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土包上，許默帶著龍格爾、格泰等人迎風而立，秋風將雲吹起，使得月亮時明時暗，更增添了草原夜晚的靜謐。　　前方是契苾部的牙帳所在地，上萬頂帳篷密密麻麻地鋪在草原上，上千盞油燈在風中搖晃，牙帳周圍還有許多大小部落，平時唐軍若想偷襲實屬不易，但在格泰的帶路下，許默率領的七千唐軍經過兩天一夜的奔襲，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牙帳的邊緣。

　　“都督，前面就是契苾部的牙帳。”格泰指著前方道。

　　“前面有多少人?兵力如何分布的?”黑暗中，許默問道。

　　“按照我的經驗，牙帳周圍都是首領親領的部落，約一萬帳，四萬人左右，但巴爾古特首領出征後，這裡應該還剩下五千人馬，三萬多人，不打仗的時候，除了首領的親兵，其他士兵們都在各自的帳篷裡過夜，巴爾古特的親兵他肯定都帶走了，現在留下的肯定是亞爾桑的親兵，不到五百人。”

　　許默拍了拍龍格爾的肩膀，笑道:“走，龍格爾，許大哥送你去當首領。”

　　龍格爾卻沒有了之前的興奮，反而有些躊躇，他訥訥道:“真的嗎?我真的可以黨首領嗎?”

　　“嗯，你很快就能當首領了，但為了防止你們被突厥人報復，你們整個部落都要搬去鎮北州，等打完了這一仗，你們想回來也行，要是不想回來，我再賞給你們更好的牧場。”許默笑著道。

　　龍格爾這才笑了，格泰見狀，連忙給龍格爾使眼色，突然眼角瞥見正冷冷的看著自己，盡管沒有說話，但他已經感覺到無盡的殺意，心底一顫，什麽也不敢做了。

　　這時一個渾身罩在黑衣中，只露出一雙眼睛的人過來道:“都督，前方傳來信號，尖刀已經和鼴鼠接上號，正在掃清通道，估計還需要一刻鍾。”

　　許默點點頭沒有說話，旁邊的格泰卻心底發涼，雖然他不知道鼴鼠是什麽，但聽得出來，估計是內應，沒想到許默在契苾部也發展了內應，前幾天參謀處找他了解情況、制定計劃的時候，他就覺得很奇怪，聽這些參謀們的意思，只要找到了部落就成功了，當時他也沒說出來，原來原因就在這裡。

　　沒過多久，黑衣人再一次悄無聲息的出現，來到許默面前道:“都督，已經得到消息，尖刀已經掃清了通道，並且找到了目標。”

　　許默眼睛一亮，道:“親兵營隨我前去，注意不要發出聲響，其余人馬，按照原來的計劃，從三面圍住這個部落。”

　　“是，都督。”跟隨在許默身後的陳思進、裴武、王德安三人立刻應道。

　　接下來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許默率領自己的親兵營一千人馬悄悄摸進了契苾人的牙帳，而另外六千騎兵則從西、南、北三個方向對牙帳采取了包圍之勢，確保沒有人出去通風報信。

　　來到契苾牙帳的營地外後，許默便發現一身黑衣的耿明已經等在了那裡，便跳下馬來。

　　“卑職見過都督。”耿明抱拳道，現在的耿明比之從前顯得沉穩了許多，以前的他就像是一把利劍，很張狂，現在的他如同一枝箭矢，沒有這麽多光芒，但更加致命，渾身被殺氣籠罩。

　　許默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乾得不錯，亞爾桑在哪裡?”

　　聽到許默的誇獎，耿明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回答道:“就在前面，他已經被我們打昏。”

　　不一會兒，眾人便來到了一座大型的帳篷外，裡面還亮著燈，許默叫過龍格爾和格泰，見他們臉色難看，有些奇怪問道:“你們這是怎麽了?”

　　龍格爾恨恨道:“這是我父親的寢帳。”

　　許默一開始還不明白，但忽然想到這既然是巴爾古特的寢帳，亞爾桑怎麽會在裡面?莫非······他看了一眼耿明，耿明點點頭，低聲道:“亞爾桑確實在裡面，而且他們當時正在行周公之禮。”

　　許默拍了拍龍格爾的肩膀，道:“待會兒，我會把他們交給你處置。”

　　龍格爾眼睛一亮，大聲道:“啊?多謝許大哥。”

　　許默笑了笑，率先進了帳篷，帳篷內已經一片狼藉，八名孤狼隊員在維持警戒，兩個赤裸的身體軟綿綿的躺在低矮的榻上，男的三十多歲，披頭散發，一臉橫肉，身材頗為健壯，此刻被綁住雙手，女的仰面躺在一邊，二十來歲，身上草草蓋了張皮毛，將身上要害之處遮住，可以看到姣好的面容和雪白的肌膚。

　　“叫醒他們！”許默隨便在一張桌子上坐下，其余人便站在他的身後。

　　潑了一盆冷水後，男子搖晃著腦袋醒了過來，他一感覺到雙手被綁了，立刻哇哇哇的大叫，同時站起來掙脫，一個孤狼隊員立刻過去給了他一拳，亞爾桑嘭的倒在地上，孤狼隊員還要再打，許默伸出一隻手阻攔道:“好了，別再把他打暈了。”說完自己也輕笑起來，聽到他的笑聲，身後的薛義、耿明、張成等人也哈哈大笑，笑聲越來越大，都在嘲笑沒用的亞爾桑。

　　亞爾桑這時候倒是清醒了，他搖搖晃晃站起來，看到眼前有一群人，但頭腦還暈著，看不真切，沙啞的道:“你們是什麽人?竟然到我的大帳裡來了?”

　　“來，龍格爾，和你的叔叔打個招呼。”許默笑道。

　　許默這句話是用突厥語說的，亞爾桑一聽到龍格爾三個字，猛地抬頭，但還沒看清楚，龍格爾已經一個箭步衝上去，用在靖邊軍中剛學的一腳飛踹，盡管他年紀小力量不足，仍然將身高體壯的亞爾桑踢倒在地，接著便騎上去，一拳一拳狠狠地往他臉上招呼，可憐空有一身蠻力的亞爾桑，還沒弄清楚狀況就被痛揍一頓，想要反抗卻頭暈腦脹，根本提不起力氣，隻好抱著頭挨打，經過訓練的龍格爾的力氣也不小啊。

　　打了半晌，許默向格泰使了個眼色，格泰過去拉住龍格爾，龍格爾意猶未盡，許默笑道:“龍格爾，這個家夥現在還有點用，待會兒就交給你處置，好嗎?”

　　龍格爾這才站起來，再狠狠踢了亞爾桑一腳，才退回許默身後。

　　被痛覺刺激的腦袋清醒了一些的亞爾桑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看清楚前面坐著一個年輕的漢人，他腦袋嗡的一聲，自己難道是被唐軍俘虜了?他一直都記得，自己的先祖契苾合力是唐朝的大將，後來部落被突厥征服，但唐朝一直都在拉攏自己的部落，應該不會突然出兵攻打契苾部吧?他還沒想明白，許默說道:“你是亞爾桑?”

　　亞爾桑這時老實了，他弓著身子道:“是的，我就是亞爾桑。”

　　“巴爾古特讓你留守營地，以何為憑?”

　　亞爾桑眼睛一轉，道:“沒什麽憑證，我是他的弟弟，他不在，我自然就是首領。”

　　許默哼了一聲，站起來轉身道:“龍格爾，他就交給你了，任你處置。”

　　龍格爾大喜，亞爾桑懵了，看到眼睛發亮的龍格爾，連忙道:“大人，大人，我說，我說。”

　　許默緩緩轉身，眼睛盯著亞爾桑，亞爾桑無奈，俯下身去，旁邊的孤狼隊員見狀喝道:“你想幹什麽?”

　　亞爾桑臉上擠出一絲訕訕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他指了指地上自己的袍子，道:“印鑒在衣服裡。”

　　那名孤狼隊員看了看許默，許默點點頭，孤狼隊員從地上撿起皮袍，只見皮袍的立面有個銀環，上面掛著一枚金印，孤狼隊員取下金印，交給了許默。

　　許默接過金印看了看，上面用突厥文刻著“狼神保佑契苾”幾個字，對格泰道:“格泰先生，麻煩你寫幾份命令，傳給周圍的契苾部落，命他們率所有兵力前來集合。”

　　格泰以前是首領巴爾古特的親信，對這些事情駕輕就熟，立刻就去用羊皮紙起草命令。

　　不過片刻工夫，十幾封命令就蓋上了金印，由格泰選派的傳令兵去各部傳令，一切辦妥之後，許默站起來，轉身出了帳篷，邊走邊說道:“龍格爾，去報仇吧，像個男人一樣報仇吧！”

　　龍格爾怒喝一聲，衝向了亞爾桑，亞爾桑一臉絕望，正想反抗，一名孤狼隊員已經射出弩箭，洞穿了他的肩膀，他慘叫一聲倒在地上，龍格爾已經衝上去，手抓住箭杆狠狠攪動，痛得亞爾桑鬼哭狼嚎，聲音響透了整個營地，不一會兒又傳來了女人的嘶喊聲。

　　看了看天邊冒出的魚肚白，許默沒有去管帳篷裡的事情，對於敵人，他一向不講仁慈。

　　“命令騎兵進入營地，將這些契苾人趕出來，讓格泰派人傳話， 反抗者格殺勿論。”許默冷冷的下令道。

　　“是，都督。”

　　馬蹄聲打破了牙帳清晨的靜謐，各種吆喝聲、哭喊聲、馬嘶聲在營地的各個角落響起，數萬契苾百姓被從帳篷裡趕出來，有些契苾士兵想要反抗，卻立刻被殺死，或被弓箭射死，或被橫刀砍死，經過格泰手下的喊話，契苾百姓終於漸漸安靜下來，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默默收拾起家當，趕著牲畜，向東遷徙。

　　太陽升起的時候，許默帶著孤狼營、張成等人在一邊看著契苾百姓撤離，數千騎兵在一旁監督，有稍微偷懶的就進行呵斥甚至鞭打，有些反抗的就地格殺，在殺了幾個人後，契苾百姓變得順從，撤離的速度也漸漸快了起來。

　　一臉通紅的龍格爾策馬來到許默旁邊抱怨道:“許大哥，怎麽殺了這麽多人?他們也是我們契苾的百姓啊?”

　　“我們沒有時間了，要是不加快速度，這些老弱婦孺還有這麽多牲畜，都要落入突厥人的手裡，到時候你們契苾部以何為生?你現在是首領了，要知道什麽才是你想要的。”許默淡淡道。

　　龍格爾呆了呆，不知道說什麽好，心裡感覺很委屈，很別扭。

　　許默心中歎一口氣，策馬來到他身邊柔聲道:“龍格爾，我一直視你為弟弟，所謂慈不掌兵，作為首領，不能有婦人之仁，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就明白了，但是你現在必須聽我的。”

　　龍格爾點點頭，心中對許默更是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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