源。

不過現在收斂了一些。

將那種打生打死的戰法傳給吳國人，他們勢必會成為楚國的頭號心頭大患。

畢竟遠離華夏文化圈，吳國已經算是半個蠻夷，和楚國打起來，那必然是非常慘烈的戰鬥。

距離中原更近一些的邳國、徐國，在列國爭霸的時候，都沒有成為被邀請會盟的對象。

所以更不用說吳國了。

姬獳就在想著，楚莊王這一代雄主，要如何去解決他們東邊的吳國之患呢?

他窮極一生還能不能北上和晉國爭霸?

一切都猶未可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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