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動天/臨淄

　　武青村郎家老宅鬧鬼了！

　　但知道的還僅限於武青村村民。

　　郎家老宅建於原動天上個歷史時代，朱窗青瓦，外牆由青磚平砌而成。院中一株大榕樹，據說已有四五百年的歷史。粗大的樹乾，一個成年男子抱都抱不攏，繁茂的枝葉擎天遮地，像把巨傘。年紀大的人說，這種風水不出人傑便現鬼魂。

　　這家原住著一對母子，一名老太和她三十多歲的兒子。一年前，老太兒子因故橫死，沒過多久，老太憂鬱成疾，也相繼卒。老太沒有後代，遺體還是由武青村村民集資安葬。

　　老宅空置一年多，近來靈異的事情出現了。

　　先是一位喝酒夜歸的村民，午夜路過老宅，據說看到老宅黑漆漆的，突然在二樓亮起了一盞燈。

　　但大家都不信，老宅是空置的，怎麽會亮燈呢?以前也沒出現過這種事，先開始都以為是那位村民喝醉酒，看花了眼。

　　緊接著沒過幾天，一對本村的情侶城裡看完午夜場回來，兩人一時忘情，在老宅院外的柳樹下卿卿我我。凌晨時分聽到老宅樓上“嘎吱”的一聲響，二樓那扇紅漆斑駁的朱窗突然推了開來，晨霧中探出來一張白生生的臉。

　　情侶嚇得當場失禁，暈死過去，事後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多月。

　　再接著就是武青村的幾名聯防隊員，巡邏時聽到有動靜，扒門縫看到老宅大榕樹下，一個男子的鬼魂和一個穿紅裙子的女小鬼，坐在石凳上看星星……

　　這次鬧開了，因為看到男鬼和穿紅裙子女小鬼的不止一個人，更何況他們還是聯防隊的，這件事鐵定不會有假。

　　村民們普遍認為男鬼是老太的兒子，因為老太的兒子是橫死，橫死的人有怨氣，陰魂不散。可這又有問題，因為根據聯防隊員的描述，他們看到的男鬼，背影又高又長，不像是老太橫死的兒子。

　　年紀大的村民說，個子又高又長，倒很像老夫子。

　　郎家老宅是由老夫子所建，老夫子郎九亭曾經做過東省不夜城租界的巡官，神邸人侵略，打入東省，老夫子退隱到了臨淄。相傳，老夫子正是相中了院裡的那株老榕樹，才買下了當時的舊宅。仿照不夜城租界的洋屋結構重新建築，才有了今天的郎家老宅。

　　老夫子白發飄肩，活了九十多歲。活著的時候，禿頂、紅光滿面，個子高大魁梧，異常硬朗，雙臂能舉起七八百斤重的石鎖，毫不費力，而且精通岐黃醫術。老一代人說要不是他腦溢血，最起碼可以活到一二百歲。

　　可若說鬼魂是老夫子的話，老夫子駕鶴西去之時已有九十多歲，鬼魂的樣貌也不會變年輕啊?聯防隊員卻一致說，他們那晚看到的男鬼背影很年輕。

　　這就蹊蹺了，再說還有一個來歷不明的穿紅裙子的女小鬼。

　　郎家居住在武青村，祖孫三代，並沒有一個小女孩。

　　村民們百思不解，有村民大膽猜測，可能是外鬼入侵，佔了郎家的風水寶地。

　　這可急壞了武青村民。

　　郎家人在世時人緣極好。困難年代，老夫子精通醫術，扶危濟困，仗義疏財，武青人大都受過郎家的恩惠。倘若是郎家鬼魂，郎家人與人和善，也大抵不過是回家看看老宅，斷不會傷害鄰裡鄉親，可要真是外鬼入侵，霸佔了老宅，那這鬼的鬼品就相當惡劣，說不準還是會傷人的厲鬼！

　　這一天下午，天空烏雲堆積，突然下起了暴雨。原動天十省三域，

臨淄靠海，暴雨夾雜台風，狂風怒號，大雨傾盆。　　也就是黃昏，黑冥冥的天色已陡然暗了下來，仿佛就像是午夜十二點。

　　七八點鍾的光景，公路上忽傳來了馬達聲，黑漆漆的雨幕中燈光搖曳，一輛轎車轟鳴著急弛而來。

　　車裡是一對年輕的夫妻。開車的是老婆，小腹隆起，似已有身孕，向副駕駛座的男子說道:“老公，前面就要到了，怎麽樣?距離臨淄才一刻鍾的路程！”

　　丈夫抬手瞧了眼手表，點了點頭，又向車窗外望了望，道:“距離公司倒是不遠，馬路也開闊。”

　　妻子道:“我們有車，這條道開車也不堵，以後你每天上下班，去公司、回家，都很方便！”丈夫點頭，向妻子道:“只是沒有產證。”說完咂了下嘴，似有些猶豫。妻子向他白了一眼，嗔道:

　　“你傻啊！這又不是商品房，都是村民宅基地自建的房子，哪來的產證?這套老宅，我下午就看過了，青磚結構，光院子就有五六百平，是以前有錢人建的洋房，院子中間還有一棵好大好大的榕樹！”她語氣激動，轉頭向丈夫瞟了一眼，說道:

　　“就相當於一間獨棟別墅啊，我一眼就相中了！老公，這套屋子是有點老，但這裡可是近郊，城市早晚要擴建，遇上拆遷，這套老宅最起碼價值一二千萬！等下你看了，保管你也能一眼相中！”

　　丈夫摟住腿上的皮包，笑道:

　　“其實我看不看也無所謂，你看中的肯定就沒錯，直接付定金就好了嘛，幹嘛還非要拉我來?”

　　妻子嬌哼了一聲，柔聲道:“啊呀！老公！我知道你出差累，可好東西不能猶豫，一定要下手快，否則會讓別人搶走的！”

　　丈夫笑道:“就像當年你倒追我！”

　　妻子聽了，臉上微微一紅，瞟著丈夫嗤的一聲笑，用手擋了擋嘴，道:“我這不是沒有看錯你嘛！你不就是一匹有潛力的黑馬?這套老宅也一樣，中介說已經有好幾撥人看過了，你今天再累也得給我打起精神看房。看中了，咱們就直接下定金！”丈夫提起皮包拍了拍，道:

　　“就聽你的！”

　　便在這時妻子的手機響了。妻子見是中介打來的，讓丈夫接。

　　是中介的催促電話，問他們到哪裡了?妻子大聲道:“到了，就到了，你們等等！”丈夫和中介說了幾句，掛掉電話，卻又咂了下嘴。

　　妻子道:“怎麽啦?”

　　丈夫摟著皮包，皺了皺眉，吞吞吐吐的道:“老婆，八十萬的價格……還是以前的老宅，門牌還……還湊巧是88號，會不會有什麽不乾淨的東西……”

　　他顯是想到鬼宅了，妻子知道丈夫平常膽小，看鬼片總窩在被窩裡，瞪了他一眼，惱道:“價格便宜就有鬼啊！平時讓你不要看鬼片，你偏不聽，膽子又那麽小！這世界上哪有鬼啊?你看到過鬼嘛?別整天自己嚇自己了！”

　　丈夫道:“那、那……你不是說那家人全死光了嗎?”

　　妻子道:“就因為一家人死光了， 村委會收回宅基地出售房子，否則價格哪有這麽便宜?”丈夫緊抱皮包，點了點頭。妻子瞧了他熊樣一眼，好氣又好笑，說道:“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膽子比女人還小，你就放心吧！買房子不是小事，你老婆我早就打聽過了，那家人都是正常死亡，沒什麽的。等下就要到了，你見著中介先別說話，我再殺他們幾萬塊錢！”

　　老婆一向精明能乾，丈夫笑了，點頭道:“老婆，聽你的！”妻子哼的一聲，白了他一眼。

　　車子開到公路旁一座大宅門前，繞彎拐進去，在院牆外停了下來。

　　車燈敞亮，光束裡雨線傾瀉如注，男子見車前好大一座空宅，院牆高高，牆面牆頭長滿苔蘚。兩扇黑漆斑駁的大鐵門矗立雨幕中，掛著一把鏽跡斑斑的大鐵鎖。門前雜草叢生，顯是無人居住，陰氣森森，荒蕪已久。

　　門旁長滿青苔的牆上，貼著一張發黃生鏽的門牌。

　　大雨中依稀辨得，“武青路88號”幾個黃裡泛白的字樣。

　　雨點砸在車頂，劈裡啪啦的響，車外漆黑一片。

　　丈夫雙目環顧，中介卻好像還沒到，只有他們夫妻二人，頭皮直起麻酥之意，瞧了眼手表，抱怨的道:

　　“現在的中介，真是沒有一點職業操守！明明說在等我們了，我們到了，他們連鬼影子都沒有！”他“鬼影子”出口，忽吧嗒的一響，車裡一團漆黑。

　　丈夫大叫了一聲，臉上現出了驚恐萬分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