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他們走進城隍廟,廟裡並無鬼差,再往前通過一道長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矗立著一個披著灰衣的獸人——他的頭部均被紗布包裹,只露出一雙眼睛,看不出年齡,從頭部的犄角來看應該是鹿,粗壯有力的雙臂抓著一根鐵索,鐵索被連接在一個半腰粗的鐵罐上,鐵罐上有一個可以活動的蓋口。
小野見狀,心中想到:“這家夥身上沒有願力,應該不是鬼差,難道是城隍從山下征召的村民來做差役?現在已經很少有城隍會征用差役了。看這架勢,好像是準備對我們動手一樣......如果要攻擊的話,他應該會掄起手上的鐵鏈帶動鐵罐來砸人。”他剛想從懷裡掏出將神門的將令,但那頭鹿端詳了他一會,卻突然掄起鐵罐朝他砸來,四人立刻分散跳開。
平三喊道:“搞什麽鬼啊,來城隍廟的人都得被殺嗎!”
那頭鹿沒有回答,手一拉便將鐵罐收了回去,再次朝小野砸來。小野抽出刀將鐵罐打了回去,趁著鐵罐飛在空中暫時不受牽引,飛步朝那頭鹿衝去,抬刀砍向那頭鹿。對方慌忙架起鐵鏈格擋,只聽得“當”的一聲響,鐵鏈被小野砍成兩段,那頭鹿慌忙後退,但左肩還是被砍出一條傷口。小野以為對方是修煉者,出手時下意識地用上了形元,卻沒想到眼前這頭鹿看起來強壯,但根本不會形元,他急忙收刀,才沒有將對方劈成兩半。
大殼突然喊道:“小野!小心背後!”只見跌在地上的鐵罐突然飛出一頭鹿,舉手朝小野打來,小野反手一擊,那頭鹿便被拍飛了。小野道:“大家留心,這兩個人都不會形元。”
兩頭鹿打扮著裝都差不多,只是剛才藏在鐵罐裡的鹿更矮小一些。方才拿著鐵罐的鹿聽到小野的話,覺得有些好笑:“我們都要殺你,你居然還在考慮我們的安危?”
“你們是這裡的差役嗎?為什麽要殺我?”
“你毀了長街的奇跡,殺害侯君和三姐妹,對荊棘之子的兄弟姐妹們犯下了最嚴重的暴行,也對龍神和祂的信徒犯下了最嚴重的暴行,我們奉命終結你的性命!”
“不要和他廢話了,為了龍神,殺了這個異端!”
兩頭鹿撿起鐵索,揮舞著朝小野衝來,卻被平三和茶羅喵分別從身後撲倒。茶羅喵手腳麻利地奪過鐵索將那頭瘦小的鹿捆了起來,平三將腳踩在那頭更高大的鹿的頭上,往後拉著他的雙手,道:“不會形元還敢這麽囂張?要不是小野心善,剛才一巴掌你們就都死了!”
製服了兩頭鹿以後,小野往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別的人,問道:“你們是荊棘會的人嗎?”茶羅喵插嘴道:“他們提到了龍神,但是又不會形元,多半是被追雲蠱惑的普通人了。”
“別妄想了,異端!現在在聖僧面前屈膝,聖僧也許會為你們想龍神求情!”他們顯然已經被荊棘會的教義毒害已久,看起來非常不配合。平三看向茶羅喵,說道:“既然這兩個家夥不會形元,茶羅,你用陰身附體來讀他們的記憶吧?”
茶羅喵露出為難的表情:“可是......萬一有人來打斷我施術怎麽辦啊?”
“那你取消不就好咯,我們會好好看管你的身體的。”
“等等,”茶羅喵發覺不對勁,他之前對平三使用過陰身附體,但從沒告訴他關於自己的術的詳情,“你怎麽知道這個術中斷後不會有損傷?”
“我猜的......茶羅,幫幫忙吧?”
茶羅喵隻好不情願地將手蓋在其中一頭鹿的臉上,
道:“好吧,到時候有人來了你們別把我丟在這裡哦?”小野點了點頭,茶羅喵口中念了幾句決,便倒了下去,平三上前扶住他躺下,那頭鹿也隨之睡著。 “那個......另外一個怎麽處理啊?”大殼問道。
平三抓起另一頭鹿的頭往地上一撞,“這樣就好了,免得他大喊大叫把別人引來。”大殼走上前,掀開纏在他頭上的紗布,露出被燒傷後慘不忍睹的臉,奇道:“這是怎麽回事?他的臉被燒傷毀容了?”他又走到另一頭鹿旁邊,拆下他頭上的紗布後,也是一樣的情況。
小野說道:“這兩個人都被毀容了啊......”他掀開兩人身上的灰衣,發覺他們的身上並沒有其他傷口,“奇怪,如果是遭遇了火災事故,為什麽其他地方沒有燒傷呢?兩個都是這樣,有點古怪呢。”
平三不以為意,道:“也許他們是做菜或者玩焰火的時候湊得太近了,不過這兩個人不會形元就能爬到山頂,還在城隍廟當差,肯定不是普通人。”
過了一會兒,茶羅喵醒了過來,小野問道:“怎麽樣?有得到什麽有用的情報嗎?”茶羅喵點了點頭,“這城隍的來歷還真不簡單啊......先說這家夥吧,他原本是鈍角村的村民,因為生活窮困潦倒所以在傳教士的影響下加入了荊棘會。他聽說了平口城隍的事後,因為崇拜城隍所以歷經艱險爬上了悔過山加入城隍廟。城隍廟裡沒有鬼差和門神,全都是像他這樣的荊棘會的信徒——咱們好像來到荊棘會的據點了。”
“那麽這個城隍是怎麽回事呢?”小野想到一路上看到的許多凍死的屍體:“即使悔過山這麽險惡,他們也要過來加入城隍廟,城隍為什麽會被這麽多人崇拜到這種程度?”
“平口城隍和其他的城隍不一樣,青水城隍要麽是戰死的將士,要麽是王族的親信,而這個平口城隍——他生前完全是個平民。
“平口城隍本名魏揭,是鈍角村裡、額,出了名的美男子......我在這家夥的記憶裡看過魏揭的雕像,真的、很帥!”
平三輕輕推了茶羅喵一下,壞笑道:“羨慕了?別在這個時候花癡啊。”
“你別打岔!”茶羅喵推了回來,繼續說道:“當時鈍角村的人因為普遍貧窮,生活難以為繼,為了尋求慰藉所以紛紛加入了荊棘會,也包括魏揭。但是因為他實在是太——帥了,所以鈍角村的人就以他的臉為模板雕刻想象中的龍神,而魏揭卻認為自己的臉不配成為龍神的外貌,所以——他在某一天將滾燙的熱油澆在自己臉上,毀掉了自己原本帥氣的臉。”
平三喝了一口暖身茶,然後一下子噴了出來:“什麽鬼啊,信荊棘會的人多少沾點吧?”大殼有些不悅:“如果你不想喝的話請不要這樣浪費。”“啊、抱歉抱歉。”
“結果呢,據說龍神被他的舉動所打動,因此凝視了他,而他的臉從那時起就一直在燃燒著——臉上的肉不斷再生,然後不斷地被火焰燒焦。”
平三再次打斷道:“會不會是他每天都用熱油潑一遍自己的臉啊?這也太——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了。”
“這就不清楚了,而青水王聽說了這件事後,就冊封他為代理城隍,讓他用自己的影響力來管理平口城和鈍角村——就像黑栗村的文昭王后那樣。在他死後,按照當地人的說法,龍神再次凝視了他,他死去的地方突然升起一座高山,也就是我們腳下的這個,並且僅僅在這座山的附近出現了如此寒冷的氣候,據說是龍神在以寒冷來減輕他的痛苦,而他也正式成為平口城隍,青水王親自為這座山賜名——也就是‘悔過山’,還找來鈍角村的神匠為他雕刻塑像來紀念,也就是‘冰的哭喊臉龐’。”
小野思索道:“悔過山......王上為什麽要給這座山起這個名字呢?難道平口城隍曾經犯過什麽罪?”
茶羅喵搖搖頭,“我從他的記憶裡讀到的就這麽多了,在當地人看來,平口城隍是後悔生的太過俊俏蓋過了龍神的光芒,因此王上才賜名‘悔過山’。”
平三也問道:“青水王為什麽要讓荊棘會的人來當城隍呢?他能容忍這個妖教慫恿自己的子民去自殘嗎?”
“為了穩定。”小野答道,之前在五步谷的時候他曾經單獨問過五步先生關於荊棘之子的事,得到的消息卻讓他心驚,他也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大殼他們。“如果百姓都信奉荊棘會的話,他們會自發地將自己所遭受的重稅徭役都歸結為龍神的考驗,並以此為榮耀......這樣青水王就能最大限度地壓榨他們......在十多年前,槐河域一帶的稅率被拉到有史以來最高,但因為荊棘會的緣故反而沒有民變——百姓們不僅餓得拿不動武器,而且因為自殘而傷痕累累,根本無力反抗,即使這樣也還要給城隍和龍神上供......荊棘會,雖然被追雲收為己用,但實際上是青水王默許的。”
平三聞此不由得歎了口氣,“太痛苦了......怎麽在巨兵世界還會有這樣的事啊?”
茶羅喵聽說荊棘會在槐河域一帶肆虐竟然是青水王有意放縱的,不由義憤填膺起來:“為什麽啊?身為我們的王,難道不應該愛惜自己的子民嗎?”
“你的看法與青水王無關。”平三接道——沒錯,類似的對話曾經發生在小野和冰流身上,因為茶羅喵這句話和小野說過的話有點像,所以平時就以冰流說過的話接了過來。
“這兩年來冰塊臉在槐河域辦事,多次向王上上書放寬賦稅取締荊棘會,槐河域這幾年的日子才好過了一點.....”茶羅喵聽到小野這麽說,才反應過來:“那臨街這兩年稅率下調也是冰流殿下建議的咯?他果然是好人!”但他又想到冰流的遭遇,又惋惜道:“冰流殿下明明是個好人,卻遭到這樣的事......”
小野又問:“茶羅,這兩個人為什麽要殺我呢?”
“對了!鬼頭雕!他前幾天來了城隍廟!”茶羅喵一拍腦門,“他和平口城隍交代了什麽,然後平口城隍就讓城隍廟裡的信徒殺一頭白狼——也就是小野你!除此之外,平口城隍廟隻接收毀容的信徒,只要面部完好無損的人進來都會遭到驅逐!那些信徒都效仿平口城隍用熱油潑面來證明自己對龍神、對荊棘會的虔誠,他們也將平口城隍當成了地位僅次於龍神的偶像,因為整個悔過山都是龍神凝視的證據。在荊棘會裡,平口城隍還有另一個名字——毀容聖僧。”
“原來如此......”小野點了點頭,“這個城隍也是個盲目的信徒,而他篩選信徒的方式就是毀容......即使有的信徒突然醒悟,他們也根本無法再回到從前的生活,只能繼續留在荊棘會。平口城隍雖然沒有吃人,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和臨街城隍一樣可惡!有些崇拜他的信徒在來的路上就被凍死,而他卻對此不聞不問,這個城隍也不是什麽好人!”
平三小心地問道:“那......齊格舒讓我們帶的東西還有必要給他嗎?”
“我看看。”小野從包裡拿出齊格舒讓他轉交給城隍的東西——是一封信。“唔......偷看別人的信似乎是不對的,而且這還是齊格舒寫的......”
“怎麽樣?”
小野小心翼翼地把信拆開:“我才不會像冰塊臉那樣死板呢,我要看看。”他將信展開,“唔,信上說齊格舒一直很喜歡神匠鹿方義的作品,聽說平口城隍有一個面罩是鹿方義失蹤前所製造的,所以來向城隍討要......原來是私事啊,也是,真要是給王族辦公的話怎麽會讓我們來交呢。”他將信放回包裡,“既然鬼頭雕來過這裡,那說明整個城隍廟都是對我們有敵意的了,我們沒必要在這裡和城隍硬碰硬——”
“那就快點下山吧。”一個小野十分熟悉的聲音傳來,小野的耳朵一下子豎起,尾巴也搖了起來,他轉身望去,身後從城隍廟外走進來的——“冰塊臉!你真的在這!”小野一下子衝過去,但很克制地在冰流前方幾步遠時停了下來,“冰塊臉,你在這做什麽?對了,鬼頭雕來過這裡,城隍肯定受到指示要抓你......青水王和營都在山下,你有見到王上嗎?只要見到王你的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走吧!”小野抓起冰流的手拉著他往外走去,但冰流卻一把甩開了他,“像我這樣的人......父王根本不會在意。我現在,隻想做我想做的事。”冰流冷冷地說道。
“可你......你現在在想做什麽?”
“城隍是荊棘會的信徒對吧?”冰流提起玄冰鐵鑄成的長槍,徑自朝城隍廟內走去,“荊棘會不是一直渴望流血、渴望苦痛嗎,我這就讓他們如願——我還要看看,傳說不死不滅的龍神,是不是真的不死。”
“冰塊臉——”
“你休想阻止我。”冰流的眼中盡是殺意,但語氣卻異常冷靜。冰流突然現身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而他一來就想在城隍廟內對城隍下手,更是令眾人心驚。小野急道:“冰塊臉,你真的瘋了!城隍現在並沒有明確的罪名,何況青水王和營都在山下,你就這樣攻擊城隍會被定罪的啊!”
“我背的罪已經夠多了,什麽出賣青水、通敵黑峰,再背一個,也無所謂。”
冰流朝前一躍,迅速跳開了,小野也緊跟了上去。
茶羅喵問道:“現在怎麽辦?咱們還是先走嗎?”
“不,我們上去。”平三說道,“冰流是中天位,小野是小天位,而小巨兵有大天位的威力,加上我們在竹葉寨學到的——就算城隍是大天位,沒準我們也有一戰之力。”
大殼也說道:“對,這次和在長街那次不一樣了。這裡沒有王衛軍和營,小野和冰流遇險就真的沒有援手了,我們上吧!”
“走!”三人也跟了上去。
穿過走廊,看到城隍廟的內部,眾人才發現,原來一進入城隍廟就感到炎熱不是因為外面太冷了,而是——城隍廟上方均是懸著的鼎鑊,裡面是滾燙的熱油。周圍到處堆著鐵罐。鼎鑊被鐵鏈懸在空中,上方還有幾個齒輪在控制著鼎鑊移動。遠處,一個高高的架子上,一頭用紗布纏著臉的猴子用力來了一下身邊的拉閘,其中一個鼎鑊便朝平三他們移來。
“分頭跑!”那猴子再拉動了另一個拉閘,那鼎鑊頓時翻轉過來,滾燙的熱油隨之傾倒而下。平三朝他跑去,喊道:“這麽慢的東西也想砸中我們?”正說著,突然旁邊的一個鐵罐竄出一隻猴子,一腳踢向平三,平三反手扣住了猴子的腳踝,將他朝其中一個鼎鑊扔去,那猴子被扔到懸空的鼎鑊底部,由於高溫頓時被吸在了上方,怪叫起來,隨後便不再動蕩。
“哈哈,你們現在也是毀容聖僧了!”話音剛落,更多的猴子和鹿從鐵罐裡竄出,撲向平三。平三發力推走幾個猴子,但數十隻猴子一同擁了上來,死死地抓著他,在他身上抓撓啃咬著,平三下意識地用形元護住身體,卻沒有意識到猴子們正一同朝一個地方滾去。茶羅喵發覺不對,大喊道:“平三!快推開他們!”不等平三再次運轉形元,上方的鼎鑊一個翻轉,滾燙的熱油將他和猴子們一同吞沒。
此時大殼已經靠近了操縱拉閘的猴子,朝他扔出幾根針精準地扎中了他的穴道,那隻猴子瞬間停止了動作。
“平三!”聽到茶羅喵撕心裂肺的喊聲,大殼回頭髮現房間裡突然出現了一大堆焦屍,而架台下方已是遍地熱油,無法立足。大殼心底一沉,知道平三已經遇害,便喊道:“茶羅,不要分心,還有敵人!”
在其中一個鼎鑊的上方,是一個渾身絲綢的猴族女人。她戴著一個面罩,顯然也是毀容的信徒。猴女赤足站在鼎鑊邊沿,絲毫不懼灼熱,也不擔心身上的絲綢被油星子點著,她縱身一躍朝大殼衝來,大殼迅速朝她飛出數根針,那猴女將雙臂在前一擋——針扎進她的手臂,但顯然沒有扎中穴道。
架台被猴女撞裂,兩人一同墜落下去,茶羅喵此刻已經再次獻祭了左手的皮膚,揮動鶴魂的雙翼飛來將大殼撈起,那猴女直直掉到了熱油中。茶羅喵抱著大殼落到了另一個架台上,大殼盯著猴女方才墜落的地方,道:“小心!她也是修煉者,修為在大星位,而且她似乎不怕火燒。”
茶羅喵到底不如大殼冷靜,親眼見到平三被熱油吞沒,他此刻已經方寸大亂,不知如何是好。大殼在茶羅喵脖頸上的穴道點了幾下,然後喂他服下一個丹藥,道:“冷靜點,平三已經回不來了,我們先殺了這個信徒,給他報仇!”
只見那猴女果然從熱油中跳出,踩著石磚上的突起朝大殼和茶羅喵跑來。猴女猛吸一口氣,隨後一股火焰順著喉嚨從嘴裡噴出,瞬間席卷了整個台架,茶羅喵再次帶著大殼飛起,道:“她想把這裡所有的台架都燒光,這樣我們就沒有落腳點了!”大殼反手扔出一個小球,小球瞬間炸開一團煙霧,那猴女咳嗽了幾聲,直直地栽倒了下去。
見麻藥生效,大殼道:“茶羅,快解決她!”不等茶羅喵找到落腳點,方才的焦屍堆裡突然竄出一個身影,舉起手中的荊棘劍一刀刺入猴女的後心。茶羅喵喜道:“平三!”不過轉而又疑惑起來:“為什麽——你沒事?我明明看到你被——”
“恐獸是不會死的!”平三答道,心想:“原來這個猴子的能力是火......和小野的很像,不過威力不如小野的八苦業火......”收回荊棘劍時,猴子身上的血液也一同帶進了體內,平三大概明白了五步先生不告訴自己的能力是什麽了——不管是接觸還是攝入對方的血液,自己都能明白對方的形元能力,而要想使用對方的能力則必須攝取血液,攝取的血液量越多,形元能力的使用時間就越長。平三還發現,在用荊棘劍將猴女斃命時,有一股暴戾的形元也跟著湧入了體內——量很少,但是異常猛烈,無法忽視,就像城隍那時使用的業力一樣——這把劍能將對方的生命力轉化成業力嗎?和臨街城隍的秘術很像。
大殼見平三竟然直接踩在熱油上,忙提醒道:“平三!別呆在那,小心腳!”平三這才意識到,滾燙的熱油已經淹沒到了自己的腳踝,身上的衣服也被燒得一乾二淨——不過自己卻並沒有感覺到灼熱,甚至沒有燙傷——這是方才那個猴女的能力。平三趕緊跑到一邊,撿起拉閘旁邊猴子的衣服套了上去,道:“我沒事,不過這油你們不能踩。對了,小野他們往哪裡去了?”
方才冰流和小野以極快的速度通過了這裡,這裡的猴子僧侶們甚至沒來得及啟動機關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通過了。
小野此刻全力施展輕功,但還是跟不上冰流的速度,他朝冰流喊道:“冰塊臉,等等我!”旁邊突然扔來一個鐵片,小野抬起斷刀打了回去,適才扔鐵片的猴僧低頭一躲,吹了一聲口哨,頭頂的房梁上頓時湧來更多的猴子。
“礙事......”冰流沉沉地說道,舉手在胸前念動了一句口訣,小野見狀,忙道:“冰塊臉!不要,這些人都不會形元,他們——”
“我在給他們渴望的疼痛,現在、回到你們龍神的懷抱去吧。”冰流腳下形元閃動,以他為中心的地面瞬間向四周輻射出冰錐,在幾次呼吸間整個通道便被冰面和冰錐佔據,除了小野及時躲過,所有的猴僧連聲音都沒來得及出就被凍在了冰塊裡。
這是冰流的成名絕技,“冰鏡萬華”的起手式。
小野見冰流竟然會對不會形元的普通人出手,急道:“冰塊臉,將神門不允許攻擊不會形元的普通人!”
冰流冷冷答道:“為了所謂的龍神的凝視,他們可以熱油潑面,甚至連自己的命都能放棄。他們已經無藥可救了。”
小野無言以對,但眼見這些猴僧即將被憋死或者凍死,又心有不忍。“要救他們嗎?但是冰塊臉說的沒錯......就算放開他們,他們也會千方百計地阻擾冰塊臉......即使他們意識到自己和冰塊臉的差距也不會停手,在荊棘會的人看來,為龍神奮戰而死也是得到龍神的凝視的一種方式——”
冰流繼續說道:“荊棘會的狂教徒已經無藥可救,為了避免荊棘會繼續擴散,他們只能死!”說罷,繼續往城隍廟深處跑去,小野也跟了上去。
前方,是一扇裝修華麗的門,冰流一腳踢開門,走了進去——這裡就是城隍廟的中心了,但見這裡一片曠闊,沒有城隍像,沒有香爐,除了被打磨得光滑平整的石磚地面,什麽都沒有。而地面上到處都是塵埃,顯然這裡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小野跟了進來,打量了四周,見一個人也沒有,好奇道:“怎麽沒有人?一般來說,城隍廟的這個位置都是放置城隍受香火的城隍像——”他又嗅了嗅,並沒有聞到香火的味道,倒是有一股燒焦味,“奇怪,城隍有這麽多信徒,但是卻沒人給他上香嗎?”
兩人突然感到一陣寒意,抬頭一看——只見上方房梁上的陰影裡有兩道亮光,顯然是眼睛反射出的光芒,那人從房梁往下跳,落到兩人面前,砸起一陣塵埃。
“你是?——”小野揚手扇開了塵埃,冰流提槍隨時準備攻擊。塵埃散去,原來是一個鹿族青年。他身無寸縷,如同重病已久的人一樣全身乾癟,整張臉都因燒傷而潰爛,額頭上有一個缺口,可以看到他的大腦在裡面晃動。
冰流舉槍指向他:“你,就是平口城隍,荊棘會的聖僧,魏揭是吧?”
“我是。”魏揭潰爛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語氣也聽不出情緒變化。
“等等,”小野趕緊說道,“我、我受人托付有樣東西要給你——”他從包裡拿出那張信封,將形元附在其上,飛給了魏揭。魏揭接住那封信,拆開隨意地掃了掃,隨後那封信便在他手上引燃,化為灰燼。
“從形元的波動來看,閣下是蘆蘆族對吧?”魏揭感應到了冰流殺氣騰騰的形元,但好像知道冰流不會回答,似是自問自答般繼續說道,“連王族都親自出動了啊,我就知道......青水王從來就沒打算放過我。”
小野見情況有些不對,明明信上只是齊格舒請求魏揭贈予物品的私事,為什麽魏揭會說出這種話?“這信不是冰塊臉的,是、是竹葉寨的齊格舒寫的。”小野本以為齊格舒既然寫信向魏揭索要神匠的面具,兩人一定有交情,魏揭聽到齊格舒的名字也許不會有那麽多的敵意,但出乎小野意料的是,魏揭竟然說道:“當然,王族出手,‘營’肯定要打頭陣。王上這是要攤牌了嗎?”
“可、王就在山下啊?你身為城隍不知道嗎?”
“青水王為了一個小小的城隍竟然親自駕到,我——實在是榮幸至極。”魏揭頓了頓,又說道:“真是遺憾,我本來不打算這樣的,但現在我不能讓你們離開了。你,還有那個蘆蘆族,都別想走。”
眼見魏揭似乎有什麽誤會,小野猛然想到,鬼頭雕曾經來過這裡,莫非他對城隍說了什麽?但魏揭不等小野再次開口,揚手朝小野甩出一團光球,小野閃到一邊,那光球落到地面瞬間爆炸出一團火光。冰流以形元凝成冰盾,懸浮在身前,一躍而前,提起長槍朝魏揭橫掃過去,魏揭的身體一下子斷成兩截,但見身上火焰一閃,身體又接在了一起。魏揭朝冰流舉起右手,一股火柱朝冰流迸發而來,但未能突破冰流懸在身前的冰盾。
“大天位的形元,但是戰鬥和破壞的成分很少,能打。”冰流迅速做出判斷。不過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一般來說火焰形元都是偏向戰鬥和破壞的,而這個魏揭的形元雖然龐大,但與冰盾相碰時能感覺到威力並不大——與鬼頭雕的形元相去甚遠,甚至不如小野的八苦業火——哪怕魏揭有意留手,按照大天位的實力也不應該差到這種地步。
小野此刻已激發形元護住周身,進入“發”的狀態,朝魏揭搶來,喊道:“既然你想打架,那我們奉陪到底!”小野舉刀朝魏揭頭頂劈去,魏揭頭一歪,一條胳膊落到了地上,魏揭右手朝小野一推,小野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衝開,在牆上撞出一個大坑。而地上的胳膊隨後變成灰燼,魏揭胳膊斷掉的切口處冒出一團火焰,胳膊又從那裡再生了出來。
冰流閃身到小野前邊,身邊凝結出數根冰錐,他舉起槍朝魏揭一指,冰錐紛紛朝魏揭飛了過去,但魏揭卻躲也不躲,任由冰錐將自己扎穿——但傷口卻很快在火焰中恢復。
“沒事吧?”冰流頭也不回地問道,小野站起身,答道:“沒事......雖然力量很強,但是——沒有感覺到惡意。冰塊臉,我們是不是誤會他了?”
“他是荊棘會的,千真萬確。他放任自己的信徒自殘甚至凍死在悔過山,你們也親眼所見。就算沒有惡意,他也要死。”
魏揭歎了口氣,道:“可以的話,真不想和你們打。但是如果王族接管這裡,這些荊棘之子的人都要死,對吧?”
小野看向冰流,冰流說道:“未必。如果他們肯脫離荊棘會的話,沒人會為難他們。”
“如果他們殺過人呢?”
“......那沒什麽好談的了。”
大量形元從魏揭身上湧出,魏揭揮手朝他們甩出數團火焰,冰流和小野知道他的火焰即使用形元強化了威力也不大,均迎了上去。小野將形元凝聚在中丹,猛地朝魏揭噴出一團火焰,魏揭迅速後退——“奇怪,”小野想到:“為什麽他要躲開?他怕火嗎?等等, 之前我的攻擊,他也躲開了,難道——”
冰流顯然也意識到了,對小野說道:“打他的腦袋缺口。這樣驚人的再生能力,加上荊棘會的背景,他很可能是傲雪的恐獸實驗品。而那個缺口,應該就是修複他的中樞。”
魏揭迅速把手蓋在額頭的傷口上,同時將手往地上一拍,腳下閃現出一個發光的陣法,緊接著,數團火焰朝兩人衝將過來——冰流揮槍凝出冰盾將火團悉數擋開,道:“放棄吧,城隍,你應該知道了,你的攻擊沒法破掉我們的防禦。”小野小聲對冰流說道:“冰塊臉,咱們還是要速戰速決。溫度越來越高了,再打下去,火焰會把這裡的空氣(應該是氧氣)燒光,我們都會被憋死。”
“知道了。”冰流將槍往地上一插,腳下形元的光芒閃動,周圍瞬間冒出數道冰牆擋住了借連襲來的火焰,一大股寒氣在一瞬間隨著形元爆發而出,頃刻間便蕩平了大殿內的所有火焰,甚至連魏揭身上也凝出冰霜。不等魏揭活動被凍住僵硬的身體,冰流已經欺身到他面前,將形元凝集在指尖,伸出食指和中指,猛然插入了魏揭的腦漿。魏揭身體一晃,隨即開始抽搐起來,冰流再左手凝聚回天冰決的強大形元,對著魏揭胸腹部就是一掌。魏揭被巨大的形元衝擊而出,連撞碎數道石牆,飛出城隍廟外。
“冰塊臉......原來你這麽強啊?我還以為要用出小巨兵呢......看起來你這幾天功力精進了不少啊。”
“是這個大天位太弱了。連追雲都不如。”冰流提起槍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