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跟來。”望月吩咐完兔歌後,便朝小白走去。
小白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這和事先說好的不一樣。”
“親王,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啊。”
“青水這次出兵虎頭蛇尾,我很難相信這是青水王的決定。請望月殿下幫我聯絡青水王。”
望月攤手道:“原因我已經說了,有人闖入禁地。就算父王和你有什麽約定,那也只能容後再議了。這次來金沙也只是給父王傳話,其他的我是真的無能為力。”
小白道:“那麽黑峰叛徒王將——森藏呢?殿下和此事無關嗎?會談前殿下就找好替身,顯然知道有人會襲擊吧。”
望月笑道:“哈,你是指現場被發現的幾個殺手嗎?那幾個人入獄後連金沙官方都查不到他們的身份,我還想問親王對他們了解多少呢。哦對了,冰流告訴我,幾個月前他在槐河域遇到了一個叫變色龍的高手,他和黑峰王將勾結在一起,試圖將他綁架到金沙。那個變色龍自稱是為親王效力,在一個什麽組織......‘翡翠會’工作是嗎?”
小白眯起眼睛,“十一年前在凜冬鎮被某個探險家打敗,隨後在青水被捕關押在王都監獄的黑峰王將,森藏,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會談上,而且指明要殺我呢?殿下,不也做了一手準備嗎。”
“也許吧。如果親王對禁地感興趣的話,不妨來王都報名,蘆蘆族會很歡迎親王這樣的強者的。”
小白道:“不必拐彎抹角了。我承認,我的確想把冰流強行帶來金沙,為的是增加和青水王契約的籌碼。但是望月殿下,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從中獲利呢?”
“上一個兄弟相殘的是我大哥追雲,頭都被捏爆了,而且是親王你處理的屍體是吧?”
小白森然道:“論才能,論實力,你和追雲都遠在冰流之上,但只有冰流——他什麽都沒做,卻被青水王說是最像飛流王的王子。青水王對冰流如此厚愛,這青水王位早晚要讓他坐上......望月殿下在北境戍邊多年,立功無數,卻從沒被青水王正眼瞧過,甚至這次出征金沙,青水王也派人來監視,難道殿下心裡就沒有一絲不滿嗎?殿下有想過這公平嗎?”
望月托著下巴,道:“原來親王的手已經伸到我身邊了啊,你怎麽知道有人監視我?我怎麽覺得,親王說得是你自己啊?明明自己是金沙公認的煉金第一人,卻因為王后的選擇而永遠與王位失之交臂......親王由己及人,我真的很感動,但請不要挑撥離間,對一個王爺來說,太掉價了。”
小白張開雙翅,聲音也有些顫抖,“我們明明那麽相像——一樣的天賦異稟,卻因為那些愚蠢的規則和偏見而永遠失去了本該屬於我們的王位。殿下,這公平嗎?”
“公平?親王既然這樣說了......我必須承認,親王是我所認識的最頂尖的煉金術士。您無法成為金沙王,我對此表示遺憾。但身為私生子,本該被放逐到民間的您,卻史無前例地成為了金沙親王,在煉金界大放異彩,您的兒子甚至重新回到了流沙王族。我冒昧地問一句,這還不夠嗎?”
望月繼續說道:“收手吧。不僅是我,整個流沙王族、整個金沙都不會認同你的。除非你打算徹底毀了金沙,將王族祖訓抹去,然後像一代金沙王那樣重新建立一個王國。”
小白沉默了一會,“望月殿下,你們青水有一句話,叫‘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誘青水兵攻金沙,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一旦王兄掌握證據,我就只能被處死......而且這些年來,王兄和流沙王族對我的迫害從未停止,除了成為金沙王,我別無選擇。即便你認為我沒有資格,我也想要活下去。” 望月道:“親王,您恐怕誤解了什麽。青水還有一句話,叫‘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上天絕不是什麽仁慈的神明,它對萬物一視同仁,也不會保佑誰,只會讓新生的事物淘汰掉腐朽的舊事物。”
望月上前,將手搭在小白肩上,“恕我直言,依靠形元強大就為所欲為的時代早就過去了,你輸給的不是你所說的規則和偏見,而是白龍賦予我們的文明啊。”
“這些話,哪怕是兔歌我也不會給他說,但我想告訴您——親王,像我們這樣‘強大’的形元者,輸給那些在形元上不如我們的人,我很開心。”
小白一向波瀾不驚的臉色上第一次浮現出錯愕,望月繼續說道:
“親王,你固然強大,你的形元在金沙可以說登峰造極,但你有沒有想過那些人——那些你從來沒放在眼裡的‘大多數’?”
“我始終認為,任何人的命運都不該被‘形元’決定。大多數人別說修煉,就是一輩子也沒聽說過形元。我們早就不再是靠本能廝殺的野獸了,白龍賦予我們的智慧讓我們學會思考,而不是依靠強大的實力予取予奪,恣意妄為,否則這樣的我們和‘野獸’有什麽區別?”
“比起簡單粗暴的形元,那些經過千年沉澱來的的文明所制定的規則,是白龍的恩賜,也是這片大陸所有人的智慧結晶。它更加適合大陸上的所有人——它能給每一個平凡的人更多的選擇,能讓每一個生命通過不同的方式生存下去,不僅僅是通過形元!”
“這就是我想說的。金沙最強形元的你,輸給了完全不會形元的小金,這其實是大多數人都樂於見到的。”
小白沉著臉,冷冷地說道:“那你怎麽知道,這套規則一定是充滿生命力的新事物?也許依靠形元的能力得到自己渴望的,才是具有生命力的新規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才是這片大陸的法則!”
“你想證明你那套說法仍有生命力嗎?好啊。”望月攤手道,“那就去把你的王兄打倒,然後登上王位吧!”
說罷,望月兀自走向交通法器,然後離開了眾人的視線。車內,兔歌當著望月的面從懷裡掏出一張烏鴉剪紙——上面寫著“黑峰王將森藏”,然後將紙撕成兩片。
紙片的斷裂處隱隱有一絲血色。
牛鯊突然從地面鑽了出來,在小白耳邊低聲道:“黑劍行動失敗,真理之眼的圖像顯示師匠把我們安排的人的位置透露給了亞瑟......”
“我知道,我剛才正和望月在這講話呢。”小白煩躁道,“你還來這幹什麽?去給我找到師匠!”
“我們需要更多的人手,您知道的,師匠是我們中最優秀的一位。我們訓練他如何隱藏,如何暗殺,如何逃離......如果他不主動暴露,我們幾乎找不到他。”
“嘖嘖嘖,第一次見到哲人王如此失魂落魄啊。”鹿曠不知從何處走了過來,“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
牛鯊慢慢地張開雙臂,朝他靠近,“你居然敢就這樣出現在我們面前?”
“為什麽不敢,你們不也一樣曝光了嗎。”
瑞安也走了過來,“嘿,鹿,你又在打擾誰——”
他看到了滿臉冰冷的小白和牛鯊,拍頭道:“哦,我日。”
瑞安一把拉起鹿曠的手臂,“如果我父親對你失禮了,我非常抱歉,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鹿曠故意笑道:“哈,怎麽會,這可是親王,能和他搭話我可是非常榮幸呢。”
牛鯊上前,把鹿曠和瑞安分開,道:“瑞安殿下,您做完巴格特老師布置的作業了嗎?”
“糟了!”瑞安匆匆跑開了,還不忘回頭道:“鹿,我們下次再約!”
小白上前,冷冷地對鹿曠說道:“怎麽,你以為挾持我兒子就能當成籌碼了?沒用的,他不可能是我的軟肋。”
鹿曠自在地看著自己的手指,“我只是知道他喜歡那種口味的水果拚盤,而且他看起來很缺愛,所以很容易就能和他交朋友。”
“你大費周章地接近瑞安就是專程等到這個時刻,來嘲諷我嗎?”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能輕而易舉地接近你,還能痛擊你的弱點。”
小白挑眉道:“瑞安嗎?”
“你的錢。我估計你今後再也不可能得到青水的資助了吧。今天只是小試牛刀,今後,我會一次又一次地毀掉你的計劃,直到毀掉你。”
小白道:“你執行過類似的行動吧?最近的一次好像就是不久前,行動代號‘冥火’,你負責的對象是那個多嘴的林校尉。”
鹿曠道:“真稀奇,你每天處理那麽多破事,在各個會議上跑來跑去的居然還記得。不過你又一次提醒了我,在贖清我的罪孽之前,我是不會停手的。”
小白冷笑道:“那你也應該記得,我總會帶些幫手過來——”
鹿曠瞟了眼四周, 很快發現周圍有五六個偽裝成瑪瑙酒館服務員的人正盯著他。
“這件事沒必要搞得那麽難堪,你現在就和我走,然後我們悄悄地解決這件事,否則我就要來硬的了。一旦出手,我可不會顧及所謂的附加傷害,這裡還有很多平民——他們是死是活,你來決定吧。”
“不,你來決定。而且我相信你已經做好準備了——”鹿曠將手伸向口袋,那五六個服務員也慢慢地朝他靠近。
“鹿哥!”
“誒?”鹿曠一回頭,一團白色的身影立刻撲進他的懷中,緊緊地抱著他,“鹿哥,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被小野這一聲大喊吸引,夜將神、雲副將、亞瑟也走了過來,都戒備地盯著小白,小白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衣袖中的金刀,揮手示意那幾個殺手離開。
“啊,小野,我——”鹿曠一手撫著小野,另一隻手卻凝出形元,防備著小白,一下子竟有些手足無措。
小白冷笑道:“兄弟團聚啊,那是該好好享受,下次團聚就是在陰間了。”說罷,他也轉身走了。
小野緊緊地依偎在鹿曠懷裡,哽咽道:“鹿哥,你知不知道這兩年都發生了什麽,我——”
只聽到一聲輕微的“哢擦”響,小野好像碰到了鹿曠懷裡的什麽東西,鹿曠立刻慌了起來:“糟了!”
不等小野說完,他立刻抱著小野趴了下去,背後的機關也打開出一對翅膀罩住兩人。
一連串的爆破突然從四面八方炸起——
“那本來是給哲人王準備的,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