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
兩撥軍馬仿佛烏雲一般將整個平原蓋住,相距不過半裡地,這個距離騎兵一波衝鋒也就是頃刻而至的事情。
從出劍門關戰到現在歷時一月有余,雙方軍馬退減的數量極其恐怖,每天少說都有上萬人死於鐵蹄之下。
遠處的高山被鮮血染紅,河流中飄著的到處都是屍首,無論是天策軍還是幽州軍似都已經麻痹。
王莽推著一輛三輪車,車上坐著的人頭髮花白,面容雖然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羽扇綸巾自有一股書卷氣。
看著遠處堆積如山的屍骨,司馬梟輕笑道:“十六歲的時候在荊州,那時候秦國正內亂。我還在鬧市街頭與人賭棋謀生,當時我說天地為盤人分黑白,大丈夫當造時勢以稱雄握江山於掌中,周邊的人都將我當成了瘋子,只有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看我下了一下午的棋,離去之前說了句等他學成歸來,就帶我一起平八荒掃六合。”
“當時我看他的眼神就和周圍人看我一樣,瘋子一個,我就告訴他學成之後就在那等我。”
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司馬梟長舒了一口氣:“而或許是緣分使然,四年後我出武塚踏下武魁峰,這個瘋子還真在當初我賭棋的地方等我,一等就是四十八個日夜。”
王莽一笑:“先生返回荊州何嘗不是也想等到他?說起來都是兩個瘋子。”
司馬梟哈哈一笑:“誰說不是呢?然而那時候我和他還有燕王三人各自領軍,還真就將大秦內亂給平定了,那時候的燕王雖然凶戾之氣已彰顯,不過殺心還不如後來這般重,只是漸漸的一顆心扭曲了,這才成了如今這樣子。表面上修身養性,實際上以殺人為樂。”
“咳咳咳,當然這其中也有我刻意引導的原因。”
“先生!”
王莽忍不住叫了一聲,司馬梟搖了搖頭握緊拳頭,看著遠處初陽之下金甲熠熠生輝的天策軍,“這隻天策軍是先帝林宇那個老混帳特意調教出來專門對付我的,由此可見咱們這位先帝從一開始就沒相信我真的隱退了。”
“天狼原,我生平指揮的第一戰就在這,記得是打當時叛亂的兗州刺史韓兵吧,兩千打八千最終大勝,當時我們三人就在前方六十步的位置,林峰垂頭喪氣,在懊惱頭功讓我得了。”
“他呢則是在想著繳獲的糧草輜重除了咱們自己用的,又得勻出多少來才夠災民吃飽,如何恢復兗州各城百姓生計,你說這樣的家夥不當皇帝是不是太可惜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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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推著司馬梟向前幽幽道:“可恨晚生三十年,不能為其帳前一小卒。”
“無妨,等打完了這一仗,咱們下去一起再給他打下一個大大的江山,做不得陽間帝王,那麽當個陰間鬼皇也是可以的。”
輕咳一聲,司馬梟呼了一口氣:“推我過去。”
木車前行六十步來到曾經的舊地,王莽松開把手深吸一口氣雙膝跪地:“先生。”
“去吧,我在這看著你們。”司馬梟輕輕晃動著扇子。
王莽接過下屬遞過來的大戟向前一揮:“殺!”
二十萬大軍發起的衝鋒,好似一條河流匯聚成川吞沒大地,天策軍領軍關天策揚起手中戰刀長嘯一聲。
身後大軍如金色洪流滾滾向東氣勢浩蕩,一刀揚起輕吐二字:“大秦!”
“萬年!”
余下的天策軍同時嘶吼而出!
半裡的距離瞬息而至,馬頭碰撞在一起,戰馬嘶鳴,騎卒一口氣連劈三人,被前方湧上步卒用斬馬槍砍斷馬腳,整個人從馬背上滾落,半空之中隨便揮舞一刀也不知道砍殺了幾人。
還未落地就被長刀刺穿肚腸,整個人轉眼間就成了人棍,根本看不清模樣。
喊殺聲震懾蒼穹,四野同悲!
司馬梟咳嗽一聲放下手嗓音溫醇,似乎在對天地更似乎在對某個人說著什麽:“用了一輩子的腦子,最後一戰卻要把腦子扔了,你說是不是很好笑?”
雙目慢慢閉上一直緊握的手也松開掌心一片殷紅,無人注意到這位前二十年縱橫天下無敗績後二十年苦心機慮謀求一敗塗地的白卒,悄然而逝。
生前名動天下,到頭來死的寂寂無名。
某個他教出來的青年琴師曾問為什麽不前往涼州,去輔佐那個崢嶸展露的年輕武王,他只是笑道:“那小家夥雖然是他的兒子,但終究不是他啊!”
……
涼州城。
臥龍山兩人並肩而立, 林逍抬起頭那隨著初陽一起浮現天穹的,他看不到卻能感受到那股滔天氣勢撲面而來。
仿佛天空破了某個口子,一股大江潮水就從這個口子鋪天蓋地傾斜。
魚玄機雙眉一掀:“來了!”
與此同時十裡外,女子一身黃衣如田間蝶舞,坐在一處屋頂上撐著下巴,呢喃道:“好美味。”
下一刻女子出現在臥龍山上,魚玄機一眼掃過來一身真氣滾動。
林逍笑道:“你這家夥果然還在涼州。”
慕容天星翻了個白眼,看了一眼那美的自己都要動心的道仙,隨後道:“林逍打個商量。”
“不行。”林逍搖了搖頭。
“我可以幫你恢復境界呀。”
慕容天星努嘴,林逍還是搖了搖頭眯著眼看著天空:“以後我不管,今天不行。”
“呃?什麽意思!”慕容天星一愣。
下一刻魚玄機已臨身前,饒是慕容天星也嚇了一跳,卻見林逍伸出一隻手攔下道仙,前者美眸之中滿是不解。
慕容天星連退幾步沒好氣道:“魚玄機我又沒招惹你!”
魚玄機剛要說話,林逍搖了搖頭:“行啦別吵了,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這東西你們能看見我卻只能感受,來點手段。”
猶豫了一下魚玄機一掌翻天,慕容天星撇了撇嘴:“先說好不打架啊!”
同樣一掌好似撕開天幕一般,當時女子武夫穩進前三甲的兩人一前一後舉掌封天。
林逍遠望,整個天幕都好似變成了金色,那一絲絲遊龍般的金色氣運其光芒璀璨程度甚至蓋過了大日。
從兗州橫掠天穹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