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之舉往往會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
戌時初(19時),趙軍上下已經再也沒有戰鬥的欲望,猶如落入狼群包圍的羔羊,再也不想反抗了,從子時初開始,到戌時初結束,這場仗陸陸續續已經打了整整十個時辰(約為20小時),拿兵器的手都變得有些麻木了,身心俱疲,更關鍵的是,再打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
因為從山上營壘衝出來的騎兵,突入趙軍戰陣之後,居然抓到了一個人——沒錯,正是陷入了自我懷疑無法自拔的趙歇,國君兼主帥被俘,其他人還打個什麽勁,許瘛一看大勢已去,索性直接投降,於是,趙軍五萬多人全部放下武器,承認了戰敗的結局。
雖然他們從心理上始終無法接受這個結局,但是,現實猶如凜冽的寒風一樣,給了趙軍上下所有人狠狠地一記耳光,輸了,就是輸了。
韓信軍並沒有對投降的趙軍下手,因為在開戰之前,韓信就傳了一道奇怪的命令,如果在戰爭過程中發現了李左車的身影,一定要好生擒並且妥善對待,確保他的人身安全,凡是抓到活的,賞賜千金(此處的金有爭議,有的研究者認為可能是黃銅,有的認為是真金,但是在當時都算是很有價值的物品)。
這就讓韓信軍的士兵有些為難,這戰場上烏泱泱好幾萬人,雖然李左車是將軍不假,但是也保不齊會換裝逃跑,萬一搞錯了也麻煩,再說了,還有千金的賞賜等著呢,誰跟錢有仇呢?於是,韓信軍士兵索性優待所有俘虜,只要投降的一律不殺,最大程度給趙軍士兵留下了活路。
只不過有一個人是例外,那就是前代國大王、前趙國丞相陳餘,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大勢已去,回想起自己年少時候的落魄,回想起自己貴為國君的榮光,回想起自己和曾經好友的恩怨情仇,這時候輸掉了,那還能有好日子嗎?難道要像懦夫一樣自我了斷嗎?
但是,命運跟陳餘開了個玩笑,還沒等他糾結完自己的絕路之時,一支流矢破空而來,正中他的額頭,那些曾經的過往,那些曾經的輝煌,那些曾經的不甘,如同被斷電一般,永遠地在他的腦海裡消失了。
而當年和他約定有刎頸之交的好友,此時此刻卻成了最想要他命的人,真的是有些諷刺,也難怪司馬遷會嘲笑這兩個人的塑料友誼,著實是“同甘共苦——同舟共濟——同室操戈——同歸於盡”的典型代表了。
看著漸漸歸於平靜的戰場,心中一直波瀾起伏的韓信終於松了一口氣,雖然他知道能打贏,但是這種過程是很痛苦的,因為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
一旁的張耳看著臉色微微舒緩的韓信,笑著說道:“韓大將軍,我打了這麽多年仗,有九死一生的硬仗,有灰頭土臉的敗仗,但是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提心吊膽,卻又酣暢淋漓的勝仗,好手筆啊!”
韓信也跟著笑了起來,積蓄已久的煩悶終於煙消雲散。
戰史上聲名顯赫的井陘之戰(韓信滅趙之戰),正式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