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會見王平後,趁著諸葛亮未回來之際,探望了下自己的便宜舅舅吳懿。
此時的吳懿裹著毛毯,躺在床上,面容憔悴。榻旁的侍女拿著湯杓搖起藥湯送入吳懿的口中,並小心翼翼地為吳懿擦拭嘴角流下的藥水。
見到天子入內,吳懿掙扎得起身欲向劉禪行禮。卻被劉禪一手按下,說道:“此時僅有舅侄,無君臣之分。”
吳懿靠著枕頭,苦笑了一聲,說道:“陛下,臣身體難愈,恐難為陛下效力了。”
劉禪為吳懿提了提被子,溫和說道:“卿當好生休息,勿要有如此之念。”
吳懿扯了扯蒼白的嘴角,說道:“多謝陛下關心,臣自當以保養為上。臣自今歲以來,突發病症,關中事務多由子均處置。如今臣難以理事,陛下可讓子均接任臣關中都督一職,以全名義。”
見吳懿身有重病,還在操心公事,劉禪頗是感慨,說道:“卿忠心至此,朕多有愧啊!”
“為將者,征戰沙場,多以馬革裹屍而還。臣若病故榻上,已勝過眾人,甚是榮幸。”
說話間,吳懿的語氣越發微弱,氣息不足。
劉禪站起身子,吩咐說道:“好生照料關中都督,不計一切藥材治療好關中都督。”
說著,劉禪低聲說道:“卿為大漢戎馬一生,自當留於青史。朕留近臣於左右,卿閑暇之時,可向其講述卿之過往。”
劉禪能為吳懿做的就是為他立傳了,留於史書之中。不至於像前世般,無生平記錄。
吳懿臉色發紅,感激說道:“多謝陛下,愛護在下之心。如今正值東討逆魏,陛下可先忙軍務。”
劉禪又安撫了吳懿幾句,還住未央宮,準備接見剛到長安的諸葛亮。
……
殿內冰冷,鋪上毛毯以為驅寒,又有點燃火盆以為取暖。
諸葛亮退掉鞋襪,驅步入內,行禮道:“臣諸葛亮拜見國家,願陛下長樂未央,永受嘉福。”
正喝茶的劉禪咽下茶水,說道:“上丞相請上前入座,來人快上熱茶。”
說著,劉禪將茶盞放下,讓人撤下自己剛剛吃過的點心,關心道:“天氣嚴寒,相父當以保暖為上。一年未見,相父卻蒼老些許,往日還需按時休息。”
“謝陛下,老臣自當注意。”諸葛亮略有觸動,感謝道。
“相父東行新豐巡察大軍糧草、物料,不知可有短缺?”劉禪問道。
諸葛亮挺腰拱手,說道:“啟稟陛下,所需甲胃、兵器皆已準備,只是糧草還欠些許,只能支撐十萬大軍五月之糧。不過待至明年春時,渭水漕運可通,秦嶺漸暖,隴右、漢中糧草可運抵關中,順流而下供給征討大軍。”
這次征討河東,大漢將出兵十萬,沒有征調全國兵力。秦州二萬士卒,涼州萬人,六衛二萬人。益州方面考慮到路途遙遠,僅出兵五萬,合計十萬人。
至於關中二十余萬人,除了出幾千人外,大部分是不在這次征調士卒名單之內,以發徭役為主。
走漕運發徭役也不用多少人,這次大漢運送糧草比以往更為簡單更便捷,以往大量的糧草是從秦嶺諸道走,需要大量的百姓、牛馬托運。而這次運輸糧草是由關中、隴右調撥,順渭水而下,用水路送往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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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讓關中出太多力也是簡單,大漢需要關中有人耕種,以供給東征大軍糧草。同時的話,需要恢復關中生機。畢竟鄭白渠才不過疏通一年,土地也才剛開墾而出。
劉禪思索半響,說道:“此次僅僅從益州征調四萬五千兵馬即可,朕從河西諸屬國,集結五千胡騎以為從屬作戰。減輕從益州調兵壓力,同時也加強對河西諸胡控制。”
“可從陛下之言。”諸葛亮應道。
劉禪走向掛在側牆上的並州輿圖,問道:“如今大戰將起,不知相父欲如何出兵河東,可有規劃?”
諸葛亮同天子一同起身,說道:“啟稟陛下,臣略有所得。如今未向諸將告知內情,乃是以保密為上,防止有奸細探得情報。”
“奸細?”劉禪反問道。
“正是,河東與關中相鄰不過大河,大軍能渡大河之地不過幾處,若是奸細,一葉扁舟便可抵達關中。今歲河西查出多名泄露軍情奸細,故大軍出征之前,當以封鎖軍情為上。”諸葛亮解釋說道。
諸葛亮還有一點沒說,那就是關中初定,有曹魏殘留人員,來往間容易泄露機密。
“相父甚是謹慎~”劉禪指著輿圖上的河東,問道:“諸將多有獻策,卿皆不納。不知欲行何策,以取河東。”
側牆昏暗,諸葛亮舉著油燈照亮輿圖,說道:“臣檢索以往並州與關中往來兵家諸事,所渡之地不過幾處。韓信所渡龍門渡凶險,敵軍若有備,我軍則將受限於河畔。今司馬懿屯兵皮氏,故當避之。”
諸葛亮將眾將上議的計策說了出來,並分析其中的缺點。
“或如文長之言,效彷戰國趙武靈王欲攻秦國關中之策。趙王遣軍駐扎函谷關,吸引秦軍主力至東。其率騎卒從雲中、九原南下,襲破秦國空虛之地。我大漢若反其道而行之,集結陳兵於河東,致使並州內部空虛,文長率騎卒繞行雲中、九原南擊雁門、太原,與亮南北夾擊,一戰而取三晉。”
魏延任涼州都督,這次東討河東。魏延上疏希望能給自己萬騎,反向實施趙武靈王攻秦之策。自己從北地或關中出發,繞行數千裡,仍在胡人控制下的雲中、九原等地,襲擊空虛的太原。
“文長此策看似甚好,但難以執行。從關中或從北地起,至雁門有數千裡之遙。途中多是互相自我征伐鮮卑,由於魏理鮮卑事多年,自軻比能死後,鮮卑大種離散,小種依附邊境,文長行蹤極易被依附胡人上報於逆魏。”
“逆魏察覺堅守不出,文長大軍多為騎卒,我軍難以攻城,又該如何是好?待逆魏調集重兵,引胡人夾攻,文長將腹背受擊。況且途中並無漢人郡縣,糧草如何補給?”
“故亮以為文長奔襲數千裡,進攻雁門、太原不可取也。若雲中、九原鮮卑歸附,或需可行。”諸葛亮沉聲說道。
諸葛亮認為魏延這個計策太過冒險,途中基本都是鮮卑人,大漢對鮮卑的控制力僅在河西、西套平原一帶,對於前套平原上的鮮卑人沒有任何的影響力。
而曹魏在軻比能死後,前套地區的鮮卑部落多有歸附。如今也就意味著,魏延深入之後,可能孤立無援,甚至連糧草補給都沒有,容易被曹魏、鮮卑人圍攻。
簡而言之,如今的大漢沒有實行這個戰略的土壤,除非前套地區的鮮卑歸附劉單於麾下。
劉禪微微頷首,對於魏延這個膽大的計策,他也不太認可,追問道:“依卿所言,不知從何渡河?”
諸葛亮微微弓腰,說道:“啟稟陛下,臣以為當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先立足河東一隅,再行與司馬懿決戰。”
說著,諸葛亮將手指向龍門渡的上遊北屈城。
“北屈~”劉禪念叨了幾句,不由露出喜色,說道:“果如卿之言也。”
諸葛亮捋著胡須,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