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民部了?”李世民端著茶杯，看著面前的薑雲志。

　“嗯，剛從民部出來。”薑雲志點了點頭。

　他從裴矩那裡出來就直接進了宮，連軍器監都沒去。

　互市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裡面要注意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這也是一件很脆弱的事情，一點小小的波動都極有可能使得功虧一簣。

　別的不說， 要是在大唐內部出現了貪官並且對互市的貨物下了手，如果是那些交換過來的牛羊以及羊毛什麽的倒還好說，畢竟那是大唐內部的損失，想要處理還是很簡單的。

　但若是在互市之前出現了貪墨的事情，那就最終會導致草原牧民收到的貨物減少，這是毀信譽的事情。

　信譽若是毀了， 那可就不好重新樹立了， 一次兩次的倒還好， 次數多了那肯定是會有影響的，而且影響還很大很不好。

　到時候，大唐如果還想統治草原，那可能就得施行武力且屠殺兼行的策略了，這不是薑雲志想要看到的。

　正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草原不能放棄，所以最好還是采用歸化突厥人並且引導進行民族融合的辦法，畢竟牧民們在草原生活了那麽久，經驗是買不來的，讓漢人去草原遠不及讓牧民就留在草原。

　“都交代好了?”李世民放下茶杯，直勾勾的看著薑雲志。

　“關於民部那邊的事情我已經全盤告知裴尚書了，至於盧國公那邊還沒有過去，兒臣打算等回去後再過去一下。”

　……

　整個甘露殿裡突然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之中，李世民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而薑雲志則是兀自在那喝著茶，也不著急。

　“你有信心嗎?”良久之後，李世民還是率先打破了寂靜。

　他很在意這些功績相關的事情，因為他很需要這些方面的成就來彌補他在玄武門時所造成的不良影響， 這種影響哪怕是在他死後也會依然存在。

　中原和草原自古以來就勢同水火，強如秦皇漢武都沒能徹底解決草原的問題，若是在他這裡解決了，到時候不說能夠完全消除玄武門所留下來的壞影響，但最起碼人們在談及他的時候也不會帶有情緒了。

　甚至會說當初他在玄武門的所作所為才是正確的選擇，因為他認為換做是他的那個大哥也絕對做不到。

　“信心?”薑雲志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輕笑出聲。

　“兩個不同的民族，兩個完全不同的文化，想要融合到一起哪是這麽簡單的事情?兒臣也只能說這次是有史以來機會最大的一次，並不能說就有萬全的準備和信心。”

　“不過您放心吧，就算是最後失敗了，對於大唐來說也絕對是一件好事。”

　薑雲志放下茶杯，凝視著李世民的眼睛，表情嚴肅。

　“草原互市一開，再加上羊毛的高產，草原勢必會形成一股養羊的風潮，因為養羊成本低，收益也來得快。”

　“雖然現在草原上仍舊有不少的大小部族分散在各地沒有朝著前套草原遷移的意思，但兒臣相信， 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利益的誘惑，他們遲早會這樣做的。”

　“就算是那些小部落的酋長不願意， 他們的牧民在看到別人有那麽多的收獲時也遲早會忍不住的。”

　“羊毛的交易一旦形成就會讓牧民們上癮，這種來錢快且不損傷牲畜的交易是他們最樂意看到的，而這對我們大唐來說也是好事兒。”

　“有了羊毛布，桑麻棉等作物的需求量就會小很多很多，我們就能騰出來大量的土地用來種植糧食，這會讓我們大唐以更快的速度積蓄國力。”

　“其次，羊毛的收益會讓牧民們迷了眼。”

　“他們不是統治者，不會關心牲畜失衡所帶來的禍端，他們只在意他們能不能活著，能不能活的更好。”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會讓草原上的羊越來越多，牛和馬匹越來越少，久而久之就會讓草原失去最根本的支柱:戰馬。”

　“試想一下，沒有了戰馬的草原，那還有何需要忌憚的呢?”

　釜底抽薪之計。

　薑雲志從很早就開始謀劃這個了，只不過唐滅東突厥之戰一直沒有開打，他也就一直沒有機會，而現在才是他真正放開手腳的時候。

　讓草原不在養殖馬匹，就好像是讓中原不再耕種土地一樣，這是直接針對基石的計策，是真正意義上的釜底抽薪之計。

　“的確。”李世民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能讓人感覺到他放松了不少。

　“若是按照你的計策執行下去，草原的確是會形成沒有戰馬用的窘境，到時候就算是那些人有不軌之心，我們大唐也有足夠的時間反應並且滅亡他們。”

　“你這次雖然沒有在戰場上有所建樹，但這個計策的實施也足以讓你的功勞蓋過藥師等人。”

　“但是，奈何這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朕也不好憑著此時對你大加封賞。”

　“說吧，你想要什麽，朕盡量滿足你。”

　說到這裡，李世民突然有了一絲絲的愧疚，對薑雲志的愧疚。

　從薑雲志出世到現在，他得到了一條又一條絕妙的計謀，先是在渭水河畔擊退突厥聯軍，又以極快且恰當的方式去應對旱災和蝗災，甚至還借著薑雲志的計劃覆滅了五姓七望，現在又讓大唐有了統治草原的希望。

　但對於立下這麽多功勞的薑雲志，他給的封賞卻很少，根本就不成正比。

　最起碼，一個開國縣伯是遠遠不夠的。

　“封賞就不必了，您倒不如多給兒臣點兒錢。”薑雲志微微一笑，臉上沒有任何別的神色。

　“錢?”李世民愣了愣，他想過很多，但唯獨沒想過這個。

　“兒臣在草原尋得了一種蘑菇，滋味甚妙，因此想要借此跟盧國公合作一把，賺錢小錢貼補家用。”

　薑雲志毫無顧忌的說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此舉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作為臣子，最讓皇帝忌諱的事情就是錢和權過多過重，但這也是有區別的。

　權就不說了，這個是一定會受到猜忌的，但是錢就不一樣了。

　錢多了不一定會招致禍事，這得看你是從哪方面賺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