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貝蘭德大街路口停下,無論克林如何勸說,車夫都不願意將馬車開進這條街道。
仿佛有什麽詛咒,只要馬車一進去就會被瞬間吞噬。
克林沒辦法,隻好支付車費,拿著手杖下車。
一下車,克林就感受到了與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異樣。
這裡的街道髒亂無比,路邊的煤油燈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看上去欠缺打掃的樣子。
克林每走一步,就感到皮鞋被往地裡拽,這裡的基礎建設實在是太糟糕了,道路連石板都沒有鋪,還是泥路。
快要到傍晚,街上沒多少人,可仍然嘈雜無比。
不過在克林眼裡這並不奇怪,放眼望去,這條街要麽是拉皮條的會所,要麽是醉漢混混橫行的酒館。
街上看不到一個巡警,宛如一個法外之地。
難怪馬車夫不敢來這裡,面對街上人們的“口吐芬芳”,克林對貝蘭德大街有了初步判斷。
大概是個民風淳樸的地方。
克林壓低了帽簷,拄著手杖緩緩走在路上,余光不斷飄過每個店鋪的名稱,遇上行人,克林盡量避讓。
在這個地方,克林可不想招惹上什麽麻煩。
現在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找到霍布斯·肖恩。
走了幾分鍾,一股強烈的預感忽然湧現,克林下意識駐足停下。
砰——!
還沒等克林反應過來究竟自己為什麽要停下,下一秒一道身影突然撞開克林身旁的大門,狠狠摔在了地上。
那人摔得很重,以至於在泥濘的地面上都摔出了一道血痕,漸漸地那人身下滲出一片血泊。
克林看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陌生男人一眼,雙眼微眯。
這下他算是直到自己為什麽下意識停下來了。
緊接著一道粗獷的嗓音穿過嘈雜且鼎沸的人聲,從門內傳出。
“他奶奶的,在我這裡還敢喝霸王酒,找死!”
緊隨著,門內傳來了一陣熱烈的呼聲,顯然是起哄的。
循著嗓音,克林抬頭看向了屋外的招牌。
“風暴啤酒館。”
克林嘴角微微上揚,“原來是這裡,真是一個民風彪悍的地方。”
他摸了摸內包裡銀版質地的名片,深吸了兩口氣,然後一個轉身走進了啤酒館。
啤酒館本身不大,抬眼一看頗有一種古典風格,尤其是櫃台牆壁上掛著的盾牌和交叉的斧子,頗有一種維京風格。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克林險些一位自己穿越到了中世紀的冒險者酒館,下一瞬間就會有個身披鎧甲的老哥跟他勾肩搭背,邀請他去屠殺巨龍。
克林掃了一圈啤酒館內,他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太多的波瀾,就像剛才那個被扔出去的男人一樣,被大家下一秒遺忘。
克林環顧一圈之後,在櫃台找到了一個似乎是他要找的人後,他徑直朝那人走了過去。
“請問來點什麽?”滿臉白胡子的老酒保謝爾曼·蘭姆一邊擦著酒杯,一邊招呼著剛來的客人。
“來一杯白蘭地,不加冰。”克林脫下帽子,在謝爾曼對面坐下。
謝爾曼隻當克林是一位普通客人,轉身去給克林倒酒。
裝著透著金黃色光澤的液體的玻璃杯推向克林,相應地克林將名片推向了謝爾曼。
見到名片,謝爾曼明顯地眉頭一皺,隨後說道:“這位客人,本店沒有用名片抵押的規矩。”
“這是當然。
”克林故作歉意一笑,從兜裡摸出了四張印有洛林公爵頭像的普朗特紙幣,這是他今天坐馬車的收獲。 謝爾曼的微表情盡收克林眼底,一切都逃不過克林的目光。
接過錢,謝爾曼看了眼克林,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然後給克林打了個手勢,“請到包廂等候,順便說出您要查的人。”
克林心中一喜,暗道:“成了!”
之後他故作鎮定地停頓了半秒,說道:“霍布斯·肖恩,獲得過帝國皇家化學獎的那位。”
聞言,謝爾曼點點頭說道:“沒問題,請稍等。”
白蘭地被克林一飲而盡,隨後克林戴上帽子繞了一圈走進包廂。
包廂較為狹窄,裡面只有一張沙發和茶幾,煤油燈不知道被加了什麽元素,居然散發著幽蘭的光澤。
克林脫下帽子放在茶幾上,在沙發坐下。
他翹著二郎腿等待著,不一會兒謝爾曼就推門進來。
“抱歉,讓您久等了。”謝爾曼非常恭敬的對克林說道:“您想要知道的東西我已經查清楚了。”
克林抬頭看向謝爾曼,此時的謝爾曼戴著一副老花鏡,暗紅色的眼鏡框下竟是一雙泛著墨綠色光澤的眸子。
克林微不可見地深吸了口氣。
這個謝爾曼不簡單!
不過謝爾曼的秘密,克林此時並沒有時間去打探,他只要知道謝爾曼是否真的能告訴他霍布斯·肖恩的藏匿地點。
要知道克林今天可是親自見到肖恩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的,想要再次找尋到,難度不是一般大。
就在克林質疑謝爾曼到底能否告訴他霍布斯·肖恩的具體行蹤的時候,謝爾曼從自己兜裡掏出了一張紙,上面寫著一個地址。
藍德港口一號造船廠。
掃了一眼紙張上面的地址,克林眉頭微皺, 忍不住說道:“恕我冒昧,我正是在這個地方把人追丟的,並且親眼見到他從這裡逃出去,再去找,能找到的概率恐怕很小。”
克林對謝爾曼的能力產生了質疑,心想:他應該只是個普通的情報販子。
一想到這裡,克林又有些小沮喪,好不容易有了一點希望,現在又破滅了。
然而就在克林這麽以為的時候,謝爾曼淡淡地搖頭說道:“許多事情往往浮現於表面,只有揭開那一層紗才能夠見到真相,窮途末路的人總是喜歡賭博,他們不願意輕易放棄自己的安穩之地,即便那個地方已經不再安全了。”
聽到這裡,克林明顯頓了頓,他開始分析起謝爾曼的話。
謝爾曼隨後直截了當的說道:“我相信我的佔卜結果,至於您是否相信,這取決於您自己的判斷。”
克林沉默了片刻,他看向謝爾曼。
此時此刻,謝爾曼的雙眸之中依然悅動著墨綠色的光澤。
克林嘴角微微上揚,他一把抓過桌子上的地址,戴上了自己的帽子。
“非常感謝。”
說罷,克林推門而出,離開了啤酒館。
注視著克林徹底離開,謝爾曼起身去到了另外一個包廂。
這裡燈光昏暗,只有一張書桌和椅子,書桌上擺放著一台老式電報機。
謝爾曼不緊不慢坐到椅子上,打開電報機拍了一份電報。
噠噠的金屬撞擊聲編織成一串密碼,發往了這個城市最繁華的港口——藍德港口。
“一切無誤,魚已經上鉤,計劃如常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