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山口的軍寨內,寨牆上一些匪兵拿著長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還有兵士拿著弓箭走來走去。
下方空地上,一大群投降的江東軍雙手抱著頭蹲在地上,這些人全部都被扒掉了盔甲,和保暖的衣裳,一個個穿著單薄的內衫凍得瑟瑟發抖。
四周手持兵刃和弓箭的匪兵們一個個對這些俘虜虎視眈眈,匪兵們當中絕大部分都是被迫加入的,他們原本隻想跟著秦風熬過最艱難的一段時間,然後就想逃走。
但是現在,連續好幾場戰鬥大勝之下,這些被迫加入的匪兵們此刻似乎也不是那麽想走了,他們的心裡甚至滋生了榮耀感,作為行伍之人,他們想打勝仗,不想當炮灰,不想當逃兵,更不想當俘虜。
而現在他們是勝利者,他們在秦風的帶領下一次又此次擺脫江東軍的圍剿,一次次取得大勝。
他們現在很神氣,很有自信,而這種感受是從前跟著張闓和劉勳從未有過的。
秦風站在糧堆上握著刀柄看著眼前這些江東軍俘虜,整整一個曲,成建制的兩百人,他心裡很想把這些人帶走,因為這些人根本不需要額外再訓練就可以直接拉上戰場作戰。
但是他不能,他知道就算把這些人帶走,估計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這群江東軍養不熟,他們家在江東,父母妻兒親人都在江東,如果把他們帶走,他還要防備他們隨時可能的反叛。
“爾等選擇了投降,吾答應過不殺爾等,今放爾等回去,勞煩諸位轉告周瑜,吾多謝他下令宣布喬小姐已死的消息,否則喬小姐怎麽會對他死心?如今喬小姐已是吾壓寨夫人!”
“對於搶了他未婚妻來做壓寨夫人一事,吾深感慚愧,待夫人誕下麟兒,吾必會派人向他報喜!好了,回去之途中,望各位一路順風!來人,打開寨門,放他們走!”
秦風舉手一揮大吼一聲,守門的兵卒們立即打開了軍寨大門。
穿著薄衫的江東軍兵卒們一個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不敢相信這些匪軍會放他們走,但此刻寨門已經打開,這是不爭的事實。
幾個蹲在前面的江東軍兵士小心翼翼的站起來,左右看了看,膽戰心驚的向大門走去,有幾個人見狀,也小心站起來跟上去,直到這些兵卒走出軍寨大門,那些匪軍都沒有下黑手,其他江東軍俘虜們這才立即起身紛紛快步走向軍寨大門。
等走出了軍寨大門,這些江東軍俘虜們才撒開退狂奔,唯恐秦風反悔。
“好,傳令所有人等集結,吾要訓話!”秦風下令道。
不多時,所有將士都在軍寨內空地上列隊,楊弘、閻象等兩個狗頭軍師傅和其他一些負責軍中文事、管理工作的小吏也都到來。
“楊先生、閻先生,請二位到台上來吧!”秦風向楊弘、閻象二人招了招手。
兩人上了台向秦風拱手行禮,然後站在了他身後兩側。
秦風在眾將士們面前高聲道:“眾兄弟,我等從皖城開始就被江東軍追殺和圍剿,歷時長達兩月之久,我等突破重重封鎖,翻越高山,數渡大河,歷經千難險阻方才抵達此處!”
“這一路之上,全仗眾兄弟服從指揮、聽從調遣、悍不畏死,我軍與敵軍交戰數場皆大勝之,殺敵無數,繳獲頗豐,但也有諸多兄弟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埋骨他鄉!”
“我等為何如此?全為兩個字——活命!”
“當今天下,朝廷暗弱,軍閥割據、諸侯爭霸,
橫征暴斂,又有世家門閥和貪官汙吏肆意盤剝,全然不顧百姓死活,致使我華夏大地滿目蒼夷,生產停滯,黎庶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百姓易子而食者屢屢發生,道路之旁白骨隨處可見,無人掩埋!” “眾兄弟,這世道活不下去了!”
軍寨寨牆上下數千人,密密麻麻,所有人都看著秦風,豎起耳朵聽他在那兒慷慨激昂痛訴著世道不公,這些話說到他們心坎上去了,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楊弘、閻象、呂蒙等人都怔怔的看著他,他們從來沒想到一個山賊頭子竟然悲憐世人,胸懷天下。
“漢室衰弱,諸侯拿我等當炮灰,世家門閥巧取豪奪我等田產妻女,貪官汙吏不讓我等活,難道我等就只能等死嗎?左右不過一死,還不如拿起刀槍跟他們拚了,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讓這世間少一點汙濁,多一些清明!”
旁邊杜松、黃翊等軍候舉起拳頭大吼:“拚了!”
下方的兵卒將士們一個個被秦風說得憤怒難平,紛紛舉著刀槍怒吼:“拚了、拚了、拚了······”
遠處,小喬站在一間木屋下直愣愣的看著台上秦風調動著兵卒們的情緒,這一刻,他竟然把這一盤散沙似的隊伍整合得萬眾一心、士氣高昂。
只聽秦風又大聲道:“從今以後,我等不為那諸侯而戰,我等隻為自己而活,為己而戰,為子孫後代而戰,用手中刀槍滌蕩世間汙穢,殺出一片青天,還子孫後代一個朗朗乾坤,讓我等不再為奴為仆,讓我等都有田地可耕種,有衣遮羞暖身,讓子孫後代都有書讀!”
秦風自認為沒有什麽演講才能,但為了籠絡住這支人馬,讓所有人都一條心,勁往一處使,他也不得不給所有人都畫大餅。
“吾等不再是一群烏合之眾,吾等與江東軍交戰之中連勝數場,打出了威風和士氣,理當有一個響亮的名號,吾宣布,至今日始,我軍更名為烈焰軍,靜若星星之火燎原,動則暴烈焚燒天下一切汙穢!”
杜松和黃翊等人立即舉起拳頭大吼:“烈焰、烈焰、烈焰!”
數千人馬一起舉起刀槍發出自己的怒吼:“烈焰、烈焰、烈焰!”
秦風隨手下達軍令,為了盡快擺脫江東軍的追擊,全體人馬在一刻之後開拔進山。
一刻鍾之後,三千余人的隊伍排成兩裡多長的隊伍沿著蜿蜒曲折的山路鑽進了山林之中,而軍寨的寨牆下堆滿了乾柴,一個個兵士舉著火把將乾柴一一點燃。
不到片刻功夫,整個軍寨之內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濃煙衝天而起。
在半山腰上的秦風扭頭一看,長出一口氣,揮揮手大喊:“將士們,加把勁,很快就要山頂了!”
一個時辰之後,二十裡外。
江東軍周字大旗與朱字大旗匯合在了一起。
“見過將軍!”朱治騎馬跑到周瑜面前抱拳見禮。
周瑜抱拳回禮:“理君來得挺快的,可曾有蔣欽那邊的消息?”
朱治說道:“尚未有消息傳來!我軍一直尾隨賊軍身後二十裡,不過就在三個時辰之前,賊軍突然拋棄了許多輜重加快了行軍速度,想必是已得知兩軍相距不遠,擔心被追上,因此才舍棄輜重玩命狂奔,以吾估計,賊匪即便抵達蔣欽軍寨之處也無力進攻!”
周瑜眉頭緊鎖,“如今賊軍已是窮途末路,為了活命,或許狗急跳牆之下不計傷亡猛攻,吾擔心蔣欽抵擋不住!”
朱治見周瑜如此說,就抱拳道:“既如此,我等就趕緊上路,加快行軍速度吧!”
“善!”周瑜點頭,下令道:“兩軍合為一軍,留下輜重緩慢前進,其余人馬隨吾全速前進馳援蔣欽!”
“得令!”
隊伍只不過行走了一刻的時間,前方就出現三五成群手無寸鐵的兵士。
領頭的朱治一看,這些人應該是江東兵卒啊,怎的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手裡連兵器都沒有了?
“呔——站住!”朱治勒馬大喝一聲。
那些被放回來的俘虜們嚇得紛紛跪倒在地。
朱治呵斥問道:“爾等是哪路人馬?何人部下?”
一個兵卒戰戰兢兢回答:“回朱將軍的話,小人等人乃是蔣將軍麾下士卒!”
朱治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喝問:“爾等怎生這副模樣?蔣欽何在?”
“蔣將軍······他······他戰死了!”這兵士說完, 其他人紛紛大哭。
朱治瞪大了眼睛,“汝說甚?蔣欽怎會戰死?是何人所殺?”
這些蔣欽的部下兵卒們當即七嘴八舌說起來,朱治總算搞清楚了事情的經過,當即氣得虎目圓瞪,額頭青筋暴起,破口大吼:“秦風惡賊,殺吾兄弟,吾必啖其肉,飲其血!”
這時後方策馬跑來一個小校:“朱將軍,周將軍派吾來問發生了何事!”
“走,爾等隨吾去見周將軍!”朱治招呼那些降兵們一聲,帶著他們來見周瑜。
周瑜得知蔣欽遭到秦風圍點打援的埋伏之後被俘遇害,軍寨二百余人全部投降的消息之後頭部一陣眩暈。
他此前已遭到小喬叫凌操帶口信絕情斷交的打擊,心神懼傷,此刻聽到蔣欽陣亡而賊軍拿下軍寨逃入山中的消息而再次遭到打擊。
凌操、朱治等人見狀急忙大喊:“將軍、將軍!”
周瑜強行壓下喉嚨裡幾乎要吐出來的鮮血,腦子裡的眩暈感漸漸退去,神志漸漸恢復清明,他擺了擺手:“吾無事,只是可惜了蔣欽,害我東吳損失了一員大將,這筆帳記在賊匪秦風身上!”
“是吾小瞧了秦風此人,此人竟然有如此智謀,這都是吾之過,待回皖城,吾必向主公請罪,一切與爾等無關!”
這時一個兵卒大著膽子稟報:“將軍,那秦風放小人等返回之時,讓小人等向將軍捎來幾句話······”
周瑜臉上殺氣一閃,“他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