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稍稍回溯到沐澤遇到艾米兒的那天。
扎努克,也就是頭上圍著頭巾的男人,本名其實叫傑瑞德。
在於沐澤分開後,他如往常一樣,去藥房買了一日份的藥水後,打算去麵包鋪買點便宜的麵包。
“蜂蜜蛋糕,新鮮出爐的蜂蜜蛋糕,先生,要買點蜂蜜蛋糕嗎,只要五枚銀幣哦?”
傑瑞德一進門,門口一個端著盤子的小姐就開始向他推銷盤子裡的蜂蜜蛋糕。
傑瑞德抽眼看了下,松松軟軟的,聞上去甜蜜芳香,自己的女兒一定愛吃。
他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剛剛買了藥水,現在就剩下三枚銀幣和一些銅幣,隻好無奈的搖了搖頭,往裡面的櫃台走去。
“老板,還有有熱乎的大麥麵包嗎?麻煩多抹點黃油。”
實際上,傑瑞德每天賺的不算少。
他接的單子都是些別人不願意解決的困難,所以傭金倒也可觀。
只不過再可觀,也架不住藥水死貴。
兩瓶初級治療藥水就花了他將近五十枚銀幣,這還是別人看他是常客,打折之後的價格。
傑瑞德提著麵包,回到住所。
一進門他就解開了頭巾,露出了精靈族最具代表性的尖長耳朵。
實際上他是暗精良族。
“小凡伊,爸爸回來了。”
傑瑞德租下的房子並不大,就只有一個房間,一開門就可以看見躺在床上的女兒。
“爸爸。”
凡伊的聲音幾乎弱不可聞,若不是傑瑞德聽力超乎常人,都聽不清女兒在說什麽。
凡伊側過身子,企圖用手撐自己起來,可用了半天力,卻沒能如願。
最後還是傑瑞德摟著她,她才勉強直立起上半身,依偎在傑瑞德的懷中。
在爸爸的懷中,凡伊瞬間安心了許多,尖尖的小耳朵一動一動的。
其實她自己在家還是害怕的,但是不想讓爸爸擔心,她知道,爸爸在外邊已經很辛苦了。
“家裡沒來什麽人吧?”
傑瑞德用手輕輕的在她的脊背上揉搓著,以此來緩解長時間臥床帶來的肌肉疼痛。
“沒有呢,就凡伊一個人,不過爸爸不用擔心,凡伊並不孤單,凡伊做了好多的夢,夢裡可好玩了。”
凡伊努力的隆起笑容,卻不知道,這樣懂事的舉動,更加讓傑瑞德感到心痛。
他摸著女兒日漸瘦弱的脊背,心裡有說不出的自責。
說起女兒的病,他再清楚不過了,他有脫不開的關系。
凡伊並不是得了什麽病,而是被詛咒了。
一種源自血脈的詛咒。
能解除詛咒的方法自然是有的,高階精靈的祈禱文就可以做到。
但高階精靈跟他們暗精靈有仇,又怎會幫他?
他聽說人類的大祭司也可以驅除詛咒,所以他才寄希望於人類,來到了人類的城市。
然而他還是太小看了高階精靈的影響力。
即便是在人類地盤上,他們暗精靈也並不怎麽受待見。
別人得知他是暗精靈甚至連見都不想見他。
縱使他有聖殿級別的實力,也是無用武之地。
想見大祭司需要大貴族或者領主的介紹信。
他欲投無門,想著加入弗雷德伯爵的麾下,或許能有機會跟伯爵搭上關系,才來到塞班城。
可他哪曾想,大祭司見不到,伯爵他也見不到。
伯爵見不到不說,由於非戰事時期,
他想加入軍隊,軍隊都不招他…… 傑瑞德只能帶上頭巾,隱瞞自己暗精靈的身份,每天靠賺取傭金維持生計。
明明受懲罰的人應該是自己,可為什麽月神卻要將詛咒降臨在孩子的身上!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受苦的那個人是他自己,而不是他的女兒。
但世界上沒有如果。
傑瑞德哄著凡伊吃了點麵包,又喝了藥水。
靜靜的聽著凡伊給他講自己夢中的故事。
故事的內容幾乎每天都差不多。
在夢中,她去到了一個神奇的地方,那裡有很多光怪陸離的房子,街上有各種各樣的從來沒見過的商鋪,人們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吃著看起來就非常好吃的食物……一個人似乎注意到了她,抬手間就醫好了她的病痛,還帶著她一起在天空中飛翔……
也不知道女兒是真的夢到了,還是哄他開心,故意編給他聽的。
傑瑞德聽得心不在焉。
之後的幾天,傑瑞德一如往常。
接單,交接任務,去教會打聽消息,買藥。
城裡似乎發生了件大事,說是某個商會公然跟聯合會叫板,還受到了民眾的支持。
不過這些傑瑞德自然是沒有心情去管的。
女兒凡伊的病情又加重了……
她開始出現高燒不退的症狀,叫了幾個醫生,都表示束手無策。
傑瑞德看在眼中,疼在心裡。
又過了幾天,凡伊已經很難在一天中清醒過來幾次了。
傑瑞德也不去接任務了,全天都守在女兒的身邊,為的只是讓醒來的女兒能在第一時間看見自己。
這已經是他能為女兒做的最後一點點事了……
不!
他應該還能做點什麽!
“生命樹之種”!
對,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生命樹之種”是精靈族獨有的寶物。
也正是有著“生命樹之種”的保護,凡伊才能挺到今天。
不過隨著詛咒的加深,最近“生命樹之種”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
雖然“生命樹之種”對傑瑞德來說也很重要,但如果能換取女兒的性命,他是還是會選擇後者。
他發了飛快的跑到了教會,拚命的敲打著大門。
不一會一個門徒裝扮的人走了出來。
傑瑞德也不等對方問話,直接從懷中拿出了“生命樹之種”。
那是一顆無比耀眼的寶石。
翠綠透明,清澈得不含一絲的雜質,內部流轉著耀眼的光暈,仿佛孕育著生機盎然的活力。
“請讓我見見大祭司吧,只要能治好我的女兒,我願意獻上這顆生命樹之種。”
門徒確實被“生命樹之種”給驚豔到了,不過教會是什麽地方?
豈會為一顆寶石就壞了規矩?
而且, 因為剛剛傑瑞德瘋狂敲門的緣故,害他挨了一頓罵,他才懶得管這種閑事。
直接給傑瑞德下了逐客令。
“大祭司不在,趕緊走吧。”
就算傑瑞德怎麽央求,對方也不打算再鳥他了。
咣當一聲,把門又關死了。
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的傑瑞德,恍恍惚惚的回到了旅館。
他像被抽走了魂魄一般,雙目無神,跪在床前。
看著女兒在昏睡中拚命呼吸的樣子,縱使是鐵打的漢子,也忍不住心生軟弱,流下了熱淚。
月神啊!
為什麽要這麽不公……
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的女兒……
正在這時,門口處傳來一陣敲門聲。
傑瑞德回過頭,這才發現,自己剛剛進門之後,竟然忘了關門。
一個男人正站在門口,尷尬的看著他。
男人看著眼角帶淚略顯頹廢的傑瑞德,躊躇了一下,還是恭敬的問道:“請問閣下就是扎努克先生嗎?”
傑瑞德顯然不想搭理男人,淡淡的道:“抱歉,我現在不想見任何人,請你走吧。”
男人有些不甘心,而且他感覺眼前的情況有點不對勁,於是踮著腳往屋裡看了眼。
一下就看見了躺在床上的凡伊。
女孩年紀不大,臉蛋紅撲撲的,呼吸很是急促。
就算不是大夫,也猜得出,女孩大概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輕。
於是趕忙道:“令千金是病了嗎?或許我們領主大人可以醫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