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三順利地混進了悅來客棧,來到邀請函指定的地點,那裡有兩個豬族在看守著一道閃著藍光的陣法。平三將邀請函遞給他們,他們看了看後示意平三走入陣中,平三照著做後只見白光一閃,自己赫然出現在一個山谷內。
山谷到處都是擺攤叫賣的人,金銀、翡翠、珠玉,這些在海市都是人們懶得瞧的尋常貨。這裡的人的確如藏骨堂老板所說,什麽都賣——樂譜,樂器,藥草,毒蟲,關在籠子裡的獸人少年,甚至是畸形的獸人。而在海市上走動的更是什麽人、各族人都有——像什麽獨眼龍、刀疤臉與之相比都算正常的了——比豬老大還龐大的鼠族人,全身膿瘡的大象,雙臂皆無的熊貓,兩個頭的蛇,沒有羽毛的禽類(因為沒有羽毛所以平三認不出是什麽種族),只有額頭有一隻眼睛的山羊。
這便是“海市”,是槐河域一帶最大的地下交易場所。只在固定的日期開放,會在不同的地區對特定人群發放邀請函,被邀請者只能通過在各地安放的傳送陣在指定時間內進入交易並離開。被邀請者不僅有各方怪咖,還有一些正派名流,甚至是王族。
平三想,我即使在這裡露出真面目都沒關系吧?但是看到被關在籠子裡等著出售的畸形獸人,又打消了這個想法。他摸一摸口袋,這麽幾個銅板,真的能請這裡的術士幫自己找人嗎?唉,要是茶羅在就好了,可惜自己和他們走散了,大殼最後發來的訊息是什麽也沒有看到。
在山谷的入口處,有一道巨大的裂谷將山谷和外界隔離開來,知道“海市”具體地點的人只能從搭在裂谷上的狹窄的吊橋通過,而在“海市”所在的吊橋端,搭建了一個高高的哨台,兩名猴族在那裡警戒周圍的情況,吊橋上也有兩個猴族在巡邏,以及給有資格入場的人引路。
此刻,一只在吊橋上巡邏的猴子察覺不對勁:“奇怪,哨台上的人怎麽半天沒動靜了?”
另一隻猴子打了個哈欠回答道:“睡著了唄,真羨慕能上哨台站崗的人,反正有什麽事都是我們在橋上的兜著,幸好下個月我就能換崗到上面去了。”
那隻猴子卻指著他說道:“你脖子上這是啥?哇,好大一隻蟲。”對方的脖子上,停著一隻圓滾滾的紅色蟲子,看起來很像蜱蟲,而且正在不斷變大膨脹。
打哈欠的猴子下意識地把那蟲子一拍,突然停住了動作,他的同伴正要問怎麽回事,只見他七竅流血,往後一仰掉進了萬丈深淵。那隻猴子被嚇得六神無主,正要高喊時,突然被一隻手捂住嘴巴,一根刺穿過了自己的後心,他又眼看著一隻身穿黑衣的老鼠從吊橋下翻了上來,用一把生鏽的菜刀在自己喉嚨上一抹。
“吱......吱鼠......”血水湧上了他的喉嚨,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身後的老鼠把他一放,他也和同伴一起墜入了裂谷。
“哨台上的已經解決掉了,放心。”一隻老鼠說道。
“這裡有人能認出我們,一切小心。”另一隻老鼠說道。
再也沒有別的守衛了,兩隻老鼠從吊橋溜進了“海市”。
此時,平三正漫步在海市內,看著兩邊叫賣的稀奇古怪的物品,有些獵奇又有些嚇人。他依稀記得以前看過一個電視劇,劇裡的人物用一個大洋,也是在這樣的鬧市裡閑逛,用大洋加上自己的口才和經驗,不斷換價值比自己手上稍微高一點的物品,最終換到了一個價值連城的古董。他掂了掂自己的銅板,
心想:“我的口才可不怎麽樣,論經驗也比不過這些來了海市這麽多次的老油條,要怎麽才能從這些人手裡買到需要的東西呢?” 平三來到一個肉攤前,攤主是一個滿臉橫肉的豬族,身上滿是刀疤,表明這是一個戰鬥經驗豐富且凶狠的硬點子。看到這個攤主,平三想到了初來巨兵世界時遇到的豬家兄弟,便朝他走去,問道:“勞駕,這裡賣器官嗎?”
“賣,小帥哥,想買點什麽?上好的猴膽,生取的象牙,名門望族的蛇皮,這裡都有,你要肯再出點錢,我可以給你看點‘好玩意’哦。”攤主故作神秘地指了指身後的抽屜,平三趕緊擺手道:“不不不,我不是來買的,我是來賣的。”
“哦?”攤主拿起菜刀,重重地砸到砧板上,“行啊,我這裡也收貨,小哥你想賣什麽?”他用刀對著平三的胸口比劃了一下,平三一個激靈,解除了自己的易容術。
“豁。”攤主饒有興致地看著平三,突然朝平三湊過來,平三能聞到他滿嘴的煙味和腐爛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攤主說道:“小哥,你不一定非得賣器官,你可以和我進廚房,我們來一場最樸素的交易,這可比器官劃算多了。”說罷,他竟然舔了舔嘴唇。
平三立刻意識到攤主指的是什麽,忍著惡心,道:“不,我還是用器官吧。”他伸出手道:“一隻胳膊多少錢?”
“五錢。”
“這是否......”
“不滿意,是吧?小哥你這麽做實在是暴殄天物。”攤主露出極其惋惜地神情,說道:“第一次來吧,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一般人我都不說的哦,小哥你身上的肉太少了,來我這肉鋪賣不到幾多錢,你應該去找那些有特殊愛好的主顧或者攤位——你不知道吧,很多權貴都有收藏器官的癖好哦,這裡有人高價收購稀奇罕見或者名流的器官,去找他們保證你賺得缽滿盆滿。”
平三立刻答謝道:“我明白了,謝謝你。”然後不顧攤主的挽留飛速跑開了。
血腥,殘忍,荒誕,這是平三對“海市”的第一印象。哪怕是經歷過那麽多事情的平三,在來到這裡後還是感到巨大的不適。
平三想,如果要尋找那個攤主說的那種顧客,就應該先觀察那些在出售內髒的攤位,以及身上攜帶著這些東西的人。平三的盤算是把自己身上的一些器官賣一個好價錢,然後再用復活來修複自己的身體。幸好穿越的不是《炎X》,不然自己肯定要被不滅火焰製裁的。
正一路搜尋著那樣的攤位,平三見到前方一個堆滿各種動物肢體的攤位,有兩隻著鬥篷的老鼠在詢問著什麽。他湊近一聽,
“我們要買‘王后的眼睛’。”
“沒有那樣的東西,請回吧。”
另一隻老鼠似乎不依不饒:“真的沒有嗎?我要搜你的攤位。”
攤主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只有海市執法者才有這個權力,你亂來就是在挑釁整個海市,不怕死就來搜吧。”
那隻老鼠趕緊扯了扯他的衣服,道:“看來是沒有,我們走。”
王后?平三想起了在地下迷宮,三臉鼠女給了他一枚、或者說是三枚金幣,讓他交給王后。等等,信息量有點大,青水王后的眼睛被挖了在海市出售?哎呀,未必是青水,也可能是黑峰或者金沙......也可能‘王后的眼睛’只是一種商品的別稱呢?比如妃子笑,紅燒獅子頭,夫妻肺片,魚香肉絲什麽的。
但是平三還是覺得,這兩隻老鼠提到“王后”實在是太巧合了,便用易容術換了鼠族的面孔,悄悄跟在他們身後。
那兩隻老鼠一路都在問“王后的眼睛”,但是並沒有人有出售這個東西。其中一隻忍不住說道:“糖,他們可能真的不知道。我不認為歸老會舍得售賣,我們直接去倉庫看看。”
被稱作糖的老鼠點了點頭,又往後瞟了一眼,小聲道:“柴,有一個大星位的高手在跟著我們,但是步法虛浮,應該是隻練內功不修體術,還是要小心應對。”
“沒事,把他也引過去,到時候被歸老發現了正好讓他當替死鬼。”
平三一路跟著他們來到了倉庫,只是覺得奇怪,一路上攤位越來越少,怎麽他們往沒有攤位的地方去了?看起來他們找到有那種癖好的主顧了,自己上前推銷一下說不定也能賺一大筆錢。便也跟了進去。
走到門前,平三感覺不大對勁,裡面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但是一想,器官不都是這樣嗎?便沿著牆壁悄悄地走了進去。裡面很暗,幾乎沒有光線,平三屏住氣想聽聽“主顧”是怎麽說話的,但他一停下來,整個倉庫內便是死一樣的沉寂。
不對啊,自己不會是種什麽圈套了吧?平三便悄悄地沿著來時的路線撤退,腳上好像踩到什麽滑溜溜的東西,猛地向後一倒,他下意識地抓住身邊的架子——然後那架子也倒了下來,砸到旁邊的架子,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全部倒了下去。平三被嚇得魂不附體,完蛋——要被海市追殺了!追殺就追殺吧,好像沒什麽......等等,萬一遇到豬攤主的話!
整個倉庫一下子被照亮了,幾隻猴子從門口小跑進來,又畢恭畢敬地站成兩排,一隻巨大的藍背烏龜拄著拐杖,緩緩邁著步從正門走進來。
“真有意思啊,已經有三年沒人敢在海市鬧事了。”那隻烏龜把拐杖往地上一敲,倒下的架子立刻直立起來,架子上的物品也都回到了原位,露出了之前被壓住動憚不得的平三。
“小老鼠,嫌命長,偷東西,起不來,砰砰砰,歸老到,手忙腳亂爬起來!”那隻大烏龜念完自己現場編的順口溜,似乎是對這順口溜很滿意,哈哈大笑了起來,那些猴子們也附和著大笑。
平三看著這隻大烏龜——他應該就是海市的掌控者,歸老了。剛才那一下複位都是他用形元做的嗎?這起碼......這肯定是大天位啊!
歸老走向平三,緩緩說道:“小老鼠,被分成肉塊賣掉補償歸老的損失前,還有什麽話要說的嗎?”
平三趕緊解釋起來:“等等!老前輩,我、我不是偷東西的!”
“還撒謊,看來要先把舌頭拔掉。”歸老搖著頭說道。
“我、我說真的!我看到有兩隻穿著黑衣的老鼠溜進來、我怕他們偷東西所以才——”
一隻猴子溜了進來,附在歸老的耳邊說了什麽,歸老說道:“哦?兩個吱吱鼠族溜進來了?還把守衛殺掉了,殺得好,沒用的東西就該這樣,也省的歸老動手了。看來是時候要清理掉一批沒用的手下了。”
平三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跟著說道:“您看,我沒有撒謊,您相信我吧!”他又想起聽同學講過的黑幫電影,伸出手挽起袖子說道:“如果您不信的話,我可以自己砍掉手指!”
“手指哪裡夠?溜進歸老的倉庫,是要用命來道歉的。”
平三已經知道這個歸老是個無情且不容置疑的人了,他只能祈求道:“老前輩,看在我沒有偷東西的份上,能不能給我個痛快?”
“準了,能死在歸老手上對大部分人來說都是福氣呢。”歸老說的是實話,他走上前來,一把捏住平三的脖子,平三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乾癟,本能地張開嘴,從嘴裡伸出一枝枝桃樹枝——
這是歸老的形元能力——“花開頃刻”:將觸摸對象的壽元以“桃果”的形式與對方剝離,被觸摸者的生命力會迅速集中到從嘴部伸出的桃樹枝上結出的果實中,因此歸老會掐住對方的脖子讓對方本能地張開呼吸,好讓桃樹枝順利伸出。果實被摘走或是桃樹枝被折斷的瞬間,被施術者即刻死亡,整個過程被施術者都不會感到痛苦,而是覺得越來越困然後失去意識。食用果實的人則可以相應增長自身形元和壽命。
“奇怪?”歸老發現,盡管平三已經沒有了心跳,但是桃樹枝上並沒有結出果實,“難道這家夥原本就沒幾天可活了?”
旁邊一隻猴子小心地請示道:“歸爺,要不要賣給肉攤啊?”
“乾癟癟的,你是想讓人以為歸老已經落魄到要賣這種廉價貨了?”那隻猴子嚇得立刻縮起頭,歸老把平三往地上一扔,說道:“扔到外面的垃圾坑,走吧。”
熟悉的麥田,熟悉的小屋,熟悉的蠟燭。
平三迅速地還陽回到了巨兵世界,睜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堆屍體上,而那兩隻老鼠竟然在自己的口袋裡翻找著什麽。
那隻叫柴的老鼠摸出了三臉鼠女給的金幣,興奮道:“找到啦!”
平三伸手便搶,“還給我!”兩隻老鼠迅速撤退,平三一隻手抓起一具屍體,朝他們兩個扔過去,然後起身朝“柴”追過去,他將形元凝在腳底,往下一蹬,瞬間躍到了柴鼠的上方,猛地往下出拳,糖鼠立刻提醒道:“小心!”柴鼠回身靈巧地避開,反過來一腳踢在平三的下巴上。
兩隻老鼠均是中星位,平三吃這一擊,雖然沒有受到重傷,但還是眼冒金星。平三惱火起來:“大天位的烏龜我打不過,中星位的老鼠都敢欺負我了!”再次朝兩隻老鼠衝過去。
柴鼠道:“這家夥竟然有那金幣,我們不如抓回去,在王后面前問個明白。”
糖鼠卻表示懷疑:“對方是大星位,修為遠在我們之上,還是不要冒險。”
“怕什麽!我看他笨拙得很,形元攻擊的成分也少,我一個人就能拿下他!”說罷,把金幣丟給糖鼠,迎面朝平三跑來,卻突然甩手朝平三扔出一把菜刀,平三下意識地往旁邊躲過,但見柴鼠手腕一抖,那菜刀竟然又折了回來——原來菜刀柄上拴了一根彈繩,平三運轉形元凝在右手,往那菜刀一打,那菜刀便再次飛了出去。此刻兩人已近在咫尺,柴鼠忽地連發數拳,招式非常詭異,平三卻根本不躲,只是把形元包裹住全身,進入“發”的狀態一把抱住了柴鼠滾在了地上,突然一根箭朝自己額頭飛來,平三被迫右手把箭拍開,柴鼠趁機把肩膀一縮,再往下一鑽,掙脫了平三的懷抱。
那把箭在空中抖了抖,飛回到糖鼠手中。平三現在看明白了,這兩人的武器一個是菜刀,一個是箭,都用彈繩系在自己手上,在和修為相當的對手交戰時,這種出其不意的攻擊方式非常有效,在對手分心之下不僅能強佔先機,甚至能一擊斃命——但是,自己是大星位,修為在他們之上,這些花招只要用形元護住全身就完全能抵抗。雖然對方不能拿下自己,但是他們的身手卻比自己更高明,要是他們選擇逃跑的話,那枚有許多秘密的金幣就要被他們拿走了。
糖鼠淡淡地說道:“你拿不下的,對方再弱,也是大星位。”
平三見柴鼠有意向要捉拿自己,心裡有了主意——賭一把吧,他撿起地上的屍體,朝柴鼠扔去,然後轉身就跑,喊道:“你們給我記住了!下次再讓我看到就弄死你們!”
柴鼠一下把那屍體打到一邊,憤憤道:“自己找死!”他扭頭對糖鼠說道:“糖,一起上,把他抓到王后面前好好審審!”糖鼠無奈地點了點頭,一起追了上去。
柴鼠再次將菜刀朝平三扔過去,平三聽到聲音,立刻進入“發”的狀態,回身迎著菜刀衝了過來,一把抓住菜刀,猛地一拉,柴鼠便順著繩子被拉過去。糖鼠見同伴處境不妙,也將箭丟向平三,這次深深地扎入平三的後背,平三因而反過來鎖住了糖鼠的兵器。但平三從剛才柴鼠的動作知道這兩隻老鼠骨骼驚奇,柔術了得,自己是沒辦法擒獲他們的,聯想起在地下迷宮的線索——那裡的老鼠也是吱吱鼠族,三臉鼠女也是,三臉鼠女說過她在百花會時要戴上鬥篷面紗,加上眼前這兩隻老鼠也戴著遮蓋全身的鬥篷,心裡已經明白了一大半。這次他不再伸手捉拿老鼠,在把他們拉過來後抓住他們的鬥篷猛地一扯——
他們的皮膚立刻暴露暴露在陽光下。吱吱鼠族大多毛發稀疏,(三聖女是個例外)加上常年生活在地下或者濃霧籠罩的黑栗村,因此他們嬌嫩的皮膚格外懼怕光線,哪怕是月光也會將其灼傷。此刻已是辰時,陽光直直地照射在他們身上,附近也沒有可以遮陰的障礙物,他們身上迅速出現紅斑,痛苦地嚎叫起來。糖鼠掙扎著朝平三丟來的屍體爬去,想用屍體或者身上的衣服來擋住陽光,平三衝上前一腳把屍體踢開,再拎著糖鼠,踩著柴鼠,威脅道:“把金幣給我!不然曬死你們!”
“快!還給他!”柴鼠痛苦地哀嚎著,糖鼠一言不發,將褲袋裡的金幣拿出來還給了平三。
平三把他們都扔到了地上,蹲下身道:“我之前被你們害的死了一次,你們居然還在我屍體上扒拉錢——現在我要點精神賠償不過分吧?拿來吧你!”
這下有錢請術士買羅盤了。平三又問了兩隻老鼠幾個問題,把鬥篷扔還給他們後便走了。
小野他們暫時藏身的山洞內,冰流閉目打坐,一句話也沒說,從他醒來後到現在已經有兩天了,他一直保持這個狀態,動也不動。
小野坐在他旁邊,拿起從山上挖來的野菜往他嘴邊湊,擔心地說道:“冰塊臉,多少吃點吧,你真的會垮掉的。”冰流紋絲不動,宛如一尊石像,也沒有出聲——不僅是被毒啞了,似乎連說的欲望也沒有了。
“冰塊臉?”小野的手隨之顫抖起來,他一下子把冰流撲倒,捏住冰流的臉,把野菜往嘴裡塞,“求你了,吃點吧!”小野又忍不住哭出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們真的很擔心你......”眼淚大滴大滴地掉在冰流的臉上,冰流卻只是漠然地轉頭看向別處,好像眼前哭泣的人與自己無關。
大殼和茶羅喵趕緊上前拉開小野,小野再也忍不住,撲在大殼的懷裡失聲痛哭——他到底只是個十四歲的小孩。茶羅喵扶起冰流,勉強擠出笑容打圓場,想緩和這裡悲傷而凝重的氣氛:“哈哈,冰流王子怎麽能吃生菜呢,我去生把火,給你們煮野菜湯喝......看我重操舊業,抓條蛇回來給你們煮肉湯......哈......哈哈......”沒有人阻止他,但是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大殼撫摸著小野的頭,過了一會兒,小野站起來,擦了擦眼淚,把茶羅喵和大殼拉到一邊,小聲道:“一直待在這裡不行,我們得想辦法下山,給冰流找藥和吃的......最好能找到五步先生。”
大殼擔憂道:“可是茶羅之前下山的時候,到處都是通緝我們的告示和巡邏的人,就算找到大夫,他們也根本不敢給冰流開藥治病......這裡的藥材太有限了,再拖下去,就算是師父也救不了他了......唉......難辦啊。”
茶羅喵舉起戴著戒指的那隻手說道:“我這幾天一直在試著聯系鶴大爺,今天早上聯系上了。鶴大爺生前就是大天位的高手,如果他肯幫忙,說不定冰流有的救。”
大殼卻歎氣道:“太遲了,冰流現在的身體非常虛弱,強行給他運出體內的形元,他一定承受不住,而且冰流現在的狀態,也不可能配合我的治療。”
“我要下山。”小野堅定地說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哪怕冒險也比等死好,先下山給冰塊臉補償營養,然後再找家醫館給冰塊臉看傷。”
茶羅喵看了看小野,也說道:“我也下山,鶴大爺的能力能迅速幫我們脫險。”
大殼站起來,道:“我也去,如果大夫不肯配合的話,我也能幫上忙。”
小野感激地看了看兩人,擦了擦眼淚,道:“我們現在就出發。”他用藤條簡單編了個系帶,將冰流背在身上,然後三人一起離開了山洞。
路上,茶羅喵丟了三次銅板,說道:“大夥們,我算了一下這次的結果——”
“謝謝了,茶羅,但是我覺得還是不知道的好。”盡管系帶很牢固,小野還是托著冰流生怕他掉下來,“如果是大吉的話就不用擔心,是大凶的話會影響大家的信心。不管是什麽結果,我們都不能再留在山上了。”
茶羅喵默默地把銅板放回口袋裡。
此刻已是深夜,只有山腳下的客棧冒出燈光,大殼先上前敲了敲門,客棧的夥計警惕地打開一條縫,讓小野他們給他查看路引,茶羅喵趁機用陰身附體讓客棧的夥計不看路引便把他們放了進去。
小野和冰流都戴著編制好的草帽,用布片蒙著臉——冰流雖然不會配合,但也不會反抗。希望在這昏暗的燈光下,這些準備能瞞過路人。
今晚的客棧似乎格外熱鬧,幾乎每一張桌都坐滿了人。一般來說,這種山腳下的客棧即使客人不點菜,也會在他們落座時按照人數給他們端上茶。但是小野他們落座時,客棧裡的鹿族小二端來的卻不是茶水,而是一個捆好的書簡。小二把書簡放在他們桌上,便退到一邊。
茶羅喵好奇道:“這是啥啊?茶呢?”
大殼把書簡拿來打開,上面是二十四個大字,大殼小聲地念給同伴聽:
“巨兵之亂,族滅之辱,青水蘆蘆,此恨難消,厲兵秣馬,誓除狼妖。”
話音剛落,那小二突然從懷中抽出一把刀朝大殼砍來, 門外飛進一個羅盤打飛了小二的武器,茶羅喵飛起一腳將小二踢開,下一刻,客棧內的所有人都從桌腳,桌下,衣服,甚至是全魚宴裡摸出兵器,朝小野他們衝來。
門外,有個熟悉的身影朝他們吼道:“跟我來!”居然是平三!剛才的羅盤就是他扔過來的。
小野施展形元震開幾個靠近的人,護著身後的冰流和大殼,茶羅喵也拿起木棒左右開弓揍趴了幾個衝上來的人,三人迅速朝門外跑去,三人跑出門口時,大殼往後扔了幾個由辣椒、洋蔥、薄荷調製成的煙霧彈,嗆人的煙霧頓時在客棧內彌漫開來,那些客人都被熏得幾乎要瞎了,蹲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
三人跟著平三一起往外跑,茶羅喵欣喜道:“平三!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平三答道:“我去海市買找人的羅盤,正好撞上偷東西的吱吱鼠,和他們打了一架讓他們被光線灼傷,然後拿走他們的錢找一個術士算出你們的下落,羅盤是贈品。”
路邊,突然衝出一頭高大的鹿,舉起手中的錘子向他們劈來,幾人分散閃開,小野將形元以手勁隔空發出,將那人拍飛,但是遠遠地能看見無數的火把,以及震天的喊殺聲朝他們靠近。
小野一隻手揮著斷刀擋開射來的冷箭,另一隻手托住冰流,喊道:“大家小心!有暗箭!”
幾隻暗箭打在大殼的木衣上,幸好沒有穿透。大殼慌忙問道:“平三,這些人是怎麽回事啊?”
“現如今,追殺你們的已然不是那個大王子了,而是——整個青水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