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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與翅膀》章三十三 災厄
  丁三他們走後,幫內對新的頭目進行了臨時的選舉,我在張總的擁立之下成為了新的頭目,也是幫裡第一位大姐。之後我讓大家將除了人世天堂之外所有的生意都出讓給了丁三,並向大家保證在有生之年我一定會把所有的買賣都重新拿回來。此後我便開始了為安桐復仇的計劃。

  這計劃的第一步,就是我重新開始接客了。

  自那時起,我便踏上了一條鋪滿汙穢與鮮血的道路。我開始瘋狂拉攏每一個我們能夠拉攏的勢力,已經山窮水盡的人世天堂,沒有什麽好處能夠與其他勢力分享,所以我付出最多的就是我自己。我很早就做了結扎手術,然後低賤地將自己的肉體免費給那些願意幫助我們的勢力的頭目玩弄,為了防止他們反水,我就謊稱我懷了他們的種,並以此來要挾他們。我印象當中最令我的作嘔的一次,是一對身為地產商的父子,他們非常有經濟實力,並且當時還和丁三有生意往來,我為了讓他們放棄與丁三的合作轉而幫助我們,我與他和他的狗兒子在床上滾了兩天三夜,過程當中我無數次想要殺了他們,又無數次想要自殺,我覺得自己實在是對不起安桐。每當我有空閑的時間獨自一人時,我都會拿出那本被我封在塑料袋裡的創聖經典,然後戴上手套對著它祈禱,祈禱我的媽媽,我的父母,我的安桐能夠進天堂,為此我願意接受地獄的炙烤,哪怕永遠。

  五年後,幫派的勢力已經擴張的空前強大了,而我也幾乎陪遍了本市范圍內所有有實力的政要、商賈、演藝明星、富家公子甚至是一些有奇怪性癖的名媛、富婆等等,我已經被各種疾病浸染了周身,大片的白發佔據我頭頂的同時我的發量也在急劇減少……

  終於,我決定不再賤賣我的肉體了,為此幫內的最高階層還召開了一次秘密的慶祝宴會。

  宴會上我舉杯對大家說:“這些年,承蒙大家的關照,我們的幫派走到了空前強大的地步,但是雖然大家都好心勸阻我,我還是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滿身騷臭的婊子。當然即便如此我能夠為幫派做出的貢獻也是非常有限的,我幫能有今天的輝煌,全仰仗在座的各位,為此我敬大家。”大家紛紛舉杯,喝過了這第一杯酒後,我又斟滿了一杯,對大家說:“如今,我們的勢力已經遠勝過安桐在的時候,但是我也要向在座的諸位道歉,因為我從來沒有真正為幫派考慮過,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替安桐報仇。我首先希望大家能夠理解我,原諒我,其次還要大家在幫我最後一個忙。”話說至此,我哽咽了,悲傷的情緒堵住了我的喉嚨,那傷感是為了我最愛的人,是為了如今還在為我的目標而努力的人,也是為了我自己。

  就在我說不出話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高舉起酒杯說道:“殺丁三,為大哥報仇!”

  雖然世事總是難如人願,但這最後一次的事與願違,成為了我最終未能跨過的鬼門關。當我們做好萬全的準備,勢要鏟除丁三的團夥時,一個不足以稱之為噩耗,但卻足以奪去我生命的消息,傳遍了幫派內的每一個角落。

  “丁三死了。”

  彼時我正在人世天堂的舞廳吧台,和張總邊喝酒邊商談著我們的復仇大計。小同急匆匆地趕來向我告知了這個消息。聽到這個消息後我並沒有覺得內心泛起多麽大的波瀾,只是得喧鬧的舞廳逐漸變得安靜下來,嘈雜的音樂徐徐從我的耳畔遠去,我眼中的世界也開始逐漸變得模糊,我仿佛緩落至一個閉塞的空間中,

就連我周圍的空氣似乎也變得粘稠凝固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從極遠處傳來。  “你別管我!你別管我!”那是我的聲音,似乎還有別人的聲音,他在說什麽我很難聽清楚。

  接著我的意識清醒了一瞬間,我看到張總拉著我的手說:“林林,你別這樣!你不能再喝了!”

  之後閉塞的混沌再次接管了我的意識。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呆呆地望著安靜的屋頂——

  一次次親手將自己送入地獄,並親手關上地獄的門。一次次感受著肮髒的欲望猶如蛆蟲所組成的烈焰,從身下侵入的我的體內,燃盡我的每一寸皮膚,又從我的每一個毛孔中噴薄而出。我幾乎能夠看到那爍動的火苗將我赤裸、破敗、美麗又妖嬈的身姿映在牆上,伴隨著那不止不休的閃爍,我那不語的雙唇將厭惡與憤怒一飲而盡,並在體內將它消化吸收,最終將虛偽的愉悅和放蕩從那“嬌媚”的臉上排泄出來。安桐,你知道嗎?彼時唯一的幸運是那在一次次汙穢的循環中我並沒有感到痛苦,復仇的執念讓我麻木,讓我迷信自己只不過是痛苦的載體,期待著終有一日將我所凝聚的所有的痛與仇恨付之一炬,再用這稍縱即逝的怒火締造殺害你仇人的地獄,或者是哪怕照亮他去往地獄的道路,然而……仇人早就死了!

  我要……

  我要……

  《我要你》的旋律在我的耳畔以極小的音量響起,仿佛它很遠,很遠。

  我的腦海裡開始不自覺地閃過我潦草且匆忙的一生,但很快那所有的一切在我看來都沒有意義了,於是它們漸漸褪色,消散……

  此時我覺得耳畔的歌聲仿佛近了些許。

  我又想起了我的媽媽,我想起了媽媽對我的愛和期許,然而當我想起自己為了種種目的而背離她的期盼時,關於媽媽的回憶也逐漸變得模糊了……

  然後我聽到那個歌聲再次靠近,聲音變得大了一些。

  我想起了我的父親,關於他的回憶的第一個畫面,就是那個惡毒的我將灌注著憎恨的雙拳砸向他年邁且單薄的身體,瞬間我的意識從回憶中抽離了出來,裹挾著無比的愧疚與不安……

  歌聲又大了一些,開始能夠清晰地聽到歌詞了。

  安桐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我的至親至愛之人,和他的回憶永遠都是甜蜜的,除了,除了殘破不堪的我,除了滿身汙穢的我,我沒有資格,我有何顏面再回想起他?

  歌聲變得更大了,我開始感受到了來自這個歌聲的壓力。

  忽然,一個聲音在我的腦海中響起,她先是嘲笑我,然後對我說:“林林,不要拿復仇作為你的遮羞布了,你從來就是一個叛逆的人,你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忤逆媽媽的願望,你只不過是仗著自己的幾分姿色想讓所有人都寵你,順從你,為此你可以付出任何代價,甚至不惜將自己變成一條無家可歸的母狗。”

  這語言太惡毒了。

  “你這麽說太惡毒了!”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美貌是林林天生的資本,就算她以此來獲得自己所需的利益,就算她借此與各種各樣的人上床又怎麽樣呢?這只不過是一種合理欲望的釋放,她只不過是喜歡體驗和不同的人在一起的感覺!”

  “不是的!不是的!我做的一切從沒有背離我的初衷,我是為了......”不重要了,這無意義的爭吵逐漸淪為了背景中的噪音。

  歌聲此刻變得更大了,我開始感到巨大的聲音帶來的壓迫感,它還在逐漸變大。

  再之後,就像媽媽離開我時一樣,那口沒有底也沒有水的深井出現在了我的背後,我仿佛懸浮於井口之上。井內遮天蔽日的廣闊虛無開始拉扯束縛我的精神,我掙扎了片刻,便很快放棄了,因為我意識到我根本不想與之抗爭,因為我意識到即使反抗也沒有任何意義了。此刻我終於第一次看到了井底的景象,那是一片無際的火海,那是我的歸宿,那是要燃盡所有罪行的地獄!直覺告訴我,我本應該可以聽到火舌舞動的隆隆聲響,然而我卻聽不到任何聲音,我甚至能夠感受到那炙熱的火焰逐漸冷卻,就如同我的心,它已經無法燃盡我的罪惡,讓我得到救贖了。

  此時我已經被那巨大的歌聲壓迫至崩潰的邊緣,我感覺自己大口地深呼吸著,卻感覺不到空氣進入我的身體。虛無猶如一個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死死地壓在我的胸口,虛無猶如有生命的液體,流入我的肺部和心裡,最終淹沒我的視界。此時歌聲進一步變大,絕望的漩渦將我完全籠罩進它的陰影之中,在暗影的深處我看到了媽媽向我伸出手,我拚命想去拉住她,然而就在我的手和她的手相互握住的一瞬間,媽媽消失了。接著父親出現了,我再一次伸出手,父親也消失了。最後安桐帶著滿面溫柔的微笑,出現在我面前,但我已經識破了這種無聊的意識把戲,我向他揮了揮手,接著安桐也走了。但我竟然感受到了片刻的安心,仿佛終於如我所願,我可以和我的絕望在無盡的虛無之中長廂廝守了。

  就在我轉身想要在消失在暗影之中時,一條潔白的光絲從遙遠的空中飛到我的面前,雖然我並不清楚那是什麽,然而我本能地抓住了它,它無比溫暖且讓人從內心深處感到舒暢,終於我明白了,那是信仰,是創世者的寬恕和恩惠,我迎著它聖潔的光芒,終於感受到了一滴淚水似要從我已成死灰的靈魂中滋生出來。此時一個女孩從繈褓中一躍而起,她撕碎了身上乾淨樸素的花裙子,露出衣不蔽體的妖媚裝扮。她瘋狂地向我奔襲而來,過程中臉上逐漸浮現出誇張濃烈的妝容,同時表情也由最初的清純、天真變換成憤怒、不屈接著又變得瘋狂、凶惡最終變換為嬌媚、風騷。她一邊奔跑著一邊高舉起手中復仇的大旗,旗杆的頂部鑲嵌著一枚銳利的矛頭。她在狂奔加速一段距離之後奮力地飛身躍起,雙腳離開地面的一刹那她身上的衣服全部潰散消逝,赤裸的身軀彰顯出了她義無反顧的決心, 然而就在她躍至最高點時,旗杆上的矛頭挑斷了我手中的光絲。此後的一瞬間,在她飛躍的身姿畫出最完美的弧線之後,她徑直向我撲來,接著與我擦身而過,以忘我的瘋狂姿態落入了我身後的深井之中,我回頭望向她的背影時,發現那口深井已經變成了散發著欲望腐臭氣味的深溝。在她的身影消失在無盡的深淵之中時,我竟有一瞬間替她覺得好笑,而隨後我也墜入了那無盡的深井之中。在我閉起雙眼之前,我還記得那一截斷開的光絲,還被我牢牢地緊握在手心之中。

  我拉開窗簾,望著窗外佔滿我目力所及整片夜空的滿月,將那把私人定製版的1911手槍抵住自己的上顎,扣動了扳機。沒有子彈射出,只有清脆的空膛撞擊聲,在空蕩的房間內短暫地回響。

  很久很久之後,我的腦海裡莫名地匯集出了一滴理智,在它的作用下我做了最後一件聊有意義的事,我打電話給張總說:“張哥,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他報仇,其實幾乎沒有為幫派做什麽,我今後也已經沒有余力再為幫派做什麽了,但我也沒有合適的人選接替我,不管是您願意親自出山,或是您有看好的人選,總之這件事就勞煩您費心了。”

  張總聽後回答說:“林你放心,我早就都安排好了,你保重,我會常去看你。”

  掛斷電話之後,我的心裡浮現出了一絲感激,那大概是因為這最後一個值得我信賴的人,沒有逼迫我活下去,沒有要求我重新站起來,相反他所說的最後一句話,為我指明了方向,我要離開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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