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可以想像一下，一個南瓜裝進了收口的紙袋子裡，你取不出來，強行擠出來，那紙袋子的口會產生多少裂痕?

　大的小的，很多道。

　人的皮膚有很多層，肉眼可看的還好，還能想辦法縫起來，若肉眼看不到的呢?

　撕裂意味著藏在皮膚下面的血管破碎，意味著血崩……

　這就是為什麽剛剛穩婆連忙跑出去請顧清菱，讓她選大選小的原因。

　因為一旦血崩，除非神醫在世，否則產婦很難保下來。

　就是神醫，恐怕也不怕百分百保證，每一個血崩的婦人，他都能保下來。

　畢竟那麽多血管，想要在短時間內全部接好……就是現代科技都難，別想古代了，這又不是仙術。

　顧清菱也是考慮到這一點，選擇了“側剪”。

　姚大夫人或許會吃一些苦頭，但相較於撕裂，側剪更安全一些。

　唯一遺憾的，大概這是古代，不是現代，否則還能全麻，讓姚大夫人昏迷幾秒，等她醒過來時，側剪已經剪好了，她也不會遭罪。

　然而可惜的是，即使顧清菱手裡有全麻的藥，卻也不敢給姚大夫人用。

　生孩子需要姚大夫人保持清醒，顧清菱把藥給姚大夫人用了，側剪是輕松了，但剪了以後誰生?

　姚大夫人都昏迷了，還生個屁呀。

　在沒得選擇的情況下，只能選擇局部麻醉。

　顧清菱讓穩婆試探，也是想確認一下麻藥用在姚大夫人身上是否起效果，同時也讓姚大夫人事先做一個心理準備。

　穩婆動手的那一刹那，顧清菱都不敢看，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

　她聽到姚大夫人的一聲“悶哼”，接著聽到穩婆說好了，讓姚大夫人使力。

　沒多久，傳來了一聲嬰兒啼哭聲。

　顧清菱看到姚大夫人滿頭大汗的樣子，一陣心疼:“沒事了沒事了，孩子生出來了，你可以松口氣了……”

　姚大夫人嘴裡含著軟木，眼睛渴望地望著顧清菱，顧清菱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直到旁邊的奶娘雙眼發紅地喊道:“夫人，是個哥兒，你順利地生出來了一個哥兒……”

　那一刻，姚大夫人的眼睛瞬間就亮了，綻放出無數生機。

　顧清菱頓時懂了，對於姚大夫人來說，孩子的性別比她的命更重要。

　那一刻，顧清菱心裡覺得有些悲涼，卻又莫可奈何。

　此情此景，她唯一能做的，但是盡她所有的能力，保下姚大夫人。

　至於……

　顧清菱閉了閉眼，又睜開，她對自己說:不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算她等不到了，總有人會等到。

　第二個孩子沒那麽快，顧清菱怕姚大夫人出事，讓大家收拾了一下，請大夫進來把了一個脈。

　雖然眼下這種情況有些不太方便，可人命關天，有什麽事情比姚大夫人的命更重要?

　顧清菱做主，任何人都不敢攔。

　大夫低眉順眼，也不看到處亂看。

　進來先看了看姚大夫人的臉色，然後給她把了一個脈。還好，脈相雖然虛弱了一點，但還算穩定。

　顧清菱催了一下外面的人，問魚腸線借來了沒有，就算第二個孩子要生得慢一點，也不可能慢到哪裡去。

　待生完了，胎盤下來就可以縫線了。雖然魚腸線沒有棉線結實，但是它能被人體吸收，兩種線結合著用，到時候拆線的時候，姚大夫人也能少吃一點苦頭。

　“老太君，估計還在路上，奴婢已經讓人去看了，您別著急，他們一定會趕在大夫人生完之前趕回來。”

　大丫鬟春天的心也掛著，但這種時候她不敢給老太君添亂，只能把壓力放在了自己身上。

　“再派個人去看看，寧願多派幾個人，分幾路走，多麻煩一些……只要他們能在大夫人生完前把魚腸線‘借’回來，我重重有賞。”

　“是，老太君。”

　……

　為了不嚇到姚安馨，顧清菱沒讓人對外透露姚大夫人難產的事。待第一個孩子生下來，顧清菱直接讓人去給姚安馨報了喜，安她的心。

　姚大爺不在，姚安馨替了她爹一回。

　看著丫鬟懷裡皺巴巴的奶娃娃，姚安馨早有心理準備，雖然覺得他長得有些醜，但心裡也忍不住生出幾分喜愛來:“這就是……弟弟嗎?他好像……頭有些大。”

　姚七小姐、姚八小姐也湊了過來:“是個大頭娃娃！”

　旁邊伺候的婆子說道:“頭大有福氣，九小少爺腦袋那麽大，聰明又伶俐，福祿雙全，長大了一定是個有大福氣的人，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好吧，也不知道這婆子是眾哪裡看出這個新鮮出爐，跟姚九爺一樣排行“老九”，但小了一輩的奶娃娃哪裡聰明的，反正人家的吉利話就跟不要錢似的，一句接一句，非常討喜。

　不過人家也沒說錯，當爹的都是舉人老爺了，這兒子以後能差了?

　這邊喜氣洋洋，顯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產房那邊的異樣。

　一個，這屋子裡都是年輕未婚的小姑娘;另一個，產婦生過兩三天的都有，姚大夫人沒過夜就生了一個出來，已經“很快”了。

　第一個孩子生下來以後，第二個遲遲沒有動靜，姚大夫人得知頭一個是兒子以後就放松了下來，顧清菱和負責生產的穩婆、大夫卻把心懸了起來，落不下來。

　另一邊，姚二夫人、姚二爺在三房這邊呆得太久，也不好一直拖下去，只能和姚三爺、姚三夫人打了一個招呼，往大房這邊來。

　姚三爺、姚三夫人一聽姚大夫人還沒動靜，心也懸了起來。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姚三夫人打發姚三爺和二哥、二嫂一起走，無論如何，這一論都得跑一趟。

　姚三爺有些不放心姚三夫人和孩子，交待了好幾句，才和姚二爺、姚二夫人一起走。

　一路上，三個人都沒有心情說話。

　人多嘴雜，他們也怕自己說了什麽，萬一被人歪曲了，傳到有心人嘴裡就麻煩了。

　小心無大錯。

　尤其是這種時候，即使是剛剛再次當爹的姚三爺，也不敢大意。

　一直到進了院子，三人才聽到院子裡伺候的人說，姚大夫人生了，是個兒子。不過肚子裡剩下那個，還沒動靜。

　三人松了口氣。

　但姚二夫人注意到，院子裡的氣氛有些不對，不太像因為生產而喜悅的樣子。

　果然，姚二夫人一問，就問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