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安心如死灰。

他知道，今天過後，丁家就徹底毀了。

直至現在，他仍然想不通在家裡呆了十多年的田伯為何會做這種事。

看到九尺大漢提著刀走到三樓，丁安悲憤地閉上了眼睛，他先前也聽說過有關水匪的德性，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他心如刀剮，萬分後悔將自己妹妹帶上了船……

九尺大漢叫做冉逑，從五品實力，正是這群水匪的頭目。

九河從雍州起源，綿延北塞州、登州、中州、寧州，最後流入東海，全長有上萬裡，蜿蜒曲折，途中不知道要經過多少州府群縣。

這群水匪原本是在雍州境內為非作歹，後來搶了幾艘船後就開始在水上作亂，由於他們沒有固定的據點，都是搶完就跑出沒無常，所以官府也拿他們沒辦法。

長時間的縱容。

再上手下的人越來越多。

讓冉逑越發肆無忌憚，這些年，死在他刀下的人和被他蹂躪死的女人不計其數，丁安的妹妹丁卉雖然才十五歲，但在廣河城也是個出了名的小美人。

冉逑上了三樓後，便滿臉興奮地將一扇又一扇門踹開，當他一腳踹開莫驚春所在的房間，看到裡頭果然藏著一個小美人時，他哈哈一笑，邁步就要去抓丁卉的小手，直接將莫驚春和小七無視了。

也就在他邁步準備走進房間的時候。

“鋥！”

一道寒光一閃而逝，重鋒劍出鞘了。

速度太快，再加上冉逑毫無防備，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重鋒劍就將他脖子削斷了，一顆圓滾滾地腦袋飛向天空，又重重落了下來。

噔的一聲砸在了二樓的甲板上，那群水匪聽到聲音，一個個應聲看過去，一群原本還洋溢著笑容的水匪看到地上那顆不斷往外冒血的人頭時，一個個全都愣住了。

二樓還沒動靜。

“啊！！！”三樓，丁卉看著那具只剩下身體的屍體，立馬捂住眼睛，拚命尖叫起來，聲音極為刺耳。

小七歎了口氣，老氣橫秋地說道:“不就是死了個人嗎?至於這麽大喊大叫的嘛。”

莫驚春起身吩咐道:“看好她，別讓她亂走。”

“哦。”

莫驚春將還站在門口的屍體，一腳踹飛出去。

聽到尖叫聲的丁安本能地睜開眼睛，一道黑影，應聲砸落在他的眼前，他呆滯地看著面前只剩下身體的屍體，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

莫驚春走到圍欄前，看了一眼底下的人，搖頭笑道:“怪不得沒有打起來，原來是一夥的，丁公子，看來你家的情況很複雜啊。”

還躺在地上的丁安聽到聲音，猛然抬頭看著樓上，他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連忙從地上爬起來看了一眼冉逑的頭顱，然後他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眼中帶淚地朝莫驚春說道:“莫公子，能不能幫幫我，我可以給你錢，多少錢都可以！”

“我不缺錢。”莫驚春笑道:“不過倒是可以交你這個朋友。”

說到這。

這群水匪才一個個回過神來，目光怪異地看著三樓的莫驚春，冉逑是他們的老大，也是他們當中實力最強的人，而冉逑這麽快就死在了莫驚春手裡，自然說明莫驚春的實力要超過冉逑，而且不是零星半點。

“有釘子！快走！”

釘子，在他們的黑話中，就是‘難纏的對手’的意思。

不知是誰大喊一聲，一群水匪匆忙想逃走。

莫驚春從三樓一躍而下，落在那群水匪上船的地方，隨後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手中重鋒劍來回劈刺，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水匪的屍體就堆滿了甲板。

除了一個冉逑之外，其他的水匪平均實力恐怕只有八品左右，莫驚春對付起來，簡直不要太輕松。

莫驚春故意留了一個活口，是跟隨丁安一起上船的那兩個從六品武夫中的一個。

看著滿地的同伴屍體。

這個從六品武夫愣了一下，突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磕頭道:“少俠饒命，少俠饒命啊。”

莫驚春看著丁安，說道:“你沒什麽想問的嗎?”

經過莫驚春提醒，丁安這才擦了擦嘴上的血跡上前，大聲問道:“告訴我，田伯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害我?”

“我說了，就能走了嗎?”

丁安倒也不傻，他道:“你覺得你現在還有選擇的余地嗎?”

“我聽說，我只是聽說，你那兩個弟弟其實都是田付康的親生兒子。”

丁安如遭雷擊。

他腦海中閃現出各種畫面。

當他意識到他那兩個庶出的弟弟確實和田伯有些相似時，心裡陡然湧出洶洶怒火，他握著拳頭，恨恨道:“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莫驚春見狀，將重鋒劍收起隨後從地上撿起一把刀，往跪在地上的男人胸口一扔，後者就被捅穿了心窩斷氣了。

甲板上一片安靜。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

那些船客聽到外面沒了動靜，偷偷往外面看了一眼，發現水匪們都死了之後，一個常年販賣茶葉的商人，高興地大喊道:“水匪都死了，大家快把自己的貨搬回去吧。”

一時間，躲到船最底下一層的商人們紛紛跑了出來，將水匪拖到外面的貨物，都搬了回去。

丁安緩了好久，深呼吸一口氣後，朝莫驚春躬身拱手道:“多謝莫公子救命之恩，這個恩情在下一定銘記於心，永世不忘。”

莫驚春笑道:“丁公子客氣了。”

丁安很快就振作起來，他先是讓人將這些商人的船票都如數退還，隨後讓船夫將船上這些水匪的屍體一具具扔到河裡去，那些商人在找回了自己的貨物後，也都出來幫忙了，一會兒功夫，甲板上的屍體就都被扔到河裡去了。

做完這一切，劫後余生的商人們也都跑到莫驚春面前感謝起來，丁安卻在這時才匆忙上樓，找到自己受了驚嚇的妹妹耐心安撫起來。

傍晚。

風平浪靜。

就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在莫驚春帶著小七在外面練槍法的時候，丁安再次出門道謝，他道:“今日若不是有莫公子在，我和我妹妹還有樓下這五十多號人恐怕都將遭遇不測，此等恩情，莫公子當受我一拜！”

莫驚春連忙扶起他說道:“都說了不用客氣，我出門行走江湖，遇到這種事，出手相助，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莫公子是哪裡人士?”

“雄州。”

“他日莫公子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來廣河城找我。”

莫驚春笑了笑，問道:“你家裡的事，自己能解決嗎?”

說到這個話題，丁安的表情明顯有些變化，他冷著臉說道:“我不會心軟。”

看到丁安胸有成竹，莫驚春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大船在河面上晃蕩一夜，次日凌晨，總算是停在了岸邊，商人們很快就下了船，莫驚春帶著小七和丁安告別後，拱手道:“過段時間，我可能還會回去，到時候應該還會坐這艘船。”

丁安拱手道:“莫公子去了廣河城一定記得去丁家找我，在下一定款待。”

“好。”

“莫公子慢走。”

“告辭。”

目送著莫驚春和小七離開，丁安直接吩咐船夫道:“我們回去吧。”

“少爺，不等載滿客再走嘛?”

“不等了，家裡有事要處理。”

“好。”

丁卉看著一臉堅毅的丁安，心裡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兄長，好像跟之前有些不同了。

但具體哪裡不同，她又說不上來。

不過昨天的事，她仍然心有余季，恐怕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她回頭看了一眼莫驚春和小七的背影， 若有所思地上了船，隨後冷不丁地問道:“哥，莫公子的全名叫什麽啊?”

“莫驚春。”

“莫驚春！”丁卉突然瞪大眸子。

“怎麽了?”

“紅…紅樓的作者好像就叫莫驚春。”

“你沒記錯吧?”

“沒有，絕對沒有。”

“應該是同名之人，莫公子是武夫，應該寫不出紅樓那種書。”

“那萬一呢?”

丁安拍了拍丁卉的腦袋笑道:“方才莫公子說了，他後面還會回來的，到時候你自己問問他就知道了。”

“我才不問呢。”

“你這是害羞了?”

“沒有！”

“呵~”

“我真沒有！”

“知道了，知道了，回去之後，哥先給你找家客棧住下，我要回家裡辦一些事。”

“我不能回家嗎?”

“等哥把事辦完，再接你回去。”

“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