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默當晚確有要事,他要去拜訪高力士,之前已經命人送去拜帖,他知道高力士白天要在宮中當值,便想好了晚上去,從波斯酒館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傍晚,七人快馬加鞭奔向翊善坊,來到高力士府前。 高力士府的大門高大挺拔,琉璃屋頂和紅色圍牆顏色鮮明,紅色的大門緊閉,門板上的銅帽閃閃發亮,八個明亮的燈籠將府門前照得亮如白晝,十六名手執長戟的衛士長身而立,顯示了這座府邸主人的不同尋常。
許默等人在門前停下馬,下馬後,許默一揮手,張成小跑著來到台階前,對著最邊上那位執戟衛士道:“這位大哥,請麻煩通報一下,靖邊軍兵馬使許默求見高公公。”
那名衛士原本高高在上的眼神,聽到許默的名字後立刻低了下來,眼睛裡充滿了吃驚,還問道:“是鎮北州的許默將軍嗎?”
張成倍感自豪的點頭道:“恩,是的。”
衛士連忙道:“好,請稍等。”說完趕緊跑上台階,來到了站在門口的那名衛士面前道:“火長,是鎮北州的許默將軍來了,說是要拜見高公公。”
那名長著小胡子的火長看了一眼台階下的許默等人,點頭道:“好,我進去通報,你讓他們等一下。”
衛兵應了聲是,來到張成面前笑著道:“這位兄弟,麻煩和許將軍說一聲,我們火長已經去通報了。”
張成見他這麽有禮貌,自然也是報以微笑,“多謝大哥,大哥怎麽稱呼?”
“我叫牛金瓜。”他說完看了看四周,靠近張成問道:“兄弟,中間那位就是許將軍?這麽年輕啊?你們在鎮北州是不是殺了十萬突厥人,還把他們的首級築了京觀?”
張成有些無語,沒想到碰到一個這麽好奇的人,不過說起在鎮北州的功勞,他也是自豪不已,眯著眼道:“牛大哥也聽說了?我們都督不讓我們四處說,不過我和大哥你這麽投緣,就不管這些了,大不了被都督臭罵一頓。”接著他在牛金瓜耳邊道:“我跟你說,大哥,我們何止殺了十萬突厥人,光在鎮北州城外就殺了十萬,還有拔野古部的三萬人呢,包括俘虜的,至少十七八萬,那個京觀使用突厥人的首級築城的,嚇死那些突厥人。”
牛金瓜聽得眼睛都睜大了,正想說什麽,就聽到身後吱呀一聲,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了,傳來了一聲稚嫩的聲音:“許都督,您來了?師父還沒回來,不過交待咱家好好招待都督。”接著出現了郭元英的身影。
許默邊走邊道:“高翁日理萬機,我等候高翁也是應該的,就是麻煩郭公公了。”
“師父早有交待,許都督是為大唐立下了大功的人,千萬不能怠慢,來,請進府。”郭元英拉著許默的小臂道。
許默聽了心裡一暖,沒想到高力士這麽重視自己,也相信自己的為人,心裡對高力士的評價又高了一分,並下定決心日後一定要報答。
眾人進了高府,大門又重重關上,牛金瓜迅速來到火長旁邊笑道:“火長,剛剛那個人就是靖邊軍兵馬使許默,這次把突厥人殺慘了,剛才聽說殺了十七八萬人呢,首級都築成了京觀。”
“不是吧?”
“真的假的?”
······
一眾衛兵圍成一圈,都纏著牛金瓜,讓他說說還知道什麽內幕。
高府大唐的偏廳裡,酒菜已經準備好了,還沒進去已經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味,高府中的廚子和皇宮中的禦廚是同一撥人,手藝自然不用說,張成、楊敢等五人由侍女引著去了旁邊用餐,郭元英則帶著許默、南宮彥雲二人來到了偏廳裡。
還是那種常見的分席製,兩張大大的桌案上擺滿了山珍海味、玉饌珍饈,都用精致的瓷盤裝著,色香味俱全,看了不禁讓人食指大動,一邊還有用墨玉瓶裝著的西域葡萄酒,都是西域進貢的美酒。
郭元英伸出手道:“許都督,南宮先生,請坐,師父不在,咱家隻好自抬身份,陪二位喝幾杯了。”
許默坐下後笑著道:“郭公公太過謙了,在下早就想和公公喝幾杯了,一直都沒有機會,這次可不能推脫啊。”
南宮彥雲也笑道:“宗漢,我在長安也經常見到郭公公,不過每次郭公公都貴人事忙,一直不給我機會,今天我就借花獻佛,多敬郭公公幾杯。”
郭元英原本還是小孩子心性,又與許默、南宮彥雲交好甚久,有些臉紅道:“你們可不能灌我啊,不能欺負小孩子。”
賣萌的模樣讓許默、南宮彥雲不由大笑起來,三人邊吃邊喝邊說笑,郭元英講了一些宮中的趣事秘聞,當然都是無傷大雅的事情,讓許默和南宮彥雲兩個土包子目瞪口呆卻又笑得手舞足蹈,不知不覺當中,三人已經喝掉了四瓶葡萄酒,肚子都撐圓了。
“什麽事情這麽好笑啊?”門口傳來了高力士慈祥的聲音,三人轉頭看去,只見高力士有些疲憊的走進來。
許默站起來,來到高力士面前深深一揖道:“末將許默拜見高翁。”
高力士含笑扶住他的手,“起來吧宗漢,在老夫這裡不用拘禮。”
許默直起腰來,看到如今的高力士比一年前老了許多,下意識地道:“高翁,您辛苦了。”
高力士愣了愣,接著笑了起來,歎了口氣道:“老了,精力不如從前了。”看了看桌上的殘羹冷炙,問道:“你們吃完了嗎?”
許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從來沒有吃的這麽飽,高翁這裡有山珍海味,還有美酒佳釀,不吃飽太對不起自己了。”
高力士笑罵道:“你這小子,要是天天來肯定把老夫吃窮了。”然後向南宮彥雲招了招手,道:“走,到我書房裡坐坐。”
許默、南宮彥雲、郭元英跟在高力士的身後,不一會兒來到了高力士的書房裡,高力士在郭元英的伺候下換了一身寬松的禪衣,分主客坐下後,郭元英去煮茶。
“末將要多謝高翁的救命之恩,若沒有高翁的厚愛,末將可能已經命喪黃泉了。”坐定後,許默抱拳道。
高力士看了一眼許默,又看了看南宮彥雲,道:“宗漢,你有些事情魯莽了,老夫也知道你的忠心,只是有些事情要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就是有嘴也說不清了,你知道嗎?”
許默點頭道:“高翁說的是,末將有些急切了,王大帥也教導我做事要思慮周密,滴水不漏,以免落人口實。”
“你能這樣想就好,官場險惡,不可不慎,若是一招走錯,就後悔莫及了,這次你做的不錯,突厥人已經不足為慮了,皇上對此也有旨意,讓你好好經營鎮北州,為征服草原、重現太宗時期的輝煌打下基礎。”高力士喝了一口茶道。
許默立刻應道:“末將願為大唐、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高力士欣慰的點點頭,接著道:“你在鎮北州的行事要謹慎一些,現在不僅太子對你虎視眈眈,李林甫也在落井下石,這次的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朝廷派去的那些人不管你喜歡不喜歡,都不能掉以輕心,更不能得罪,他們的話對皇上還是有些影響力的,不過你也放心,他們也不敢太過分,宮裡有老夫在。”
許默心裡非常感動,隻好謝道:“末將能得高翁如此厚愛,實在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高力士擺擺手,笑道:“我與你一見如故,當初見你時,雖然只是個校尉,但看得出你一身正氣,心懷天下蒼生,讓人一看就很喜歡,老夫也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所以對你格外關注,幸好你也為讓老夫失望。”
聽到高力士誇自己,許默隻好傻傻笑著,不敢說什麽。
“左金吾將軍宇文征死了,皇上有意讓你擔任一段時間的左金吾將軍,你要做好準備,要讓皇上信任你,知道怎麽做了嗎?”
許默想了想道:“高翁,這件事情昨夜李相國到我家告訴我了,我知道,我只是皇上的一把刀,刀不能有根基,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盡管心中有些苦澀,但他也隻好這麽說,否則,輕則被皇帝李隆基猜忌,重則性命難保。
高力士點頭道:“不錯, 皇上最忌諱的就是邊將與皇親國戚來往,現在長安的治安皇上也有所耳聞,之所以任命你為左金吾將軍,一方面是因為你很得力,另一方面就是為了讓你和那些權貴勳戚劃清界限。”他見許默有些失落,心裡也為他感到有些委屈,不過人都是這麽過來的,韜光養晦,才能走得更遠,他站起來,拍拍許默的肩膀道:“好好乾,這些都會過去的,今天就不用回去了,在這裡休息吧,元英,帶宗漢他們去客房休息。”
郭元英應道:“是,師父。”
許默和南宮彥雲起來道謝,高力士點頭道:“不用客氣,過一段時間是太真妃的生日,你可要好好把握。”說完就走出書房,邊走邊歎道:“老啦,身子不行啦。”
許默小跑兩步追上去道:“高翁,末將還有一件事相求。”
高力士停下腳步,輕聲笑道:“說吧,你還沒求過老夫什麽事呢?”
許默大喜,拉著南宮彥雲來到高力士面前道:“高翁,仙塵一直跟著我,一直留在長安,希望能有個一官半職,也讓末將有點面子。”
高力士笑了笑,南宮彥雲是個難得的青年才俊,他也很喜歡,便道:“吏部還缺個員外郎,仙塵如果不嫌棄,就先屈就一下吧。”吏部員外郎雖然品級不高,但吏部身為六部之首,掌管百官的升遷,也是一個重要職位。
許默和南宮彥雲躬身同時拜謝道:“多謝高翁。”
高力士擺了擺手,徑自離開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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