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莫驚春第一次在離家這麽遠的地方過年。

　盡管在太安城的時候，除夕夜裡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熱鬧，但第一次離家這麽遠，心裡總歸是有些想家的。

　聖恩村除夕晚上並沒有守夜的習俗，小七吃飽喝足後就去睡了，小燕子在收拾著桌上的殘局。

　王順德主動問道:“公子打算什麽時候上天山?”

　“再過個幾天吧，到時還要麻煩村長替我照看小七。”

　王順德擺手笑道:“這都是小事， 天山路滑難走，公子自己還需小心才是。”

　莫驚春道:“我不會逞能，如果真找不到我要找的那種藥材，我不會冒著性命危險在山上逗留的。”

　王順德點了點頭，沉默一陣後，看了一眼端著碗筷出去的小燕子說道:“可惜我們聖恩村現如今已經沒人敢上山朝聖了，要不然興許能和公子同行一段路……”

　“朝聖?什麽朝聖?”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位仙人在天山上修行， 那時天山一帶野獸極多， 是那位仙人將天山下的野獸都除了，我聖恩村的先祖才敢在此地安家落戶，自那以後，每年冬天，都會有人上山朝聖，祈福平安。”

　王順德歎了口氣繼續道:“小燕子的娘當初得了重病無藥可醫，為了救他，我那癡兒獨自奔赴天山，想尋仙求藥，結果卻一去不複還。自那之後，村子裡就再也沒有人上過天山了。”

　“原來如此。”莫驚春道:“怪不得我先前對小燕子說要上天山的時候，她表情很是奇怪。”

　王順德苦笑道:“如果她爹不去天山的話，在這世上，她至少還有兩個親人， 可現在……”

　“過去的都過去的，村長身體還硬朗， 小燕子她自己也懂事，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王順德不再做聲。

　莫驚春喝了兩口酒，也就回房間睡下了。

　……

　除夕過後。

　大雪又沸沸揚揚地下了起來。

　連村長王順德都說:“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雪了。”

　看著地上厚厚的積雪，莫驚春站在門口暗自歎氣道:“連村子裡的雪都這麽厚，天山的路肯定更難走了，看來想要找到雪蓮不是一件易事啊。”

　“莫公子~”小燕子不知何時站在了莫驚春身後，小聲喊了一句。

　“嗯?”

　“莫公子，打算什麽時候去天山啊?”

　莫驚春笑道:“再過個四五天就出發吧。”

　“四五天?”

　小燕子哦了一聲，又跑了自己的屋子，她坐在床上，熟練地拿起針線，用雪狼的毛皮縫製起了衣裳。

　一個村民這時急急忙忙地跑到門口，看到莫驚春站在院子裡，便忙道:“莫公子，村長在家嗎?”

　“在的。”

　王順德聽到外面的聲音也走了出來，問道:“怎麽了?”

　“村長，村子外面又來了一輛馬車，看樣子是又有陌生人要來我們村子了。”

　王順德立馬皺緊了眉頭。

　這個地方幾年也難來一個外人，可莫驚春才剛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又有其他的陌生人來了，這怎能讓王順德不擔心。

　“這麽冷的天， 怎麽還會有人會過來， 走，過去看看。”

　莫驚春也很好奇。

　除了自己，誰還會在這個時候跑到聖恩村這個極為偏僻的地方來?

　思慮片刻，便一起跟了過去。

　馬車慢悠悠地停在了村口，村子裡的村民聽到動靜，也全都出門圍觀起來，王順德一來，村民們就讓出了一條路。

　駕車的老人打了個哈欠，看到眼前這麽多人，他轉身對車廂裡面說道:“群主，趕了這麽久的路，要不要在這個地方歇一會?”

　“嗯。”

　老人從懷裡掏出一塊銀子，扔到了王順德的腳邊，很不客氣地說道:“幫我們安排一個住的地方。”

　足足十兩銀子。

　若是其他地方的人，肯定會第一時間照辦。

　但聖恩村離這附近最近的一個縣城都足足有幾百裡遠，就算是有銀子也很難用出去，王順德只是看著老人，問道:“不知閣下來我們村子做什麽?”

　老人掃了一眼這裡的村民，說道:“我們要上天山，只是在你們這裡落個腳。”

　“又一個要上天山的。”

　“難不成他和莫公子一樣，都是上天山找藥的?”

　“……”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一片嘈雜聲中，莫驚春撿起地上的銀子，笑道:“聽前輩說話的口音，可不像是大周王朝的人啊。”

　此話一出。

　村民們一個個開始忌憚起來。

　盡管此地就在大燕王朝和大周王朝的交界線附近，但由於被天山阻隔，幾十年來，也從未有過鄰國的人來此地。

　老人和車廂裡坐著的葉無雙一雙眸子猛然緊縮起來。

　老人一雙深邃的眸子瞬間轉移到了莫驚春身上，發現莫驚春身上的穿著和其他村民不同時，他問道:“你是何人?”

　莫驚春從老人對車廂裡的人說話的態度就能猜到，坐在車廂裡面的人才是正主，他回道:“我隻想和你家主子說話。”

　話音落下。

　老人的眼神中明顯多了一絲殺氣。

　葉無雙伸手拉著簾子，在眾人的注視下，從車廂裡走了出來，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莫驚春，問道:“你想說什麽?”

　莫驚春沒想到車廂裡竟然坐著一個完全有資格上胭脂榜的年輕女子，他頓了一下，反問道:“你要去天山做什麽?”

　“我有必要告訴你嗎?”

　“這裡是大周。”

　“那又如何！”葉無雙伸出左手，六根銀針瞬間從袖子裡面射出，速度之快，村民們都沒反應過來。

　在葉無雙抬手的時候，莫驚春同時抬起左手。

　六根銀針。

　兩柄飛劍。

　在空中相撞在一起後，同時懸浮於空中，針尖對劍尖！

　老人臉色一變，跨出一步問道:“聽聞大周王朝新出了一個天才榜，你是榜上何人?”

　莫驚春用方才葉無雙的口氣回道:“我有必要告訴你嗎?”

　看著對面這個和自己同齡，但實力卻並不比自己弱的青年，葉無雙沉默許久，又道:“你打算和我僵持到什麽時候?”

　“是你先出手的。”

　“呵。”葉無雙冷笑一聲，收回空中六根銀針，莫驚春也同時說會兩柄飛劍，隨後，莫驚春便朝身旁王順德說道:“村長，我和她聊聊，你讓大家都回去吧，有我在，不會有什麽事的。”

　王順德聽完，點了點頭，吩咐村民們都離開了。

　因為看到剛才那一幕，王順德心裡就明白，這已經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事了。

　看到莫驚春在村民中的威信這麽高，無論是葉無雙還是車上的邋遢老人心裡產生了一絲好奇。

　“聊聊?”

　“聊什麽?”

　“我也要去天山，如果我們的目的不一樣的話，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我為什麽要和你合作?”

　“你當然可以讓他對我動手，但他既然能猜出我是天才榜上的人，就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不簡單，但凡他殺不掉我，讓我逃出生天，我能保證不管你們是什麽人，我都會讓你們付出極為慘烈的代價，你從大燕王朝千裡迢迢地跑到這裡，我想應該也不想招惹麻煩，既然如此……”

　沉默許久。

　葉無雙終於問道:“你去天山是為了什麽?”

　“你我同時在面前的雪地上寫下自己上天山的目的，然後交換位置看，如何?”

　葉無雙很快解下腰上長劍，在雪地上寫下此行目的。

　莫驚春也照做。

　兩人寫完，同時邁步朝對方走去。

　低頭看向地面。

　兩個人在雪地上寫的字分別是“藥材”和“劍法”。

　莫驚春笑道:“我只要我想要的東西。”

　“我也一樣。”

　莫驚春指著身旁的老人道:“既然目的不一樣，那就說明我們有合作的前提，那他為何還想殺了我?”

　雙手背在身後，手指彎曲成爪狀的老人臉色一滯。

　葉無雙道:“鷹老，我不想惹麻煩。”

　老人點點頭，手指漸漸舒展。

　葉無雙扭頭看向莫驚春，道:“既然要合作，總得告訴我，你的名字。”

　“莫驚春，你呢?”

　“葉無雙。”

　話音剛落，老人瞪大眼睛，目光駭然地看著莫驚春說道:“你是莫無道的兒子?！”

　看到老人的表情，莫驚春順勢笑道:“出門之前，我爹特意給了我一件防身的寶貝，方才前輩要是對我動手的話，我想即使你現在還活著，應該也已經躺在地上了。”

　老人眼神中閃現出一絲忌憚。

　看到老人的反應，莫驚春松了口氣的同時，心裡也在暗道:“沒想到對大燕朝的人來說，老爹的名字也依然能起到威脅的作用，方才若是我展現出一絲害怕的跡象，恐怕他就已經對我出手了，希望方才的話能夠恐嚇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