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金沙的“第二首都”,卡由城的夜晚無比繁華,刺骨的嚴寒並沒有阻止這裡的居民紙醉金迷的生活。他們舉起火把,升起篝火,穿上厚重的毛毯,在這隻屬於他們的夜晚盡情狂歡。
一隻青雀披著單薄的襯衣,卻拖著沉重的步伐,低頭緩步在街側,就好像周圍的一切都有他無關。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有光明的未來......”
在這偌大的卡由城,這隻青雀看起來是那麽渺小,小到輕易被周遭的喧囂吞沒,小到在地圖上落下的一粒塵埃都支撐不住。
“年輕的時候,每個人都覺得自己不可替代......但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不可替代的,所以我那時選擇了翡翠學院,以成為‘煉金術士’為此生的目標......”
“因為那時我很年輕,看不起那些阿諛奉承、左右逢源的人,我以為只要我能掌握一門‘技術’,就不必再效仿那些宵小做我不屑之事。所以我想成為一名‘煉金術士’,因為在我看來,煉金術士可以憑借本事養活自己,不用親近同僚,不用討好顧客,不用奉承上級,我可以保持自己的那份驕傲,可以就這樣讓世界看到自己的價值,以此交換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資格。”
“但是我錯了,最容易被淘汰的......恰恰就是像我這麽以為的人。”
“因為金沙的人很多,多到讓人絕望的程度......所以不管在煉金方面能做到多好,他們總能找到比你更好的人。沒有了同僚的聯合,沒有了顧客的口碑,沒有了的上級的屬意,只會煉金的我,是第一個要被淘汰的人。”
“更何況,我的煉金也並非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往上有哲人王,有無腸賢者,更有煉出了哲人石的一代金沙王,是所有煉金術士不可逾越的頂峰。”
“所以在金沙,只有阿諛奉承黨同伐異的人才能活下去,只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人才能活得好。”
“我很累,但是沒人在乎。因為金沙的人很多,多到讓王族打心底裡厭煩,多到......即使拿去當柴燒,也可以讓王族活得很好。”
他走進一個小巷,取出邪神像放在陰影裡,咬破自己的指尖,用羽毛沾血在地上畫起了陣圖。
“不許動!慢慢站起來,把手放在我看得見的地方!”
一名鐵甲軍在小巷的開口處,外面的燈光能照到的地方,對他舉起了火銃,並大聲吆喝道。
他照做了。
那鐵甲軍慢慢地朝他走來,“在幹什麽呢?”
他沒有回答。
鐵甲軍走到他身邊時,他反手扣過鐵甲軍手上的火銃,那火銃瞬間便成了一攤塵埃。腳下再一掃,鐵甲軍便摔倒在地,他迅速下蹲用雙腳夾著鐵甲軍的肚子,雙手成十字扣牢牢地鎖住了鐵甲軍的脖子。
“The club isn't the best to find a lover so the bar is where I go——”
(俱樂部不是尋找愛人的地方,所以我去了酒吧——)
他輕聲哼唱起來。
“Me and my friends at the table doing shots drinking faster and then we talk slow——”
(我和朋友們在桌前乾杯,一飲而盡並互訴衷腸——)
鐵甲軍發出“噗呃噗呃”的喘氣聲,
雙腳在地上亂蹬著。 “You come over and start up a with just me And trust me I'll give it a chance now——”
(你朝我走來並與我搭訕,你知道我會予以回應——)
鐵甲軍的眼睛因為充血而通紅,他的肩胛骨和鎖骨的凹窩部的皮膚開始下陷。
“Take my hand, , Put Van The Man on the jukebox And then we start to dance, and now I'm singing like——”
(牽著我的手,緩緩停下,我們在van the man的歌聲中翩然起舞——)
鐵甲軍的動作越來越緩慢,他的瞳孔突然散大,整個人便如爛繩子一般無力地垂了下去。
“Boy you know I want your love,Your love was handmade for somebody like me、Come on now, follow my lead、I may be crazy, don't mind me——”
(男孩,你知道我想要你的愛,你的愛仿佛專門為我量身而作,來吧跟著我的指引,我也許瘋了,別怪我——)
青雀輕輕哼唱著,曲畢,他抬手合上了鐵甲軍圓睜的雙眼,恭恭敬敬地走到了雕像面前,跪下,在胸前畫了個“8”字,
“Oh, the ancient spirits——In exchange for the and despair of every man and woman in this city, please show yourself and solve our suffering!(古老的神靈啊,我獻出這座城市裡所有人的不甘和絕望,請你現身,解除我們的苦難!)”
那尊雕像的眼睛詭異地閃爍了一下,刻畫在地上的陣圖也隨之發光,地上鐵甲軍的身體被引出一道道氣流流向雕像,而鐵甲軍的身體則慢慢地變淺,最終完全消失。
白鶴樓,小野焦急地在秘書辦公室轉著圈,時不時轉動手上的戒指法器。
“冰塊臉到底去哪了,發信號也不回......萬一又和哲人王對上就糟了。”
大殼:“小野,如果你放心不下冰流的話,你就先去找他吧,鹿先生可以通過形元定位通訊法器,那樣就能找到冰流了。”
小野:“我知道,但如果我走的話,大殼你怎麽辦?我們還不能確定雲副將的安全呢,萬一雲副將沒有脫身,你就危險了!”
雲翳推門走了進來:“放心吧,我現在完好無損呢。先聯系鹿曠讓他找找冰流的位置吧,不過冰流心思縝密,他要是不想被你們發現,肯定會把法器丟掉,想通過這個辦法找到他不大現實。”
“冰塊臉......那家夥!”小野知道冰流做得出這種事,但也對此無可奈何,“他知道追雲還活著後就和之前一樣了,比被小白下咒時還糟糕,起碼那個時候他冷靜一點!對了,卡由城,他肯定會去卡由城,因為那裡是翡翠會的總部!大殼,你留在這裡,我去卡由城!”
雲翳笑道:“我帶你飛過去會更快一點吧?不過在此之前,你能耽誤幾分鍾幫我個忙嗎?”
“什麽忙?”
“幫我做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
小野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雲翳走了。
兩人走到翡翠河畔一個巨大的倉庫前,雲翳指著那間倉庫道:“這裡就是雲家存放木天果果的地方了,家裡會把木天果果和茶混裝在一起帶到茶店去,對於熟客則暗地裡出售,對於生人,則在茶水裡偷偷放下木天果果,強迫他們成為顧客。在爸爸弄到了茶館的開業許可後,這樣的事就會變得更常見,更多人會因此沉迷於木天果果,最終淪為行屍走肉。”
“那種害人的東西......”
“當然,但是它能帶來非常巨大的利潤,這足以讓族人冒著被監禁的風險......不,在木天果果的收益面前,監禁甚至不能算是風險,這種程度的懲罰甚至可以說是鼓勵。”
小野見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感到疑惑:“你們不派人看守嗎?”
“我原本在這裡安排了看守的人,但茶館轉交給我妹妹雲嘉敏負責後,我就趁機把他們都調走了。她一貫只會在爸爸面前撒嬌,對生意之類的事一竅不通,加上事前也沒有準備,根本無法同時顧及茶館和倉庫,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人來看守,這裡自然就空無一人。”
倉庫門上掛著一把重重的鎖,雲翳掏出鑰匙,但想了想又把鑰匙收回去,而用蠻力扯斷了門鎖,領著小野走了進去。
倉庫內堆滿了一袋一袋的木天果果,全都用木箱裝著,甚是壯觀。
小野不由得握緊了拳頭:“這麽多木天果果,不知道又要害多少人......”
雲翳微微一笑:“小野,燒了它們。”
“什麽?”
“你沒聽錯,燒了它們,雲從風前些日子才和青水供應木天果果的貨商鬧翻,沒了這批存貨,雲鶴谷五年之內都不會再賣木天果果了。”
小野打了個響指,指尖便出現一撮火焰,但他看向雲翳時,又問道:“雲副將,你的爸爸才聽了你的那段錄音,緊接著木天果果的倉庫就失火了,這會給你添麻煩的吧?”
雲翳搖了搖頭:“完全不會。爸爸只會覺得我才被懷疑,接下來肯定要低調行事,怎麽可能會去做這樣的事呢?這肯定是有人不甘心想再次陷害我,如果我姑姑和雲從風想借機在爸爸面前給我上眼藥,只會坐實爸爸的猜想。所以,放心做吧,小野。一把火把這些害人的東西燒個一乾二淨吧!”
小野便將手一揚,無數的火星落在木箱上,在小野形元的引導下迅速燃燒起來,發出劈啪劈啪的聲音,隨後整間倉庫冒出濃濃的黑煙,小野和雲翳便都走了出去。
“現在,你相信我了吧?”
“雲副將,這的確是件好事,但這到底是你家族的利益,你真的願意為了大家,做到這種程度嗎?”
“為什麽不呢,小野你不就是這樣的人嗎?”雲翳笑著摸了摸小野的頭,“但這還不夠,只要雲家還在,只要爸爸還沒打算讓族人都去做正經生意,這樣的倉庫就還會有。我早晚會說服族人改變主意,但這要從長計議,現在,我們去找你的朋友吧。”
雲翳背向小野蹲了下來,示意小野爬上去。
望著雲翳在夜風中微微浮動的羽毛,小野心想:“看來這家夥的確是個好人,也許可以告訴他十犬壺儀式的事,讓他幫忙想想辦法......”
藪貓順順捧著一壇貼著紅字的酒壇,此刻正走在落比城外的亂葬崗,這裡橫七豎八地插著簡陋的墓碑,地上到處都是枯萎的荊棘藤蔓,一不小心就會被絆倒。
“這地方喪風泄水,怨氣衝天,看來枉死的人不少啊,就選這裡吧。”
他松開手,酒壇便砸到地上破成碎片,原本泡在酒壇中的一顆頭顱,便在這時睜開了眼,哢哢晃動後便圍著他飛了起來。
“落頭氏——”順順伸手,精準地在半空中捉住了那顆頭顱,“繁殖,然後破壞所有‘散發生機’的物體。”
“鬼者,歸也。”他又摸出一張符籙,用兩根指甲夾著,那符籙便從底部升起一團綠色的火焰,往上燃燒起來,“肉歸於地,血歸於水,骨歸於木,經歸於山,精氣歸於天,呼吸之氣化為亡靈而歸於幽冥之間——起!”
整片亂葬崗的地面頓時松動起來,無數隻手伸出地面,那些原本死去的人慢慢地爬了出來。
翡翠會地下總部,烏金站在走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一樓排成一列的人。
“牛鯊,木偶,加西諾,芭芭拉,林雲忍,傑西卡......惡病去哪了?”
牛鯊道:“他去執行一個送貨的任務了,按說很快就回來才對,不過佔星部的說他失去聯系了,我猜是死了吧?清除組已經騰不出人手去確認這些失聯殺手是不是死了。”
“別管他了,鹽長老會處理的,那麽就你們和我出發去約克城吧。”烏金瞥了他們一眼,心道:“原本平均實力在小天位的行動組在落暑錢莊全軍覆沒......現在已經要清除組支援加上新人補員才勉強能用了。”
烏金離開後,傑西卡撇撇嘴道:“我現在是中星位了,已經夠格了吧?為什麽哲人王不把我召去煉金台?”
毛驢木偶譏笑道:“當然是因為你不夠格了,蠢貨。”
“什麽,你!”傑西卡下意思地想衝上去比劃比劃,但見到木偶正不客氣地瞪著她,她猶豫了一下,收起拳頭退到林雲忍身邊:“林,他們都欺負我......這個小組裡我認識的就只有你了,接下來的行動你會照顧我的,對吧?”
林雲忍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心道:“鹿曠......為什麽你不回我的消息啊,我想告訴你的事你都收到了嗎?......”
深夜,約克城。
惡病提著那箱子走進一間已經無人居住的低矮房子,朝眼前的白孔雀行禮道:“哲人王,久等了!”
“東西拿到了?”
“拿到了,請哲人王過目。”
惡病放下箱子,朝著小白的面打開——箱子內是一個巨大的黃金杯盞,側面鑲嵌著四顆寶石。
“很好。”小白點了點頭,對惡病打了個響指,“自然神保佑你。”
“嘭——”植入在他腦袋裡的奪命翡翠被引爆,惡病一聲不吭便離開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