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武威郡，鸇陰城。天色湛藍，四野遼闊，城東渡口處黃河水從西南滾滾東流而來，向北流去。鸇陰城北雪山聳立，雲遮霧掩，山頂積雪，冬夏不消。在這個唯美的風景之地，卻是兵家必爭之地。不過今歲卻無戰事發生，漢軍十分順利地渡過大河，越過鸇陰城，向西北行軍。王平、鄧艾等漢將駐馬於城北緩坡之上，看著浩浩蕩蕩向西北進發的大軍。鄧艾翻身下馬，牽著戰馬，神情不悅地說道:“我等來晚了，根據當地百姓言，張合大軍於三日前，從祖厲城過河，在鸇陰城休整一日，籌集糧草，購買馬匹，然後率軍向西北進發。”紀信將戰馬的韁繩地交給親衛，微微蹙眉，分析地說道:“張合留下四千輔兵於我軍，再一路急行，沿途籌集糧草。在末將看來，張合這廝狡詐，明知我軍糧草困難，必然想用此計將我軍糧草耗盡，不讓我軍追擊。”王平沒有著急發表見解，而是負手眺望西北大地，沉默少許，說道:“上丞相命我佯裝於鸇陰渡口過河，吸引張合;又命從士載從沙坡渡口過河，南下包夾張合。此計或許被張合察覺，棄守鸇陰城，轉而兵進姑臧。是故子義所言不無道理。”鄧艾接過涼州輿圖，看了眼鸇陰城到姑臧城的距離，臉色一沉，說道:“張合狡詐至此，鸇陰城至姑臧城，約有千裡之遙，沿途並無縣城。”王平歎了口氣，對於這個消息並不好受。當初原定計劃是王平率軍佯裝從鸇陰渡河，讓張合阻攔，鄧艾繞後包夾。卻不曾想張合直接跑了，得知情況之下，王平遣快騎將鄧艾截下，讓他與自己一同從鸇陰渡口過河。聞言，紀信朝著鄧艾手上的涼州輿圖看去，果然如鄧艾所言，惱怒之下，破口大罵道:“張合匹夫，如今腿長。當初關川河戰敗，翻山越嶺逃竄，如今我軍稍有動靜便深入涼州，不敢與我軍交戰，膽怯至極。”論事實而言，張合並沒有發現鄧艾所部異動，只是出於固守涼州的想法。畢竟鸇陰城雖是兵家必爭之地，但是對於軍糧補給非常不便，特別是金城郡被圍的情況下。撤退至姑臧城，將中間長達近千裡的土地讓給大漢無疑是明智之舉。王平沒有動怒，不緊不慢地說道:“事已至此，動怒無益，還要深思接下我軍規劃。”鄧艾收起輿圖，遞給親衛，問道:“不知子均兄以為接下來，應當如何為之?”王平負手背後，踱步少許，說道:“如今之策，或向西北繼續追擊張合，亦或者罷兵向西配合左將軍攻打金城郡。不知士載以為我軍應當行哪一計策，追擊亦或西進?”鄧艾沉吟許久，說道:“以艾之見，先前我軍留下軍糧給四千投降魏軍，如今若要繼續率軍西進，恐糧草不濟，且沿途糧草皆被張合搜刮走，留給我軍所剩無幾。目前舉兵西進，倒是穩妥。”紀信有些著急，說道:“兩位將軍，實在不行我軍可向當地百姓暫時征調糧草，待平定張合後還之。”王平揚了揚手，沉聲說道:“子義不可有此念，我軍初入涼州，百姓對我大漢並不信任，此時征調糧草與強奪糧草有何異之。況且此糧或是涼州百姓最後口糧，豈可征調，一旦強行征調，民心自當背離，莫忘涼州百姓剽悍。”鄧艾點了點頭，應和說道:“子均兄所言極是，我大漢入涼，乃是匡扶天下，安撫黎庶，拯救天下於水火之中，豈可行不義之事。”紀信乖巧地站在一旁，聽著兩人的訓誡，不敢出言反駁。待二人告誡完，紀信繼續問道:“莫非將軍欲西進，配合左將軍攻金城郡?”王平從懷中掏出軍令，遞給二人，說道:“諸位可還記得上丞相軍令否?”二人對視一眼，鄧艾接過軍令攤開，兩人看了起來。在二人查看軍令之時，王平則是負手踱步，在坡上來來回回，顯然是心事重重，糾結異常。半響後，鄧艾皺著眉頭，說道:“上丞相軍令有言，於我軍伐涼軍略意義上而言，讓我軍封閉張合所部於武威，行各個擊破之策，屆時尋機光複武威郡。”鄧艾抬頭看向王平，說道:“上丞相之言，是欲將張合與楊阜兩軍隔開，不讓兩軍互相呼應，行各個擊破之策。”“正是！”王平停下腳步，說道。紀信摸著胡子，沉思說道:“若我軍能將張合擊潰，也可完成上丞相軍令。”鄧艾沉吟許久，反駁說道:“子義此一時彼一時，彼時張合在祖厲。如今張合逃竄姑臧城，我軍軍糧不足，難以追趕。即便糧草充足，我軍也會在張合之後，抵達姑臧城下。屆時面對堅城，敢問如何破之，我軍萬余人，張合手下仍然有六千之眾。”紀信悻悻然地摸了摸頭，尷尬說道:“信只是看那張合匹夫不爽， 這才這般所想，有些胡言了，望兩位將軍莫怪。”鄧艾沒有理會紀信，拿著軍令，上前走到王平身旁，分析說道:“子均兄，我軍若能圍堵楊阜，將金城軍攻下，也可實現行各個擊破之策。待城破後，與左將軍一同舉重兵北上，圍攻姑臧城，則涼州定也！”“如今若直接追擊張合，則時機並不成熟，反而容易被張合以逸待勞擊破我軍，此乃險棋，況且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望子均兄明鑒！”鄧艾拱手勸道。王平看著遠處屈吳山，緩緩說道:“士載所言有理，但平以為仍可追擊張合。楊阜堅守金城郡，猶如塚中枯骨，束手待擒。而張合卻是不然，張合用兵機變無雙，擅長安營布陣。”“若讓張合至姑臧城，則是魚入大海，屆時張合南可聯楊阜，西可通西域諸國，必會為我大漢肘腋之患。待明年，曹真提兵北攻高平，張合率胡騎南下，我軍南北受擊，其勢難也！”王平目光堅毅，斬釘截鐵地說道。“況且姑臧城為涼州門戶，上丞相令我軍屆時光複亦有此念，一旦奪下姑臧城，則涼州門戶大開，我軍可長驅直入，楊阜也可束手可擒！”鄧艾聞言不由著急，言語口吃說道:“不~可。”王平直接打斷，說道:“士載勿勸，平乃軍中主帥。”鄧艾無奈之下，只能拱手應道:“諾！”頓了頓，鄧艾平複心情，慢慢說道:“敢問子均兄，如何追擊張合！”王平牽過戰馬，翻身上馬，勒住韁繩，正色說道:“傳我軍令，挑選敢戰精騎六百，一人三馬隨平奔襲張合，平要將其頭顱斬下，獻於陛下。”“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