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道根據胖女人的指引,找到了劉嬸的家。
“有人在家嗎?”“咣咣咣。”衛道敲了幾下院門。
“來啦……誰啊?”一個蒼老卻頗為精神的女聲從院子內的屋裡傳來。隨後是一陣腳步聲,聲音由遠而近,不一會兒腳步在院門內停了下來。吱呀一聲,院門被打開了。
“啊,這不是衛警官嗎…快,進來進來。”劉嬸熱情地向衛道打招呼,並一把拉住著衛道的右臂。
衛道似乎承受不住這種盛情,僵著右臂跟著劉嬸走進了院門。
到了屋內,劉嬸把衛道摁坐到了沙發上,又是沏茶,又是拿水果。
“劉嬸您不用客氣,”衛道說,“這次來我是想跟您兒子高河聊聊關於高洋家女兒的事,了解一下他所掌握的情況。他在家呢吧?”
“在呢在呢,”劉嬸說,“他在後院收拾雞窩呢,你等等,我去把他叫來。”
“好的,麻煩您了。”衛道說。
“瞧你這話說的,客氣啥,老婆子我去去就來。”說罷劉嬸出了屋子。
衛道坐在那裡,打量著劉嬸的家。典型的農村風格,裝修和家具沒有過多的設計,卻顯得那樣的質樸,自然。
不一會,劉嬸的聲音透過門縫鑽進了衛道的耳朵。“你走快點……警察同志在那等你呢。好好想想,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告訴警察同志,聽見沒?”劉嬸好像在催促著什麽人。
“知道了媽,我怎麽可能不告訴警察?不怕警察把我當嫌疑犯抓起來?”這是一個30歲左右中年男子的聲音。
“就知道跟你媽貧嘴。進去吧。”劉嬸嗔怒道。
這時,屋門打開,劉嬸笑著走了進來,後面跟著一個高大健碩的男子。衛道站了起來。
“衛警官,這就是我兒子高河。我已經囑咐他了,你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高河一定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跟你說。你們談,我就先出去了。”劉嬸說完,便往屋門口退。到門口時,劉嬸又說:“衛警官,我去弄飯去,中午你就跟家吃啊。”
“劉嬸,您就甭麻煩了,我不吃了。”衛道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家裡也沒什麽好吃食,就是下點面條。這種小事你就別操心了,衛警官。”說完,劉嬸關上了屋門。
“你媽真是個熱心人,”衛道看向高河,“別站著了,坐吧。”
衛道又坐了下來,高河搬了把硬木椅坐到了衛道的對面。
“高河,聽說那天是你和高洋一起去報的案。”衛道開口了。
“是呀,是我蹬著自行車拉著高洋去的派出所。這麽大的事,肯定得通知警察啊。”高河說。
“你的做法非常對,”衛道說,“那天報案之前,你也幫著找孩子來的?”
“那可不,”高河調整了一下坐姿,身子微微前傾,“我這個人吧,沒什麽優點,就是心熱,誰家有點啥事,我都能幫就幫一把,更何況,這回丟的還是自家侄女,我不管那還算人啊,你說是不,警官。”
“那你在找尋過程中,有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衛道問。“奇怪的地方???”高河撓了撓頭,“警官,我還真沒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
“你再好好想想。別著急。”衛道說。
“我再想想……奇怪的地方……好像還真沒有。那天大家都在找孩子,沒什麽不對勁。”高河思索了半天,無奈的笑了笑,腦袋低了下來,像隻挫敗的公雞。
“好,
那我換個問題,”衛道說,“你給我講講案發那天的經過吧。” “好嘞,這個沒問題,”高河頭又抬了起來,“是這樣,那天下午我正在家幫我媽修補後院柵欄,大約4點來鍾,我媽來後院跟我說剛剛李虹過來了,問我媽她兩個閨女來沒來過,我媽說孩子沒來過,李虹就走了,我媽覺得不對勁,讓我先別修了,趕緊一起幫忙找孩子去,我擦了擦手就出門了。”
“後來呢?”衛道說。“後來村子裡到處找都找不到。有人說孩子會不會跑去村西面那山林裡玩了,於是提議去山裡找。後來高洋和李虹也來跟我們匯合了,我們就分頭去找,當時高洋和李虹是真急了,高洋直接飛奔著就朝山林後腰就去了,李虹說去後山山腳看看,我想那我去就別的地方瞅瞅去,省得找重了,浪費時間。”
“你剛剛說高洋和李虹真急了?”衛道問。“
警官,這事擱誰誰不急啊,那可是自己閨女丟了啊。以前我還說高洋對自己閨女不怎地呢,我這嘴……”說著,高河伸出手抽了幾下自己的嘴巴。
“聽別人說高洋對自己的閨女挺好的啊,你為什麽說不怎麽樣?”衛道問。
“就這麽說吧,”高河說,“高洋這兩個閨女長得都很可愛,村裡人都挺喜歡的,可高洋和他媳婦在孩子教育方面,完全就是放養式的,高洋還知道偶爾帶孩子玩,接送上下個幼兒園之類的,李虹可好,什麽都不管,你看幼兒園裡別的孩子的家長,帶孩子認認字啊,給孩子講講道理啊,或者給孩子報個興趣班什麽的,他們倆可好,一點正事兒沒有,也不上班,一個成天抽煙喝酒,一個成天玩牌。我都看不下去了。”
“然後呢?”
“有一次,我跟高洋私下說,你倆就這麽不管不顧的,這麽好的孩子不就廢了。高洋就蹲那抽煙不說話。我就跟他說要不這樣,你回頭給孩子報個興趣班什麽的,畢竟興趣這東西得從小培養嘛,兜裡要是沒錢的話學費我先給你墊上,等你手頭富余了再說,不給也沒關系,畢竟也是我侄女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結果高洋說了一句話,把我氣夠嗆。”
“高洋說什麽?”
“他跟我說什麽‘小丫頭片子有什麽可培養的,又不是帶把兒的。小子學本事、以後掙大錢,我和我媳婦還能跟著享福,丫頭以後是別人家的人,所以要那麽聰明幹嘛?。’我當時就急了,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整重男輕女這一套。後來又勸過幾次,高洋也不吱聲兒。我也就懶得說了,愛怎怎地吧。”高河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警官,您也喝水啊。”
“我不渴,你繼續。”衛道說。
“我就尋思啊,你這做爹的都不當事,我這大伯乾著急管什麽用。”高河把水杯放下,“李虹也是,孩子跟同齡的孩子都差出一大截了,好像跟她沒什麽關系似的,成天跟玩牌較勁。孩子失蹤前一天還跟高洋因為玩牌的事打了一架呢。”
“怎麽回事?”
“頭天中午的時候,李虹說自己嗓子疼,管高洋要了點錢,說出門買點藥,結果幾個小時以後才回來,藥也沒買。高洋一問,警官你猜怎麽著?李虹拿錢根本沒去買藥,直接玩牌去了,把那點錢都輸乾淨了。高洋不幹了,倆個人就開始吵架,正好我經過他家門口,就進去勸開了,說時間差不多了,讓高洋去接孩子去,高洋氣呼呼地摔門走了。這當媽的也是真奇葩。不過啊,畢竟是自己親生骨肉,孩子不見了,兩個人可算是毛了爪了了。”
“高河,其實我很在意你說的一句話。你剛剛說高洋和李虹真急了,此話怎講?”衛道問。
“呃……怎麽說呢?我只是沒想到高洋會去後山山腰找孩子……”高河有些遲疑地說。
“為什麽?”
“因為……警官,”高河的聲音壓低了一些,“你知道高洋他爹自殺的事嗎?”
“有所耳聞。”衛道說。
“他爸就是在後山山腰的山洞裡自殺的。”高河說。
“啊?!”衛道輕呼了一聲。
“沒錯,”高河狠狠地點了點頭,“當年村裡長輩把高洋爹的屍體從山洞裡搬出來的時候,我和高洋也在場,場面老嚇人了。那時候高洋還小,第一次見死人,況且還是自己爹,當時就嚇暈了,她媽當時哭得死去活來的,也顧不上他,還是我媽給高洋抱回家的。高洋回去就生病了,發燒了好幾天。從此以後,高洋再也沒有去過後山山腰。好像是不願意再想起當年的場景。不過這次高洋為了女兒居然去了那裡,看來閨女對於他來講真的太重要了。我之前錯怪他了……”
“好了,就到這裡吧。我先走了,謝謝你的配合。”衛道突然站起了身。
“啊,警察同志,你走了?!別著急啊,留下吃午飯吧,我媽去做了,一會兒就好。”高河忙起身。
“謝謝你們母子的好意,我想起單位有點急事,先走一步了。”衛道拉開屋門,向外走去。
“工作重要,工作重要,那我就不留你了。”
“再見。”衛道離開了劉嬸家。
衛道的步伐很急促,很快回到了自己的車旁。
衛道看了一眼高洋家的門前。那堆舊家具早已不見了,院門也緊緊關上,又是一片冷寂。衛道一拉門坐進了車。
衛道坐在駕駛室裡,頭靠在頭枕上,閉上了眼睛。關於這個案件所有的細節在腦子裡飛馳著。但衛道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坐在一片黑暗之中。
“你好像很疲倦啊。”又是那個聲音。
“不重要……所有的謎團我已經解開了。”衛道說。
“我知道,”那個聲音說,“別忘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接下來要怎麽做?”
“每個人都願意相信自己的理解是對的,可這恰恰就給了別有用心的人可趁之機。任何事都有AB兩面。接下來,我要開始反轉這一切。”衛道說。
“鈴鈴鈴”手機鈴聲驚醒了衛道。衛道接起電話。
“喂……廖隊讓我問你有什麽進展沒有?”電話裡傳來趙潔的聲音。
“我馬上回局裡,現在麻煩你幫我辦兩件急事。”衛道說。
“哦?……什麽事?你說吧。”
天剛蒙蒙亮。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喚醒了剛剛入睡不久的男人。這個男人最近一直處於神經衰弱的狀態。
村裡的狗也因為這敲門聲狂吠著,叫聲此起彼伏。
“來了……誰啊,這麽早?”當男人打開院門的一刻,他愣住了。門外是身著警服的衛道,衛道的身後站著廖天、白建明和趙潔。
衛道舉起手裡的紙,遞到男人面前,說道:“根據平京市檢察院簽署的《批準逮捕決定書》,你涉嫌故意殺害高珊、高嵐,現依法對你執行逮捕,你是否清楚——高洋。”
說完,衛道將逮捕書收了起來掏出了腰間的手銬。
“衛警官,不……衛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高洋歪著頭,眼角看著衛道。。
“放心,高洋,我會讓你心服口服的。”衛道笑了一下,把手銬銬在了高洋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