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有的一切造就了姚九爺不迷信權威,敢於問問題的性格。
在其他皇子面對當世大儒,還會膽怯,怕自己問出來的問題非常可笑時,姚九爺完全沒有任何感覺,他是十分認真的在向當世大儒“請教”。
幾個當世大儒有些哭笑不得。
你說人家是來搗亂的吧,人家還拿著小本本,認認真真地做著記錄,完全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你說人家是真的在求教吧,問出來的問題,有時候又太過於尖銳了。
竟然連聖人的話都能懷疑?!
可是姚九爺有理有據,人家一舉例,頓時讓你無話可說。
沒辦法,顧慮對方的身份,又有那麽多皇子皇孫在這裡等著答案,當世大儒還真不好隨便“唬弄”,只能認認真真地跟姚九爺討論起來。
當無法回答時,當世大儒也會反應姚九爺:“你呢,你是怎麽認為的?如果沒有人能夠解答這個問題,你準備如何去解決它?”
姚九爺一臉認真,說道:“既然有問題,那就一定有解決問題的辦法,只不過我不知道它的答案是什麽。不過沒問題,我不知道,天底下那麽多聰明人,肯定會有人知道。”
“如果先生也不知道,那我就登報,問天下人。”
“如果天下人無法解答這個問題,那我們就要回到問題本身,問另一個問題:為什麽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是這個問題太難了?還是從來沒有人考慮過這個問題?”
“如果是太難了,那我們需要時間,可以耐心等待。但如果是之前沒有人考慮過這個問題,那就需要發動更多的人來考慮這個問題,尋找答案。”
……
“我娘經常說過一句話,她說,提出問題比解決問題更重要。”姚九爺望著當世大儒,說道,“世界上有許多聰明人,不管出現什麽樣的問題,都難不倒他們,只要給他們世界,他們一定能解決。相較而言,提出問題的人就少了,因為沒有人提出問題,所以大家都覺得,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可事實上,真的是如此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為什麽我娘問的問題,沒有人能夠解答?我問的問題,沒有人能解答?”
姚九爺一臉肯定,“世界上肯定還有許多亟待解決的問題,沒有人提出來,不代表它不存在。而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提出問題,並且解決它。”
姚九爺跟當世大儒分享了他的“博物志”計劃。
他們先憑自己的力量,在書上尋找答案,有的能找到,有的找不到。因為找不到答案,所以他們才會來請教先生。
如果連先生也回答不了,那麽他就真的只能“登報求教”了。
本來當世大儒還覺得姚九爺是個令人頭疼的熊孩子,提這些問題只是為了出風頭而已,可是當他聽到姚九爺的這番話,猛然意識到——他不是為了出風頭,不是為了開玩笑、為難人,他是真的在問。
那一句“提出問題比解決問題更重要”,深深地震撼住了他。
當世大儒意識到,可不就是嗎?
世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大家都只知道“結果”,卻不知道“為什麽”,也沒有人去問這個“為什麽”。
就像姚九爺所說的那樣,聖人說天是圓的,地是方的,那麽有誰真正看到過呢?
如何去證明它?
難道就因為在地圖上,他們看不到更遠的地方,就以為那更遠的地方是世界的“邊界”。
你以為的只是你以為。
如果,在你所以為的“邊界”處還有一個國家,甚至比大明更加強大。它只是暫時沒有發現大明,等未來社會發展到一定程度,人家發現了大明呢?
雖然它只是一個“假想敵”,可是它是敵是友,你知道嗎?
你要拿大明的未來去賭嗎?
“明明我們現在還有機會,我們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了解、認識這個世界,讓大明更好,為什麽我們不做?”
“如果什麽也不做,那未來一定會發生。”
“但如果我們努力了,未來或許就會成為我們想像中的樣子。”
……
當世大儒望著姚九爺,鄭重其事地說道:“你的母親,將你教導得極好!”
雖然姚九爺還很小,有一些是他的思考,有一些是他轉述了崇親王妃的話,但是當世大儒知道——在這個孩子眼裡,世界很大,大得超乎想像。
與同齡人相比,甚至是與一些成年人相比,姚九爺擁有著一雙看得極遠遠眼睛。
這雙眼睛,讓當世大儒看到了他的未來——一位聖人的誕生。
他有些激動,直接找到了明光跟前,表示自己要親自教導,啊,不對,是從旁指導姚九爺。
如果姚九爺真的擁有聖人的潛質,如果因為他的錯過而導致一個聖人的隕落,那將是整個大明的損失。
明光帝:“……”
等等,你說什麽?!
聖人?
不就是一群孩子跑去找你問了問題嗎,你怎麽就……覺得姚九爺擁有聖人的潛質?
“質疑聖人之言,你確定不是頑劣不堪?”
當世大儒輕輕搖頭:“微臣十分肯定, 他不是隨便問問,他是有認認真真的思考。他是真的意識到了,提出問題比解決問題更重要。就是微臣自己,這一生都在解決問題,從來沒想過‘提出問題’。可他不一樣,他想的是提出問題,然後解決問題。”
明光帝一頭霧水。
當世大儒沒辦法,只能將那天提問的經過一一講了出來。
表示這些問題,不是沒有人發現過,但那些只是腦子了裡閃了一下,然後就拋開了,沒有想過去解決它。
甚至習以為常,並不覺得這有什麽。
越是習以為常,越是不覺得有什麽,越容易誕生危機。而顯然,姚九爺特別喜歡問問題,他擅於觀察,會認真對待每一個他遇到的問題,並且想辦法解決他。
“陛下,崇親王妃的那份地圖之問,想必您也是知道的,那麽請問,陛下有想過解決它嗎?”
“呃……”明光帝一臉尷尬,“崇親王妃那只是在給孩子們上課,她只是在引導他們思考……”
他想強調,這是崇親王妃留給孩子們的問題,不是留給他的。
他一個皇帝,怎麽會沒事去回答崇親王妃的問題?
何況,她問了那些犯了忌諱的問題,還在關禁閉呢。
當世大儒歎息一聲:“陛下,您看,您也覺得這些問題很難解決吧?因為難,所以就暫時放了下來,沒有急於去解決它們。可是姚九爺不一樣,他是認認真真在考慮如何解決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