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中央,追雲府邸內,大王子此刻正端坐在大廳正中央,嘴裡念念有詞,旁邊站著典獄長。前方的桌案上,放著一個小巧精致的陶罐,隨著追雲形元的律動,陶罐內一隻手指粗細的白色的蠕蟲探出頭來。察覺到有人靠近,他將手一指,那隻陶罐便立刻消失了。
胖熊貓走進大廳,快步走到追雲身邊,附在他的耳朵上說了什麽。
“有意思,真有人活的不耐煩了,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孤身攻城。”
胖熊貓補充道:“攻城的是一頭白色的狼,是之前和冰流待在一起的。但是他應該死了才對,花蝠子大人親自出的手。而且那頭白狼此刻居然已經有大天位的形元。”
追雲倒是不以為意,懶洋洋地說道:“短時間暴漲功力的秘法我見過不少,替死的手段也有很多,那頭白狼沒什麽好關注的,長街的衛兵和城隍足夠應付。”
一旁的典獄長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殿下,東門防守牢固,就算是大天位一時半會也難以拿下,那頭白狼是冰流的人,他攻城一定和冰流有關,我懷疑——”
“聲東擊西是吧?”追雲依然不在意,“他的兩個侍衛現在依然在好好地保護他呢,大天位以下沒有人能從他們眼皮底下把人帶走,大天位來了城隍就會發出預警,不用擔心。”
“可是冰流到底是四王子,這件事還是慎重點好啊。”
見典獄長堅持,追雲便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好吧,我現在去看看那個傻弟弟吧。”
在長街的一個拐角死胡同裡,茶羅喵正焦急地用羅盤定位冰流的下落。
變色龍催促道:“快點啊,不然那條白狼就死了。”
見指針停在了一個方向,不再轉動,茶羅喵擦了把汗,“找到了。但是你要怎麽救人?”
曾經被自己一直追堵的小偷,居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大佬,現在還威脅著自己的性命,茶羅喵覺得這種感覺非常奇怪,但現下還是保住命要緊。
變色龍從嘴裡掏出了幾張符籙,在茶羅喵和大殼面前晃了晃:“把這些分散開來,貼在城裡的各個角落。”
“這些是什麽?起爆符嗎?”
“你管他——沒錯,就是起爆符,快點行動吧。”
變色龍突然隱身消失在了兩人面前,這次沒有鱗片的翻轉,而是憑空消失了。
大殼想拆開符籙看看,茶羅喵馬上阻止了他:“別亂動啊,萬一爆炸了怎麽辦?”
“手感不對,不像是起爆符......而且陰氣很重。”
“別管了,趕快行動吧。”茶羅喵拿起符籙便走,大殼叮囑道:
“小心點,一路上都有巡防營的人在巡邏,而且我發現街上不少鹿族人都會形元,大概在中星位上下,很可能是巡防營的暗樁。”
茶羅喵點了點頭,邊走邊嘟囔道:“平三那個死小子又去哪了。”
大殼在茶羅喵走後還是拆開了符籙,辨認起上面的紋路來。不會錯,這是封存屍鬼的陰符。
巨兵世界的各個種族身上都有一定量的先天形元,在人們死去後,有時先天形元也會出現“死後的形元”這樣的現象——即他們的形元因為死亡而得到強化,這種情況在自然條件下非常罕見,在陰氣旺盛的地方表現得更為常見。盡管肉體已經死去,“死後的形元”卻繼承了死者本人求生的執念,會依靠本能操縱他們的肉體不惜一切代價補充形元來活下去。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形元會自然地衍生出兩種特性,或者說是能力——延續和傳染。他們能夠通過進食生肉來奪取其他人的先天形元來增強自己的形元,延緩自己(變異的先天形元)的消散,同時,被他們啃咬過的,也就是被他們的形元“攻擊”過的人,先天形元也會被誘導成他們的形元屬性。
這類人,或者說是移動的屍體,被稱為“屍鬼”。在偏遠的鄉下,屍鬼一旦出現,當地的百姓根本無力抵抗,往往出現整村整村被傳染成屍鬼的現象,而當屍鬼形成一定規模後,會逐漸往人流多的城鎮移動,甚至連大城的城隍也無法壓製,需要出動正規軍隊對其圍剿。這便是人們所說的“鬼患”。
因此盡管許多術士已經了解並掌握人為煉製屍鬼的秘術,這種術式卻在各國都遭到了嚴格封鎖。青水、金沙、黑峰三國訂立的合約中,就包含了絕對禁止研發和使用屍鬼。
大殼現在知道手上的是什麽東西了。他死死地盯著手上的符籙,冷汗直流,手也跟著戰栗起來。在長街放出屍鬼,就算巡防營和城隍反應再快也會有很多人喪命,這樣做的確能引起騷亂,分散大王子和城隍廟的兵力,但是——冰流也是青水國的王子,他會同意犧牲自己的子民來換自己的安全嗎?還有小野,他會同意讓許多無辜的人死去來救同伴嗎?更何況釋放屍鬼,製造鬼患,在青水國是絕對的死罪,一旦布置下去,自己就徹底站在了朝廷的對立面,再無回旋余地。
得先阻止茶羅喵!大殼回過神來,但是茶羅喵已經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自己傳信用的工具也都被變色龍收走了。
變色龍......這是想把我們都拉下水啊。大殼心想。
茶羅喵沒想那麽多,先去包子鋪買了幾個包子,然後躲到茅房裡把符籙一個一個地塞進去,再到街上遊蕩,啃一口塞進符籙的包子,然後遇到堆放垃圾的垃圾坑就把啃過的包子丟進去,看起來找不出破綻。
一個用長袍遮擋了面容的兔女——傲雪,悄悄地走到垃圾坑邊,撿起茶羅喵的包子,捏了捏後取出了裡面的符籙,在認出了符籙後一愣:“膽子真是不小啊,小野,你墮落了。”
除了大殼和茶羅喵,事先潛入長街的金沙死士也早已分別在長街各處放置了屍符,雖然單個屍鬼對專業的鬼差和巡防營來說不過是隨手可處理的小事,但是一旦布置在長街的屍符同時啟動,將會有近二百隻屍鬼出現在長街內,即便城隍和大王子反應迅速,長街也依然不可避免地會出現騷亂。
所有的屍符啟動權都在變色龍手上,一旦得手便會引發騷亂,迫使城隍廟分兵。這些屍符和潛入長街的死士並不是為了冰流而準備的,只是變色龍發覺有機可乘,經過權衡後得出如果能拐走青水國的王子和一乾修煉者,重創青水國眼下的監國大王子的威望,比起原先的計劃對青水的實力能起到更大的削弱作用,因此臨時改變了行動。
金沙國,煉金術士變色龍,除了避役一族天生就會的擬態能力外,還開發出了另一種用於隱藏的能力。金沙的煉金術與青水的練氣不同,它的修煉方式完全與煉金術士的性格、執念、身體相性掛鉤,一旦煉金術士擁有足夠強烈的執念,形元能力可以在很短時間內被開發,甚至是瞬間形成。通過煉金術修煉的形元都非常霸道,威力強大,但是很不穩定,當煉金術士本人失去信念,消散執念時,其一身修為也會隨之消失,這是煉金術追求短效而威力巨大的副作用之一。同時,因為煉金術是將形元分離出體外單獨修煉,因此沒有得到形元錘煉的身體比之練氣士會更加脆弱。
煉金術的修煉只有一個原則——“等價交換”。開發出的能力時間越短,威力越強大,發動的條件和風險就越苛刻。在煉金術士的戰鬥中,哪怕是小星位,只要條件滿足,也能在瞬間殺掉大天位。
變色龍開發出的第一個獨特能力——“絕”,不僅能將身影完全隱藏,所有因變色龍而產生的存在——氣味,聲音,形元,觸摸,都會無限接近於零。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被變色龍攻擊,在“絕”解除前被攻擊者也幾乎不會感覺到疼痛。
但在這種狀態下的變色龍本體非常脆弱,並且無法使用解除“絕”以外的形元。失去形元的護體,煉金術士本就相對脆弱的肉身,加上變色龍修煉能力所支付的“代價”——使用“絕”時放大身體受到的損傷,此時莫說是大天位的花蝠子、鬼頭雕,哪怕是大星位的平三用形元攻擊也會讓變色龍身受重傷。
變色龍開發出的第二個獨特能力——“同命螞蚱”,是通過接觸對方讓其與自己一同進入“絕”的能力,接觸解除後能力效果立即消失。如果得到對方的許可,那麽對方也一樣要承受“絕”的風險;而如果沒有得到對方的許可強行發動,那麽對方承受的傷害將會加倍轉移到變色龍身上。
這兩個能力是變色龍在大王子和城隍的眼皮底下將冰流帶走的底氣。
此刻變色龍正與另外兩個避役族死士一起蹲在大王子追雲寢室的房梁上——後者因“同命螞蚱”也一同進入了“絕”的狀態,居高臨下看著被鎖在床上的冰流,追雲、花蝠子、鬼頭雕圍在周圍。變色龍只看見追雲微微笑著,俯身在冰流耳邊說著什麽,但是冰流只是把頭轉向另一側,無神地朝遠方望著,表情幾乎沒有變化。追雲伸手拍了拍他之前因被鬼頭雕掌摑而腫起的臉,起身和花蝠子、鬼頭雕一起走了。
追雲走到門前,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頭對冰流說道:“對了,你的那個好夥伴沒死,此刻正在強攻東門來救你呢,還有那個奇怪的恐獸,不知道為什麽自投羅網,我已經讓人處理掉了。”
冰流聽到這話突然開始掙扎起來,他朝著追雲的方向好像在用盡全身力氣嘶吼,但是張著嘴巴,什麽聲音也沒有,追雲輕輕笑了一聲,抬手示意花蝠子、鬼頭雕一起走出了房間。
變色龍見此情形,只是好奇道:“這麽細的鎖鏈,當真能困住小天位的修煉者?這個小王子眼中生氣全無,看起來是被折磨得不淺,嗓子被毒啞了,搞不好一身修為也被廢了。但是關在城隍廟不是更穩妥嗎?莫不是為了保密,連城隍也不知情?”
其中一隻避役問道:“隊長,都走了,看起來這個大王子很自信啊。我們是否現在動手?”
“不急,一起去看看他們都到哪去了。”說罷,兩人便一同落下,悄悄地靠近房門,透過窗紙往外查看,門口只有四個拿著刀的兔族侍衛。
“走遠了。”避役說道,“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動手吧。”
變色龍點了點頭,那避役便變成冰流的模樣——傷疤血跡也一模一樣,而另一隻變成了鹿族,然後松開了變色龍的手。避役來到床邊,捂住冰流的嘴小聲說道:“別反抗,我是小野拜托來救你的。如果你不想讓他白白送命的話,接下來照我說的做。”
冰流聽到小野,眼中有了片刻亮光,但隨後又黯淡下來,搖了搖頭。避役急道:“願不願意都好,小野已經行動了,你想讓他的心血白費嗎?”不由分說地撬開了冰流身上的鎖鏈,變色龍立馬上前背起冰流,發動了“同命螞蚱”。
大門突然被踹開,高矮胖瘦四隻熊貓,還有花蝠子、鬼頭雕一齊衝了進來,門口的侍衛持刀退在門後,兩個盯著門內,兩個盯著門外。
花蝠子搖頭歎道:“嘖嘖,我還以為你們會多忍耐一會兒呢,調虎離山的意圖也太明顯了吧?隨便一動就把你們引出來了。”
鬼頭雕將翅膀對準了變成鹿族和冰流的避役,“我很好奇,你們是怎麽溜進來了的?氣息憑空出現,用的是什麽空間術?”
那個“鹿族”松開“冰流”,“冰流”便軟軟地倒了下去,然後抽刀朝花蝠子他們衝來。
“殺。”
“鹿族”的持刀的手瞬間被砍斷,一把靠近地面飛來的短斧斬斷了他的雙腳,他向前倒下去,幾支竹槍穿透了他,扎在地上,讓他保持著身體向前傾斜的姿勢停在那裡。
“冰流”雙目無神地看著這一切,搖著頭,突然痛苦地朝他們作出吼叫狀,但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鬼頭雕示意熊貓退下,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冰流”,“冰流”也回看著他。鬼頭雕忽地伸手一掌拍向“冰流”的臉,對方的腦袋立刻轉了轉,掉了下來。
“你搞什麽鬼啊!”花蝠子急道,鬼頭雕卻說道:“這不是冰流,冰流的身體沒這麽脆弱。”他轉身,走出門外,對侍衛說道:“立刻加強府邸和城門的監視,你告訴殿下,冰流已經跑了。”又轉身對花蝠子說道:“花兄,你的搜索能力最強,麻煩你徹底搜查一遍全府上下,對方憑空出現,應該是使用了空間術,說明府邸裡有幫忙提供道標的奸細。冰流現在很可能已經通過空間術逃之夭夭,但是奸細肯定來不及撤退,搜,一定要找出來!”
追雲聽了匯報後倒也不惱,只是把玩著手裡的小盒子,道:“哎呀,我這府邸怎麽被滲透成篩子了呀。話說回來,那個傻弟弟人緣真的有這麽好嗎?”
“不好了!”典獄長突然推開門口的侍衛闖了進來。
“冰流逃離嗎?我已經知道了。”
“不、不是的,殿下,城裡出現屍鬼了!不是一隻,城隍爺說,有接近一百來隻啊!”
追雲猛地把那盒子往桌上一拍,正色道:“立刻通知巡防營,把府上的兵也調出去!”
典獄長偷偷看了一旁的侍衛一眼,還是忍不住道:“殿下,荊棘之子的兄弟姐妹——”
“用不上他們,讓他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不要瞎摻和。”
城東門,小野已經筋疲力盡。他知道自己的舉動嚴重違背了青水律法,前來的鬼差和衛兵也都是行駛自己的職責,因此在戰鬥中都特別控制著此刻大天位的形元,避免傷及性命。
小野拍退了一批衝上前來的衛兵,剩下的人都各自緊握兵器,尋找上前的時機。
“他沒有下死手!兄弟們別怕,殺上前!”後方突然傳來一個士兵的呼喊,眾士兵聽到這話,立馬精神起來,毫無顧忌地朝小野殺過來。
小野被迫再次運起形元迎戰,在形元絕對碾壓對方的強度下,控制力度不打死這些一擊足以斃命的士兵讓小野因被強行灌注願力而疲憊的身心更加勞累,但是他只能強行支撐著。
“不能用小巨兵啊,”他心想,一來小巨兵要留下作為最後的底牌以防大天位的高手趕到,二來這些士兵絕對擋不住此刻小巨兵的一擊。“希望那個變色龍能真的言而有信,大殼他們能安全脫身......”
小野隻覺得頭越發昏沉,自交戰起就隱約嗅到的香味好像更加濃烈了,那是因為過度緊張出現的幻覺加劇了嗎?“不行啊,還不能倒下,多拖延一刻,冰塊臉得救的可能就大一分——”
不過吃驚的是,那些士兵突然一批批地倒了下去。小野雖然知道情況可能會往更糟的地步發展,但見眼前的壓力一下子消失,自己的氣仿佛突然被泄光了,一下子跪在地上,扶著斷刀強撐著不倒下。
只看到一隻著黑色羽衣,毛發紫色的兔女在虛空中踏著步朝自己飛來,身邊飄浮著圍繞著紫色的花瓣,那股香味更加濃烈了,似乎便是從花瓣傳來。五六隻避役也跟著跑了過來。兔女扶起小野,道:
“別抵抗,我們是來支援你的。翡翠會羅蘭,向將神門小將問好。”
翡翠會?小野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來了。不等小野回答,一隻避役把一間灰袍罩在了小野身上,羅蘭拉起小野往東門的相反方向跑去,另一隻避役變成小野的模樣躺在了地上,其他避役掏出刀往城內跑去。
小野感覺自己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你們......救出冰塊臉、不,冰流了嗎?翡翠會......你們和變色龍一起的嗎?”
“睡一覺吧,之後你就知道了。”香味突然濃鬱了起來,小野再也抵抗不住,倒了下去。
長街城內已是一片混亂,成片成片的屍鬼在城內不斷啃咬著無辜的路人,伴隨著各處百姓的尖叫,順著逃命的人流迅速擴散開來。
茶羅喵已經不顧被巡防營和鬼差發現的風險了,跳上屋簷躲開屍鬼——“幸好屍鬼的智商普遍很低。”
他迅速朝定位到的大殼的位置跑去,在屋簷上幾個跳躍,終於在一間外面被貼了許多辟邪驅鬼符的茅房裡找到了大殼。
他一把拉開門,忍著惡臭從裡面拉出了大殼。大殼當然沒有掉到坑裡,茶羅喵覺得臭是因為嗅覺敏銳。
“快走啊,不知道為什麽城裡突然出了這麽多屍鬼!看起來變色龍沒空管我們了,走,先跑出去!”
“真的是.......屍鬼嗎?”大殼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內疚,但是茶羅喵可不管那麽多了,把茅房外的符都扯下來貼在自己和大殼身上,一手拿著根木棒,一手拽起大殼往城外跑,邊跑邊喊道:“你還有沒有別的符啊?都拿出來啊,就算不會用形元戰鬥也快點用‘發’啊,不然真的會死的!”
到處都是洶湧的屍鬼,茶羅喵和大殼不斷地繞開成群的屍鬼,或者用裹上符的木棒痛打擋路的落單屍鬼。
“上房梁!可以避開!”大殼提醒道。
“小野說了你跳不過去啊!平三沒了,冰流沒了,小野說不定也沒了,你好歹要在啊!”茶羅喵一邊拉著大殼左躲右閃,一邊胡亂地喊道。
“平三找到了嗎!”周圍太吵了,到處都是人們的尖叫和哀嚎,大殼隻好大聲地詢問。
“他在地下!”
地下?意思是......大殼怔住了。平三死了嗎?都是因為自己......如果自己能提前告訴茶羅喵的話,就不會出現這場浩劫,這麽多人就不會死了......
因為長街的屍鬼,的確死了不少人,但是平三真的在地下。
平三感覺到整個地道都在整動著,疑惑地想:“奇怪,地震了嗎?但是好吵,好像是騷動。長街也變得和槐坊臨街那次一樣?沒理由啊,長街布防滴水不漏,還是王子封地,不可能會有城隍變質或者起哄引起的騷亂的......小野他們會不會有危險啊?得先出去了。”
上方突然掉了一塊巨石下來,重重地將地道砸出一個大洞,平三不顧危險,走上前往下看,下面居然還有一個地道。平三正猶豫著,聽到身後的聲響:“就是他!抓住入侵者!”好像有很多人,平三立刻跳了下去,又換了一幅老鼠的模樣奔跑起來,但隨著震動的地面,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跌倒在地上,順著坡滾進了一個洞裡。
平三跌落的山洞有些狹窄,前方是無盡的黑暗,不知通往何處,剛想往後退但是發覺自己被卡住了,又聽到老鼠們的聲音更近了,乾脆把心一橫,縮起肩膀用力朝前擠進去,用手扒拉著前面的牆壁,在通道裡蠕動著。爬了一會兒,發覺前面有光線,平三的動作更加迅速起來,終於爬了出去。
不過這個洞似乎是開口在牆壁上的,平三剛從洞裡出來就掉下去,滾在了一個石像旁邊,立刻感覺到有人踢了自己一腳:“非信徒禁止入內!滾出去!”
平三站起身,發覺這裡雖然是一個較小的地下房間,但是居然配有發光的法器,只有一個禿頭的鼠族在這裡。那隻老鼠穿著一件製式奇怪的金色製服,身上還纏著一件紅絲綢。平三立刻抱歉道:“打擾打擾,我馬上就離開。對了,你知道怎麽回到地面上嗎?”
“從沒去過地面?問別人去吧,趕緊滾。”
平三剛想走,但余光落到了房間中央的那個石像上——一個仰面朝天跪在地上的兔子,胸口插了一把劍。這不就是“荊棘之子”說的那什麽龍神凝視的奇跡嗎?
平三再看向那隻老鼠,沒有感覺到多少形元,是因為很弱,還是隱藏了氣息的高手?
平三問道:“這是什麽?龍神的凝視嗎?”
“你沒資格知道,快滾!”
平三走上前,一腳把那老鼠踢在石像上,那老鼠沒想到這麽一擊,疼地在地上打滾。
“你要是高手早就弄死我了對吧?給你牛的。”一出手平三就知道這貨肯定不會形元,他走上前拽著那老鼠的衣領道:“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快講。”
“沒錯沒錯,這就是龍神的凝視......你是哪個部的?等我告訴大人,你就,嗷!”平三給了他肚子一拳,接著問道:
“這麽重要的東西為什麽放在這種地方?有沒有其他看守的人?你要是敢誆我我讓你也變成奇跡!”說罷,舉拳頭做出打下去的動作,那老鼠感覺抱著頭求饒道:
“少俠!放過我吧!誰知道這傳說是真的還是假的啊,我們都沒當一回事!‘三聖女’出現後殿下就不需要這個了,我覺得對著石像祈禱可以讓龍神凝視我所以我來這了!這裡平時沒人來啊!”
“你是荊棘之子的?你在裡面的位置高不高啊?”
“不高啊,所以我來這裡祈禱啊,要是龍神凝視我的話我就能成為聖人了!”
“荊棘之子是幹嘛的?別講那些扯淡的,講你知道的和你認為的。”
“啊呀,我們就是宣傳受苦可以幸福嘛,那些像你一樣的高手都不信這個,他們加入後就直接成為我們接觸不到的高層了,和殿下能直接見面的那種啊!我們忽悠相信的普通人捐錢捐錢再捐錢,然後我們就發財啦!殿下正在嘗試用那個新的奇跡‘三聖女’替代石像王子,然後他就成了龍神的傳話人,他說什麽信徒就相信什麽,就是這樣!”
“這麽簡單?”
“普天之下不都這樣嗎!我也就是運氣好混上來了,其實大家心裡明鏡似的。還有那些會什麽形元的都由荊棘之子的另一個部分管理, 我們是沒資格過問的!”
劇烈的震動突然傳來,那老鼠被一塊掉下來的石頭砸暈了,平三見無法再問出什麽了,便把他的製服剝落下來套在自己身上,正想走時又看了一眼那個石像——三聖女,應該就是那個三臉鼠女吧?他好像要我把劍拔出來然後讓她解脫?
平三走上前,想著:“這麽多年了,肯定有人試過拔劍吧,而且侯君也說了那劍拔不出來,算了,以後也不會再來這裡了,試試吧。”平三看見那把劍的劍柄居然遍布倒刺,真如荊棘一般,但還是伸手握住劍柄,試著往外拽。沒反應?用形元強化一下手部試試。
平三的形元剛凝在手部,那把劍竟然如同海綿一般將自己的形元吸了進去,隨後全身的形元都開始控制不住地被那把劍抽取著,經脈仿佛裂開一般劇痛起來——平三暗道不妙,這樣下去會被抽乾形元而死的。雖然也沒啥好怕的就是了。
但不管怎麽說,還是得試試,平三又用力往外拽那把劍,與之前紋絲不動相比,這把劍竟然有了一絲松動,不再與石像成為一個整體。平三屏氣強忍著疼痛往外拉,只見石像自劍周圍出現許多裂縫,那把劍一下被平三抽了出來,平三因為慣性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笑死,這不是能拔出來嗎,因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所以我能動這些像神跡一樣的東西嗎?”
“我有點好奇,如果巨兵世界的所有‘人’,真的都是被龍神創造出來的,那創造了巨兵世界的人類,和我一樣的人類,又算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