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思琳......”
“喬思琳......”
“少爺,安格爾小姐該換藥了,請您......”
“我知道了,我去陽台坐坐。”
迪奧起身來到陽台上,轉身關上陽台的門。
自家的宅子有四層樓高,這個高度就算是在北城的富人區也已經算是很高的存在了,這邊的其他家也鬥不過兩層高便不再修建了。當初在建新房的時候,迪奧就和父親提出,想要一個可以俯視風景的房間。於是他們家就蓋了四層樓,迪奧的放久就在第四層的南側,可以盡情的俯視幾乎整個北城區。
他很喜歡這裡,每次自己有煩心事的時候,就喜歡到這裡來。雖然視野的話自己還是更喜歡上屋頂,不過自從有一次自己差點從上面掉下去之後就沒再去過。
望著窗外鱗次櫛比的房屋,天空中飄過的點點薄雲,喜鵲在街邊的樹枝上嘰嘰喳喳的開著秘密會議,迪奧的心始終被此時正躺在自己床上上藥的少女所牽絆著。
那天,母親狀態出奇的不錯,跟他說想要出去走走。當他們走到離家一條街處的一處廢棄宅邸的時候,便聽到了裡面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他趕緊撞開門跑進宅子裡,在一處廢棄的倉庫中,發現了被撕去衣服手中攥著匕首的喬思琳,和她身邊身中數刀已經沒了呼吸的男人。
自從把她從那裡抱回來她就開始了昏迷,到現在已經有三天了。迪奧知道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被人知道,偷偷在那間宅邸的院子裡埋掉了屍體,之後請了一位之前給母親看病的醫生來為喬思琳診斷。所幸性沒有大礙,只是心脈微弱,需要靜養幾日。
這幾日之內,除了需要脫掉衣服換藥的過程,迪奧基本一直陪在她身邊。像過去的很多事情一樣,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仆人殺了人,交給巡警就好了吧。但是他不想這麽做,看著睡夢中表情依舊十分痛苦的喬思琳,他就有些於心不忍。他之前在書上看到的,只有相愛之人才會這麽不離不棄的相守著,但是他從這個少女身上似乎看不到一點能讓自己興奮的東西,那種能讓自己臉紅的東西,對的,一點都沒有,她確實很漂亮,如果打扮一下的話,就算在貴族的晚宴中肯定也不會輸給其他家的小姐,但是不是自己的菜。
迪奧堅信這一點。
“她在夢裡一直喊著‘艾布納’這個名字,姓‘安格爾’能幫我去查查嗎?”
“好的,少爺,我一定盡力去辦。”
“查到了少爺,這是南方的朋友給我送的一份文件,應該有您要找的那個人。”
“叛臣嗎?”
“原來是這樣。”
喬思琳緩緩地睜開眼,感到有些口渴。
周圍很暗,她努力的眨眼,想要看清周圍的環境。
自己似乎在一張床上,很軟的床。
枕頭也很軟,似乎是充滿了棉花的。
很舒服。
說起來,自己好像不久之前剛剛接觸過類似的床鋪。
忘記了,是在哪呢?
該死,腦袋好暈。
我死了嗎這是?
這裡是,天堂嗎?
她雙肘撐著床,想要把身體撐起來,卻感覺不到一點力氣,身體剛剛離開床面,自己就不得不放棄,喘著粗氣重新躺回去。
這是,什麽味道?
藥膏嗎?在我旁邊嗎?
發生什麽了?我要,我要起來。
心裡這麽想著,可是無論她怎麽用力,
就是沒辦法起身。用盡全力,也不過是把身體從平躺翻一下衝著右邊。 床的右邊似乎是靠著牆?
不對,是桌子的木板,木板的味道。
那這個房間還挺小巧的嘛,不想自己想的那麽糟。
我還以為死後會被關在小盒子裡面呢。
不過這個房間似乎有點熟悉......
床的一旁是桌子,為社麽會這麽擺放呢?
書桌不是應該有專門的書房嗎?
難道自己的父母在另一個世界是個普通家庭嘛,家裡沒有書房。
倒也好,普通人家的事情不會那麽多了,我們能永遠安靜的生活了。
想到這裡,她臉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眼淚隨即而至,似乎有點幸福過了頭。
不過,這裡真的好熟悉,我記得在生前好像也有一個房間是這樣的,自己還經常去。
是哪裡來著啊,為什麽記不起來呢?
“啊,該死,天都黑了,還得給喬思琳喂飯呢!”
一聲驚醒將喬思琳從腦海中拉回現實,她驚恐的看著眼前這個手足無措的男人,迪奧手裡端著盤子滿臉慌張的看著她。
“歡...歡迎回來......”迪奧乾乾巴巴的擠出一句話。
他原本像學書裡的王子那樣,優雅的坐在床邊等待公主睜開眼,第一句就是逼格滿滿的“歡迎回來”。但是現在這情況似乎有些不對......
“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見喬思琳不說話,他試圖說點什麽緩解尷尬。
“要不喝點水吧,我給你倒,醫生說不能喝果汁,我記得你還蠻喜歡的吧。”
迪奧放下盤子,轉身想要離開,卻感覺身後,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衣角.
“為什麽要把我帶回來......”
她輕聲的問道,語氣冷冰冰的,似乎不夾雜著任何感情,和平日裡活潑且害羞的喬思琳判若兩人。
“我...當然要把你帶回來啦,你是我們家的人嘛,我肯定......”
“為什麽要救我!讓我自殺不好嗎?我活著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為什麽不讓我死啊!”
她突然歇斯底裡的吼了起來,眼淚止不住的流著。
“果然和報告中說的一樣啊,一家都是奉公守法的好人。”
迪奧緩緩的轉過身,拉住她的手,坐到了床邊。
看著淚眼婆娑的女孩,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似乎有什麽東西攥住了自己的心臟,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有個詞怎麽說來著,對,梨花帶雨。
“這種感覺......”
迪奧感到不妙,趕忙放下她的手,想要坐回到椅子上,卻發現那隻柔軟的手此時正死死的抓著自己的手掌。
頓時,一陣溫熱湧上他的臉,不自覺的就紅了起來,面前這個女孩,似乎不是幾天前在自己面前害羞的女孩,不是那個每天在屋子裡跑來跑去,打掃衛生都要哼著歌的女孩。此時在床上握著自己的手失聲痛哭的樣子,才是真正的她吧。
但是,自己為什麽...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心跳的感覺,不心臟驟停的感覺...也不對,對了,就和好多好多事情一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真的不知道。
“那些都是你的偽裝嗎,那些熱情,那些快樂。”迪奧輕聲問道。
女孩不回答,仍舊只是哭泣。
迪奧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能夠這麽難過,自己站在那,不知所措。
許久,她的哭聲漸漸停下了,紅腫的眼睛看著茫然的迪奧。
“主人,我對你,真的那麽重要嘛?”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塊巨石一樣突然壓在了迪奧心頭。
“我是個奴隸啊,為什麽要把我救回來,我是要殺你的啊,我是個‘叛徒’啊,為什麽要救我啊......”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直接聽不到了。
“因為我知道,喬思琳是個好孩子啊。”
“因為我知道,喬思琳是個好孩子啊。”
“因為我知道,喬思琳是個好孩子啊。”
喬思琳似乎回到了十年前的一個夜晚,母親要自己去給叔叔送一份禮物,但是自己貪玩,把盒子弄丟了,回到家裡,被父親責備了一番, 母親卻抱著自己,撫摸著自己的頭,安慰自己不要哭了。
“我沒有守信用,我把您托付我的事情搞砸了,為什麽還要安慰我啊。”
“因為我知道,我們的喬思琳是個好孩子啊。”
母親的話,在這一刻重新被聽到,這次輪到她的內心挨石頭砸了,就在此時,似乎有什麽東西湧上心頭,這六年前受到的一切痛苦、委屈都似乎有了一個宣泄的出口,禁錮這些情感的堤壩在一瞬間崩潰,洪水遍布整個乾旱的平原。
但是她並沒有哭,神情似乎變得平靜,很平靜,平靜的有些嚇人。
“謝謝,我...我感覺好多了。”她輕聲道。
“那就好,要做起來吃個飯嘛,今天有點累了,就睡過去了,起來一看天都黑了。”
“好。”
迪奧探身,把手伸到她的背後,用力將她托起。
就在那一瞬,喬思琳像一隻兔子一樣猛地撲到他的懷裡,雙臂緊緊的抱住他。眼淚在頃刻之間噴湧而出,浸濕了他的衣衫。
“謝謝你說的話,主人,我...我......”
她的聲音哽咽著,似乎像說些什麽。
“好啦,這時候就不要起誓啦。”
迪奧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長發,同樣輕聲的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喬思琳。”
“交給我吧,你和你的哥哥很快就會相見的。”
“真...真的嗎?”喬思琳抬起頭,淚眼中滿是不敢相信。
“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