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過半,整個成都內外出現,都陷入一片平和的氛圍之中。劉禪的皇位逐漸穩固,權威日盛,朝局穩定。
前些日諸葛亮又剛剛頒發恢復‘錦官’一職詔令,同時於在成都南、笞橋西、流江南岸築錦官城,作為蜀錦的主要產地與集散中心,從國家層面對蜀錦技術和款式進行創新。
一時間,魏、吳兩國大量商賈前往蜀漢購買大量蜀錦,成都之中‘伎巧之家,百室離房,機杼相和,貝錦斐成,濯色江波’。
隨著大量財富、物資湧入成都,魏帝曹丕一方面不得不痛心疾首地寫下《與群臣論蜀錦書》告誡大臣們,蜀錦雖然好,但蜀國賣給我們魏國的都是劣質蜀錦,千萬不要再購買蜀錦了。
然後背地曹丕又秘密遣人直接入蜀購買優質蜀錦,畢竟反蜀是工作。東吳作為中間商也撈了一筆,就是不知道魏國的劣質蜀錦是不是東吳奸商賣的。
蜀漢朝野良好的氣氛隨著李嚴到來,為止一凝,前不久,潘浚上奏檢舉李嚴在職期間與下屬不合,恐會導致官吏失心,在犍為期間濫用民力。
劉禪‘震怒’令李嚴入成都以解釋情況是否屬實。
李嚴接令後,心中有些惶恐,帶著數名親衛前往成都,路上不斷擔憂諸葛亮是否會因常房之事伺機發難,再得知諸葛亮判罰常房家人之後,心中方才明白諸葛亮是將處罰常房保全自己,又惱於諸葛亮以常房之事恐嚇自己其他黨羽。
李嚴一路上帶著複雜的心情進入成都驛館休憩等待劉禪接見,館丞上報情況,很快李嚴進成都消息,便傳到劉禪耳中。
這些日,諸葛亮大力治理朝政期間,劉禪也沒有閑著,在武擔山設武擔學宮,接見蜀中士人,以聚諸儒,兼以待四方賢士。
消息傳來之時,劉禪正與勸學從事譙周相談甚歡。
譙周此人幼年喪父,隨舅父生活,少讀典籍,精研六經,頗曉天文,乃是三國時期大家。日後弟子眾多,陳壽、羅憲、李密等皆是譙周弟子,著有百余篇文章。
“李廷尉到了,命迎奉之人好生伺候。待會傳喚!”劉禪面色如常對侍從說道。
而聞其言,坐在殿中身高八尺,容貌平庸,衣著樸素的年輕人不由起身,拱手說道:“若國家有事,臣先退下。”
“不急,朕曾聞先生通曉天文,不知先生對星讖一事如何看待?”劉禪面露微笑問道。
譙周不善言語,一時沉默不知如何應答,譙周如何不知劉禪問星讖言下之意。
劉禪見譙周沉默,也不想為難譙周,大笑道:“朕以為星讖自古不會垂憐敗者,星讖至今都是勝者之言。公孫述、袁術皆是如此。”
“陛下英明。”譙周拱手應合道。
“卿且退下吧!卿大才,朕以為諸子之書,卿也可熟讀。”劉禪揮袖示意譙周退下。
劉禪見譙周退下,回位坐於桌前拿著《樂府詩集》翻開《雜歌謠辭》閱讀,命侍從宣李嚴入殿召見。
“陛下,犍為太守、都鄉侯李嚴正在殿外等侯覲見。”
“宣!”
對於李嚴,劉禪格外頭疼,想讓李嚴安心做事,控制名利之心,又不能直接說。
“早在永安之時,朕便與卿相見,不過一年,卿愈發威嚴。”李嚴跪地行禮後,劉禪一邊打量著李嚴,一邊笑道。
“臣不敢,臣之威嚴皆乃陛下所賜,陛下乃天子之威,臣乃人威,如何能比。”李嚴跪地低頭惶恐說道。
劉禪剛剛那句話言外之意明顯,李嚴本來心中因為常房之事、潘俊檢舉惶恐的心情,愈加惶恐。
“卿起身吧,朕聽聞卿曾寫諸多書信於雍闓,可有此事?”劉禪盯著李嚴緩緩說道。
“確有此事。”李嚴心中緊張不已,寫信如此私密之事陛下如何知道。
劉禪似乎不在意信中內容,而是拿起桌上潘浚奏折,命侍從交予李嚴。
“李卿,朕不知潘卿所言是否屬實。朕詔李卿至成都,一是思念李卿,二是想聽李卿解釋是否有此事。朕在永安之時便交代李卿不可濫用民力。”劉禪有些嚴肅地望著李嚴說道。
“此乃誣陷於臣,犍為蒲江大堰年久失修,郡中百姓多被蒲江所害,臣發郡中百姓修繕何罪之有?”
“至於臣不和官吏,臣知罪,但臣乃是為公而已,公事安能從私。臣雖與楊太守(楊洪)不和,但臣不避私怨又推舉其於丞相。請陛下明察!”李嚴面露冤枉之情,拱手回答道。
“哈哈,李卿之心,朕明白。朕思慮潘卿也是一時不查,方將謠言寫入奏折。李卿勿要責怪潘卿,潘卿也是為國憂慮。”劉禪起身笑道。
“陛下說笑,臣如何會責怪潘司直,確如陛下之言,潘司直也是為國憂慮。”雖然李嚴表面不以為意,但心中卻將潘浚記恨上。
“前些日,朕躬耕之田夏收,口感甚好,卿可隨黃皓前去取些回府享用。”劉禪安撫說道。
劉禪又與李嚴閑聊幾句,李嚴便退下,黃皓已經在殿外等候。
李嚴跟隨黃皓身後,試探問道:“不知還有哪些人得陛下恩典。”
黃皓如何不明白李嚴言外之意,面露謙卑答道:“奴婢如何能知。”
李嚴見黃皓不說,一路沉默領完稻米後,準備出宮之時,宦官在身後高喊道:“廷尉稍等,陛下有寫詩贈於廷尉。”
李嚴停下,宦官氣喘籲籲地將巾帛交於李嚴,李嚴雙手接過,先向劉禪方向拜謝,再向送詩的宦官道謝,想詢問一些內容時,宦官卻不敢多言直接離開,李嚴隻得將巾帛收入懷中,回府查看。
李嚴回驛館休息,面露笑意將巾帛攤於桌上,赫然是李延年詩歌,劉禪又在下方寫道‘何意?’。
“南國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見傾人城。再見傾人國。”
李嚴思索半晌後,面色慢慢凝重,提筆慢慢地在詩下注寫
南國有佳人:好(佳:好)
絕世而獨立:自(獨:自)
一見傾人城:為(傾:為)
再見傾人國:之(再傾:之)
李嚴面露苦笑中帶著惶恐,自己所做之事,陛下已知;自己卻以為陛下不知,想蒙騙陛下。陛下只是不願意明說,傷及君臣之情。不愧是高祖血脈、烈祖之子!
“好自為之,臣知也!”李嚴幽幽地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