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巡視了一遍牆上的玻璃瓶，還是如往日一樣，透明的水在瓶中安安靜靜地等待時間過去。

　　“魔力的反應結束沒這麽快，你可以安心等它們好幾個月。”塞孔都栯穿過一個個透明的瓶子，“徹底的變形能夠堅持好幾個月。”

　　“看樣子只能等著了。”艾琳娜將目光放到桌子上，第一個實驗沒法出結果，那就抽空進行第二個。

　　她查看起書本上的金屬熔沸點，將那些穩定的金屬單質混合在一起，然後變成水，攪拌後又重新變成金屬，這樣她就得到了很多種合金。

　　“我願將自己稱之為調金師。”艾琳娜拿起一塊被攤成平板的合金，這是由鎢和鐵構成的，以往人類製的合金需要很高的溫度，但在魔法師的手裡，這就像是將不同濃度的溶液配合在一起，然後使其凝固。

　　甚至還能通過各種模具輕松製作不同形狀的東西。

　　艾琳娜照著書上的配方拿出鐵、鉻、鎳、鈦，照著書上的配方用燒杯和天平配置起不鏽鋼，各種不同質量的金屬被放進燒杯，變成透明的液體，搖晃均勻後倒入培養皿，最後揮動魔杖，一塊圓形的不鏽鋼塊便製作完成了。

　　由於水的自流平，這塊不鏽鋼的外表面十分平整，鏡子一樣的表面清晰地倒映出實驗室的四周。

　　艾琳娜脫下手套，想感受一下水一樣的平面。手指中的汗卻在表面上留下了指紋。

　　她隻好重新戴上手套，用擦鏡布將表面擦拭乾淨。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到盒子裡，“或許能讓母親拿到實驗室測一下它的粗糙度，肯定會震懾住那幫人的。”

　　她接著試了試其他合金，就像集郵一樣，將自己的成品裝好盒子，貼好標簽，放到門旁邊的架子上。

　　這可是很好的紀念品。

　　“你如果出生在我們那個時代的話，一定會是最好的工匠。”普林尼第一時間就看出了這種方法的用處，變成水的金屬更好掌控，不用擔心高溫帶來的傷害，對模具的損傷也小，能用的次數也更多。

　　這是能大批量製作金屬器具的捷徑，包括武器。

　　“當然，我可是天才。”堅不可摧的鋼鐵在自己的手裡變成水一樣柔軟，艾琳娜有了極大滿足。她重新拿出各種單質，用魔法澆築了一把劍——劍模也是用魔法變出來的。

　　新作的劍微風凜凜，艾琳娜學泰勒的樣子揮動起來。普林尼則在一旁點評。

　　“你的動作還是太僵硬，有些動作幅度不夠，有些則動作太大。”

　　“你還會劍術?”

　　“作為羅馬軍團的隨軍魔法師，不會劍術才奇怪。”普林尼有些自豪，“我的劍術可是在羅馬城學的，後來我的老師去參加格勞皮烏斯山戰役了，我隻好去雅典。”

　　“又是不列顛尼亞。”艾琳娜暗暗吐槽，但好歹這次不是英格蘭。

　　她清理了桌上剩下的金屬，“我們來試試新的。”

　　擺好鋰、鈉、鉀等低熔點的鹼金屬和高熔點的鉻、鉬、鎢。艾琳娜像之前那樣穿好防護，拿起鉀和鎢，將兩者一起放進玻璃瓶中。

　　再次確認自己安全後，艾琳娜先將瓶中的鉀變成了水，浸在水裡的鎢也隨之被艾琳娜變成水。

　　“這兩種有什麽先後順序嗎?”

　　“當然，你要知道，這可是水。”艾琳娜搖晃用兩種金屬變形來透明的混合液體，“水和鉀可是會反應的，反應還很劇烈。”

　　“這種叫‘鉀’的物質?”普林尼好奇地將手插進煤油，

想感受一下這種羅馬時代沒有的金屬。　　“這還是我們國家的漢弗裡·戴維在1807年發現的。”艾琳娜在他的名字上特地加重讀音，表示不列顛尼亞也是人文薈萃的地方。

　　“你們確實厲害。”普林尼誇讚了一句，“這個元素你們是從哪提取出來的?”

　　“這個元素其實你們早就接觸過了，草木灰知道吧，他的主要成分就是鉀的化合物。”

　　“那鹼金屬又是什麽?”

　　“鹼金屬是在元素周期表中ⅠA族除氫外的六個金屬元素。”艾琳娜指了指牆上元素周期表最左邊的一列，“這一排上的鋰、鈉、鉀、銣、銫、鈁，它們的化學性質都是差不多的，都會與水發生反應產生氫氧化合物，且它們密度小、熔點低、沸點低、質地軟，在空氣中與氧氣反應……”

　　作為一個實驗家，在實驗前了解自己手裡的東西還是很有必要的。艾琳娜在做實驗前，可是將書看了好幾遍，這種知識自然是隨口而出。

　　“那你們是怎麽把他們從化合物裡分離出來的。”

　　“用電。”艾琳娜保證瓶裡的水充分混合後，打開瓶蓋，想將它們倒出來，但想到這裡是自己家的實驗室，便放棄了想法，揮動魔杖讓他們漂浮起來，在瓶中形成一個浮空的圓球。

　　“咒立停！”趁著漂浮咒沒有失效，她再次施法同時結束了兩個魔咒。

　　瓶中漂浮的水球瞬時變成一塊銀色的金屬，落到了瓶底。

　　啪嗒。

　　金屬砸在玻璃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好在瓶子還算堅固，沒有碎裂。

　　“老師，現在它們還存在魔法嗎?”

　　“沒有了。”普林尼透過玻璃瓶，就看到銀白色的反光，沒有變形術散發出來的光輝，“所有魔咒的效果都已經從它上面消失了。”

　　艾琳娜小心翼翼地將金屬球從裡面倒出來，用夾子放在實驗室的培養皿中，這是實驗室內唯一一個能夠全面觀察它的玻璃器皿。

　　“它好像沒什麽特殊。”艾琳娜用玻璃棒戳了戳它，金屬球的表面在變黑，這是球中的鉀在空氣中被氧化的結果。

　　但很快，整個球就開始漸漸發黑，之後又開始變灰，氧化還原反應放熱，這也正常。艾琳娜心中有數，一切都在自己的解釋之內。

　　這個承載球體的培養皿開始開裂。

　　“我覺得它有點失控了。”

　　“只是氧化還原反應有點劇烈而已，一切都在控制之內……”

　　一股焦味從桌子上傳來。

　　“羽加迪姆勒維奧薩！”艾琳娜趕忙將金屬球升到半空，桌上除了留下碎裂的玻璃，還有一個被燒焦的黑點。

　　“這張桌子我都沒用幾天。”

　　“放心，這些都在控制之中，你不是有魔法麽，這不過是揮揮手的事。”透明的普林尼注意空中漂浮的鎢球，氧化還原反應已經減弱。

　　“這個……重了很多。”等到這個球體徹底冷卻下來，艾琳娜才將它重新放回桌面。

　　整個球體就像是一團凝聚在一起的灰塵，白色的氧化鉀和鎢混合在一起，看不出其中的區別。

　　“這個還是又以一定危險的。”艾琳娜再次用魔杖將它懸浮起來，想把它扔到水裡，但氧化鉀也能和水反應，生成氫氧化鉀……

　　艾琳娜果斷地將它扔到旁邊的水池裡。沒有氣體產生還是能接受。

　　被扔到水中的球體很快重新進行反應，這次的化合反應，沒有像剛才的反應那樣劇烈，在足夠水的作用下，當艾琳娜用夾子重新將它從水中打撈起來，放在酒精燈上上烤乾後，顯露出了它本色。

　　整個金屬球相比一整塊的鎢大了很多。得益於鎢的高熔點和穩定性，重量沒有增加。

　　“這個能有什麽用。”艾琳娜脫下手套，觸摸指尖的鎢球，“它就大了一點，膨脹了一點。”

　　“我確實想不到它的用處。”普林尼補上一刀，“你們這個時代，就沒有它的用處麽。”

　　“算了，交給父母吧。”艾琳娜果斷將東西拋在一旁，重新在旁邊的翻找起了金屬。

　　“我覺得我們或許可以試試汞和鐵，還有镓和鎢，這些我都沒試過。”

　　艾琳娜一邊尋找一邊提出自己的想法，但普林尼沒有回應。

　　“老師，怎麽了?”艾琳娜從箱子裡抬起頭，發現普林尼還盯著那顆變成黑色的球。

　　“我在想你若是先把鎢變成水，會怎麽樣。”

　　“那水就會和鉀反應啊，然後生成氫氣。這樣會很危險，我想那些氫最後還是會變回鎢，這樣會彌漫到空氣中。”

　　“我想知道其中的過程。”

　　“這個有什麽值得說的。”艾琳娜重新在箱子裡翻找起金屬，“它們之所以會反應，那是因為原子外的電子層排布。鹼金屬外層只有一個電子，很容易脫離出去，然後變成帶一個正電荷的離子，這個脫離出去的電子和水分子的氫原子結合，使其產生氫氣。”

　　“所以，釋放出去的的電子究竟在哪呢?要不要還給鉀?”普林尼提出自己疑問。

　　艾琳娜停下手裡的動作，仔細思考普林尼的問題，“這個確實值得探究。按道理說，變回來後，是帶正電的鉀離子和帶有負電的鎢原子。但帶有負電的金屬肯定是不穩定，它一定會把電子還回去。”

　　“如果有一摩爾的鈉發生反應，那在結束之後，就要還回去一摩爾的電子……”

　　雖然電子的電荷量很小(10的-19次方)，但阿伏伽德羅常數(10的23次方)可是一個天文數字，按照電流的強度計算I=q/t，這將會變成一個十分恐怖的東西，更何況得到電子的氫原子已經變成氫氣，這樣他們和鉀原子是有一段距離的……

　　如果將兩者分離，這樣，一個燒杯內要承受將近3.8的4次方庫倫的電荷，庫倫這個物理那是真的大， 而近4萬庫倫……

　　在靜電時，艾琳娜不知道觀察者還能不能在，但這隻燒杯鐵定連灰都不剩了。

　　就算換成電流，那也還是很大，如果盛放鉀正離子和負鎢離子的距離足夠近，在一秒內完成電子傳遞的話，那也是4萬安培……

　　當日常的數量擴張到天文單位，艾琳娜一陣恍惚，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發現了。

　　她的手開始顫抖，不能言語。

　　“你這是怎麽?”普林尼有些好奇。

　　“我覺得我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艾琳娜呼吸沉重，拿出筆記本想將著這些記錄下來，但這些普通的紙似乎不足以承載這些知識。

　　艾琳娜將桌子上的紙猛地推到地上，潔白的紙張散落在地上，實驗室變得一團糟。變成氣體的鎢負離子或許不好掌控，但大量的，帶正電的鉀離子可是好好地躺在燒杯裡。

　　甚至，一個燒杯需要承載的或許不是小小的1摩爾正離子，如果換成鋰這種輕金屬，輕松就能達到十幾甚至幾十萬庫倫。

　　“這個很厲害?”

　　“可以說超乎你的想象。”

　　“其實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普林尼有些不好意思，“剛才只是被你打岔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你實驗中的水分子不是被分出氫氣了麽，那這個鎢元素的原子是不是被分裂了呢?”普林尼一邊問，一邊看艾琳娜不斷變換的臉色，聲音越來越小。

　　這一瞬間，艾琳娜覺得整個倫敦的命運都掌握自己的手裡。她仰躺在在實驗室的椅子上，不想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