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市郊外,一處無人的樹林中。
不知為何,森林的中部被整整削了數米,樹木全部消失,只有一個白發女孩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氣。
樺感到喉嚨有固體流動,反胃感使得她一口吐了出來。
樺無言,自己好不容易挺過了劇痛,難道死在這裡真的是自己的宿命麽。
用手擦了擦嘴,樺嘗試活動身體,雖然肌肉有被撕裂般的疼痛,但貌似沒有大礙。
四肢都還健在,大腦還算清醒,看來錯誤種子已經被湮滅了。
只是這天空,為何這麽黑?
樺揉揉眼睛,眨了幾下,一切如初。
自己,這是瞎了?
少女不願相信,她顫抖著捂住了雙眼。
突然,黑暗的世界被金光完全照亮,射進了眼球中,射進了樺絕望的內心裡。
這金光不僅耀眼,若細細看去,其中滿是一個個微小的符號,不斷地變化,看起來就像,就像——
疼,頭好疼!
樺閉上雙眼,但金光似乎越過了眼皮,以超自然的方式進入到腦海,樺極力不去注意這些符號,疼痛才慢慢平息。
這時,一陣威嚴的聲音在天空響起。“錯誤,原來是你們!”
隨後大開大合的攻擊更是讓樺驚奇不已。
“我的天,原來市長這麽強。。。不過也是,天際市的市長,一定是和織序者有關系的人,獲得一些好處,可想而知。”
“說起這個織序者。。。”
樺的心猛地一沉,幕後的叛徒還沒有動向,局勢撲朔迷離。
就在她的心情沉到谷底時,視線再度發生了變化。
那些金光和微小的符號慢慢隱去,黑暗再次替代了光明。
樺集中注意力,那些東西又一次出現。
“奇怪,這是以前從沒有的事。。。看來在消融錯誤的時候,我的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
她嘗試依靠觸覺,直接感知自己的身體內部。樺對於肉體的修煉已是達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做到這些輕而易舉。
接下來的一幕,讓樺不由得輕呼一聲。
“我,我的內髒呢?”
體內充滿了莫名的能量,混亂無比,塔之匙和錯誤都不知去向,似乎已化為這些鏽黃色的暴戾能量。
樺突然想起剛才吐出的固體,可能是自己的各種內器。
“怎麽看都是活不下來的傷勢。。。這都沒死,我的體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樺失去了塔之匙的力量,身體使不上力氣,現在的她可謂脆弱——再強的靈位,在規則破碎的情況下,也難以抵擋大天位的隨手一擊。
跑步時速不超過十米每秒,跳躍高度不足兩米,沒走幾步就開始喘氣。樺笑了笑,原來李冬晨他們每天是這種感覺。
體內的能量還在運動,它們似乎想凝聚成某種形態。面對這些無法使用的鏽黃色力量,樺歪歪頭,那就叫“鏽匙”吧。
被錯誤腐蝕的鑰匙。
大地有規律的震動,市長的怒吼傳遍了樓層,即使什麽都看不到,樺也能想象出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樺心知現在的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乾脆找了個隱蔽處打坐,說不定能出現什麽轉機。
隨著時間流逝,眼前出現的東西越來越多。
奇異的不斷伸縮的幾何體,莫名的流光,近處一個個散發著熒光的光粒,還有遠處宏大、看不真切的物體。
樹和大地,她是怎麽都找不見一絲蹤影。
龍眼是她最驕傲的本錢之一,身體素質更是一頭龍的根,如果一輩子都是這樣,那她還不如回諾蘭星,找個小夥子當對象,就這樣過完一生。
突然,一陣扒拉灌木的聲音傳至樺耳中,一個熟悉的聲線出現:
“咦,這裡怎麽有個人。”
這聲音不會錯,是雷洛。
樺的身體突然僵硬,自己沒了幾乎所有能力,這個登徒子要是知道了,該不會。。。
她故作輕松的說,“對,是我,我正在突破,動靜太大,所以現在在這裡打坐。”
“雷洛”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但我怎麽看,你都是一個普通人的體質啊。”
樺差點吐出一口血。雷洛她記得是有點修行基礎的,他說自己是普通人體質,看來是真廢了啊。
女孩輕輕搖頭,卻是很灑脫地笑了起來。“雷洛,很不幸在這種境況下看到你。你之前被我欺負了個夠,純因你作惡多端、咎由自取,你的品性,我信不過。”
“現在嘛,你要是敢對我非禮,我會拚盡全力自盡,不會讓你得逞。”
那個“雷洛”輕咦一聲,“我可不是什麽雷洛,這位的口味有點獨特啊。。。哦,我想起來了,這個名字是我的一位人間體使用的。”
樺的表情與之前一樣冷漠,可內心卻是一道響雷,驚起萬丈波瀾。
雷洛的靈魂有缺,眼前這位,就是他的正體麽?
在這個世界,規則沒有崩塌之前,塔之匙有可能做到分身,但自己搜集過大量情報,天際市有關塔之匙的記載完全為零,這可能是一種稀有的力量,因此可能性極小。
另外一種可能性,就是織序者大人了。
“奧,拉?”樺整個人徹底冷了下來,用難以形容的咬牙切齒的語氣說道。
“啊,你居然還知道我的真名?奇怪了,這位,唔,女士,你怎知道的?”
樺掙扎著站起來,她感知著對方大致的位置,用盡全身力量,右手握拳,狠狠的照著他的臉,打出一擊。
砰。
完全的普通的女孩的一拳,奧拉手中的雨傘被震脫,他似乎沒反應過來,一時間沒有說話。
樺渾身因憤怒而顫抖,嘴角不斷抽動,右手臂因用力過猛,疼的她直抽氣。
“娘的,你還有臉站在這裡,假惺惺的跟我逼逼這麽多?真以為你是神,是天際市的織序者?”
奧拉仍然沒有出聲,任憑樺咬著牙,一拳拳的砸在自己的臉上。
“奧——拉!到底為何,你會安然站在這裡、站在你本該守護的土地上,像喝午後茶一樣慢條斯理?
錯誤正肆虐大地,無數平民正變成冤魂。
你,賦予他們安生的織序者大人,反倒要將他們的未來推入深淵?”
“是,我的確是普通人,是這世上微不足道的浮塵,我掙扎著想在這個狗屎的世界活下去,努力想改變它,讓自己,讓我留念的人們或許幸福。呵呵,現在想來,也許這本就是妄想。
高高在上的奧拉啊,你生來就是天上的貴人,可曾看過一眼,地上的生靈?”
打著打著,樺突然停下了手。
“是啊,多麽強大的實力,你這種人,即使投靠錯誤又有何人敢指點你,又何必在意螻蟻的看法。”
樺心念俱灰,正欲掉頭離開時,一隻手拉住了她。
“你以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
樺馬上反問:“我看到了無數平民死去,世外桃源淪為戰場,這不是真相嗎?”
樺看不到身後奧拉的神情,但感受到,那隻手掌傳來的力道。
“天際市,早就毀滅過一次了。”
樺身形一頓,不可思議,“你說什麽?”
“一千多年前,錯誤就來過這裡。”
“我當時還不是織序者,織序者是一位學識淵博的老頭,他發展科技,到達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帶領著我們前去阻擊錯誤。”
“可你猜怎麽著?慘敗,徹底的慘敗。對方的雜兵仿佛無窮無盡,能進化出各種對策,靠數量就能堆死星際艦隊,對方還有不亞於'十座'的的強者,老頭與其激戰良久,但被傷勢所困,還是戰死了。”
“我是天際市最強的人類,老頭將權限交予我手裡,讓我躲起來,好好守護這剩下的人。”
“我幾乎關閉了所有的通道,余下的一萬余人繁衍生息,慢慢發展到現在的樣子。可錯誤早就留下了印記,無論躲到哪裡,都能再次找到天際市,我只能先將錯誤放進來,用一些代價,用我自己的生命,將這股錯誤完全斬殺。”
半晌, 樺冷冷說道:“所以,你的策略就是犧牲掉九成九的無辜的民眾,讓剩下的人在悲傷中活下去?”
奧拉沉聲道:“。。。是這樣的。”
樺呵呵笑了笑,甩開了奧拉的手。“很好,天際市再也不受到錯誤的侵擾,你也是大英雄。可,你有沒有想過,他們願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勝利?”
奧拉愣神。
樺繼續說著,語速越來越快,“你的方針,一開始就沒有考慮你的子民。”
“天際市的靈魂所在,正是勇於拚搏的市民們,如果他們連抗爭的信念都沒有,到頭來只是神靈的博弈,天際市。而仿佛行屍走肉的市民,也會再也直不起腰板,淪為無數樓層的笑柄!”
奧拉的火氣也冒了上來,“你懂什麽?我看到了塔之匙的擁有者降臨,就在一小時前被殺死,那是真正能徹底殺死錯誤的威力,可即使是她,也沒能活下去!我的實力比不上老頭,他至少能拚命將錯誤趕走,而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人民被錯誤凌虐!”
樺轉過頭,睜大了雙眼,奧拉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個個奇異的圖形。
“你說,塔之匙的擁有者,死了?”
奧拉無奈的說,是的。
樺用黑暗的視線“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摸了摸自己的臉,突然說道:“我現在是什麽模樣?”
奧拉疑惑,但還是邊看著她,邊說道:
“我剛開始就想問來著,你的模樣真的很奇怪,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我有神性,這還好說,相信普通人看到的話,理智值會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