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交上下來,背對著馬路,右手邊是鳳桐路,往前看是一個丁字路口,再順著人行道左拐就是長街路,看到這裡方川趕緊把手機收了起來,然後往雙手哈了口氣,搓了搓。天氣一天比一天涼了,他自顧自說著。
走到路口,有一個買煎餅果子的老奶奶,方川光看著沒拆封的火腿腸和雞蛋,就覺得要流口水,他還沒吃早飯。
“要一份煎餅果子,加火腿不要辣。”
老奶奶看了一眼方川,便低下頭忙活起來,她從一邊的桶裡要出一大杓雜糧面,面漿很稠還得用鏟子刮下來,應該放了某種膠吧,方川想,這種路邊攤很少會注意健康和衛生,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才會有特殊的魅力吧。
馬路對面是一個中學,站在這裡正對的就是操場,能看到一群高中生在操場上踢球,有幾個還穿著短褲。
“還是學生有活力啊。”方川不禁感歎道。
“是啊,這麽冷的天,也就這些孩子跑來跑去,回家肯定要感冒的。”面漿放上去的時候,一大股水汽從鐵板上冒出來。
“大娘,你年紀這麽大了,這麽冷的天還出攤呢。”
“我孫子就在這個學校上學呢。”說著老奶奶朝學校方向努了努頭,“他爸媽上班,我一個人在家裡也沒事乾,早上把孫子送走,我就出來擺擺攤,賣個煎餅,就當是鍛煉身體了。”
“那也太辛苦了,和其他老太太打打牌聊聊天多好。”
“我家就在前面那個小區裡,這不是要拆遷了,我的那些姐妹們都搬到新房去了,我這邊還沒拆呢,再說了孫子上學,走不開。”說罷便遞上了煎餅。
“謝謝。”付完錢,方川便沿著長街路往裡走,他要去的就是這個正在拆遷的小區——南豐小區。
南豐小區是一個老小區了,從地圖上看還蠻大的,方川一邊吃一邊看著手機,剛剛自己一路走過來竟沒有發現這裡還有這麽一個小區,準確來說是從遠處看就像一個二線城市的步行街一般,四周的高樓已經把他圍起來了,也就靠著馬路的一側能看到裡面的老建築,六層的老式住宅樓,暗色的外牆,彩色的老玻璃,還有鏽跡斑斑的防護欄。
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正好把煎餅果子吃完,與冷清的街道不同,小區的入口處裡裡外外圍了好多人,大家都伸長了脖子往裡看,人群的中心是一圈警戒線,幾個民警正背手矗立,維持著秩序。
好不容易擠了進去,出示警察證,方川才得以從這群熱鬧的人群中掙脫。
一進小區門,正對的是一個主路,把這個小區一分為二,左邊應該是拆遷的緣故,已經成了一片廢墟,遠處還有些拆了一半多的殘樓,而右邊就是正常的老式住宅區,應該還沒動工。
“你可算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方川尋聲看去,一個皮膚黝黑,臉型棱角分明,看上去很結實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我家車限號,坐公交過來的,比想象中要折騰得多,抱歉。”接過古正鋒遞過來的手套,方川看了一眼手表,顯示的是8:30 。
古正鋒倒是一刻也不停留,帶著方川就往案發地走。
“左邊的拆遷工地遠離主路的地方,就是屍體發現的地方。”
路面已經大致清理了出來,沒走幾步就到了。屍體是一個中年男性,看上去175左右,穿著西裝。面朝天躺在地上。
“屍體是早上七點的時候一群上學的學生路過看到的,
他們說當時一邊踢球一邊走路,結果踢牆的時候,球擊到了一邊的柱子,彈了出去,撿球的時候看到遠處躺了個人,走近一看是屍體,就趕緊報警了。” 方川戴上手套近距離觀察著死者。
“死者身份能確認嗎?”
“可以,我們在他的衣服發現了一些名片,他叫夏業,是明陽醫藥公司的總經理,在網上也可以查到他的照片,我們已經通知他的家屬來認領了。”古正鋒把手機遞了過來,屏幕上正是夏業的個人介紹,照片看上去也和屍體一致。
“法醫呢,法醫怎麽說,我看他的太陽穴附近和腦後都有傷口。”方川站起身來。
“死者的太陽穴和後頸都有重擊……”不等古正鋒回話,一個戴著口罩,身著白衣的女警員走了過來說道。
“初步來看, 後頸的傷口應該是致命傷,死亡時間大概是昨晚十一點到凌晨一點,再精確話得等屍體解剖了……”
折騰了一會兒,方川看了一眼手表,正好10:30。現場的處理已經接近尾聲,方川走到了一邊,看著遠處的廢墟,不禁皺了皺眉頭,南豐小區因為拆遷的原因,整個小區的監控設施已經放棄使用,大部分的線路都被切斷了,想從這個方向入手是不可能了,看來突破點只有死者夏業。一個醫藥公司的總經理怎麽會出現在一個快要拆遷的老家屬區裡,並死在了這裡。
夏業的鞋和褲子都有明顯的拖拽痕跡,所以這裡應該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凶手應該是個男人吧,一個人想要拖動死者也蠻挑戰體力的,話說回來,團夥作案的話就另當別論了。嘶,理來理去還是沒有頭緒。
這時一個警員走了過來,打斷了他的沉思。
“方隊,死者的家屬來了。”
“這麽快,不應該去局裡認領嗎,怎麽來這了?”
也不等警員回復,方川就朝運屍車走了過去。
屍體還在黑色的塑料袋裡裝著,方川走過去時,旁邊站了兩個女人,一個打扮得很精致,看上去像是個享受生活的人,應該是死者的妻子吧,方川想。醫藥公司的總經理,家裡應該蠻有錢的。可是從她的臉上看不出很明顯的悲傷,其實更多的是驚訝吧,倒是她旁邊這個打扮普通的女人,臉色很不好,嘴唇都沒了血色。
裹屍袋的拉鏈緩緩拉開,當那張半紅的臉全然展露時,那個本就憔悴的女人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