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聖城,慈悲監獄。
關押小野的單間被打開,一隻灰孔雀拿著一個筆記本走了進來,看守拖進了一把椅子放在小野面前讓她坐下,便無聲地退了出去。
小野——身上套著特製的拘束服不僅限制了他的動作,也阻止了他運轉形元。見有人來,他下意識地扭動了一下,然後開始打量起眼前的孔雀。
灰孔雀率先開口道:“你好,小野。初次見面,我是海查靈,翡翠學院的禮儀學教授。”
海查靈說的是青水語。
原來她就是那個令鹿哥害怕的汞長老。小野心想,靠著牆壁坐了起來,嗆道:“教授不去翡翠學院教書,來這裡做什麽?”
盡管海查靈依舊板著面孔,但她的神態看不出絲毫不悅,
“有時候,我會需要一些新的數據來做學術報告,正好我在聖城有朋友,安排一次監獄訪談沒什麽難的。”
小野將臉扭向一邊,“囉裡八嗦,我和你沒什麽好談的。”
海查靈眨了眨眼,露出笑意,“不,你會想談的。從你剛才的話能看出,你對我們或許有些誤解。”
“不是嗎?你們欺騙那些一無所知的人,強迫他們為你們殺人!”
海查靈又笑了,“我不知道你的哥哥對你說了什麽,不過你說的對,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的確很容易被欺騙,所以,我來向你介紹一下我們的一名殺手。”
她翻開筆記本,一道光幕從翻開的書頁中投出,開始在半空形成圖像:
畫面中,兩個人正面對面坐在沙發上,中間隔著一張玻璃圓桌。
那兩個人分別是海查靈和鹿曠。
海查靈道:“師匠,你成功完成了這次任務,我為你高興。不過聽你的監管人牛鯊說,在最後一刻你出了點意外。”
鹿曠看起來心不在焉的,眼睛也撇向別處,似乎遭到了不小的打擊,但還是努力組織語言回答海查靈的問題:
“是……我以為你們要殺了那個孩子……”
“任務明確表明目標只有劉,你忘了任務內容,這是很嚴重的失誤。”
“……”鹿曠陷入了沉默。
海查靈又道:“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麽取得劉的信任的嗎?”
“我照你說的做……我真的把自己當成一個管家……他們也把我當成家人……”
海查靈合上了書本,圖像也隨之消失,她對小野道:“這是代號為‘無言證人’的行動,師匠偽裝成一名管家混入了一個青水籍議員,傑克-劉的家中。在取得了議員為青水提供金沙機密的確鑿證據後,我們要求師匠帶走劉的孩子,然後除掉了劉。”
聽到海查靈講的這些故事,見到影像中的鹿哥,小野顯得無比憤慨:“你們這些渾蛋!強迫鹿哥去殺人還要給我看!像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惡魔就是要被我們打倒!”
“你看起來完全沒有抓到重點啊。”
海查靈撩了右邊的羽毛,“師匠的感情出人意料地豐富,只要相處幾個月就能對一個原本沒有交集的人產生如此強烈地感情。你知道嗎,因為他在最後關頭抗命,牛鯊曾經考慮過將他當場處決。”
“是啊,這就是鹿哥和你們這群冷血凶手的區別。”
“我教導過他,愛人就是負擔,這是他的致命弱點。他可以毫不猶豫地對陌生人下手,但在他產生情感的對象面前卻柔腸百轉……”
海查靈將身體傾向小野,“你就是他的弱點。”
“想拿我威脅鹿哥嗎?沒用的,
鹿哥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扳倒翡翠會,我也一樣。” “是嗎?那真是遺憾,因為我並不想再和師匠起衝突了。”
小野突然吼道:“是鹿曠!我的哥哥是鹿曠,不是師匠這個難聽的名字!”
“別動怒,小野。我奉命來和鹿議和,而我想,只有你能讓鹿改變想法。”
小野“切”了一聲,“我的想法和鹿哥一樣,看來你要白跑一趟了。”
“是嗎?我可不是空手來的。”
海查靈拿出筆記本裡夾著的一份檔案,“在變色龍從青水匯報了你是黑峰王將——白影的兒子後,我們就開始設法調查你的身世了,幸運的是——我們有一些眉目了。只要你和鹿立刻離開金沙並保證不會再和翡翠會作對,我就把這份檔案給你,我甚至可以讓你立刻被放出去。”
小野撇撇嘴道:“拉倒吧,誰知道你是不是隨便編的。”
“那看來我確實是白來一趟了。”海查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過我希望你知道,因為你和鹿的一意孤行,很快就會有人因此喪命了。”
“等等,你什麽意思?”小野掙扎起來,對海查靈的背影喊道:“回來!說清楚!”
…………
孔雀典獄長——圖克恭敬地打開了一間單人牢房的門,然後將手橫擺向牢房內,道:“瑞安殿下,就在這裡了。請不要讓您的侍衛遠離您,這樣才能確保您的安全。”
瑞安身後還跟著兩名侍衛,他擺擺手道:“知道了,叔叔。”
瑞安又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沉甸甸的布袋,走近典獄長身旁,將布袋放進典獄長的口袋裡,“這段時間事情挺多的,還讓叔叔為我的作業操心,真不好意思。”
典獄長笑著哈腰道:“小事,小事。殿下忙完了和我說一聲就好了。”說罷便離開了。
瑞安拍了拍兩名侍衛,便自行退到了牢門邊,朝門外張望著,兩名侍衛則快步走進牢房。
牢房內的牆壁都被鋪上了軟海綿,防止裡面的人自殘。小野被穿上拘束服,用鐵鏈拴在一側牆壁。見門被打開,他疑惑地抬起頭看著兩名侍衛。
其中一個侍衛快步跑到小野面前,輕輕搖著他:“小野,是哥哥啊!你還好吧,這些聖膏軍有沒有折磨你?”
“鹿哥?你來了——那另一個就是平三了吧?”
“對。小野你看起來沒事,太好了。”平三欣喜道,“我們拜托瑞安和雲副將好好照顧你了,而且現在金沙已經戒嚴,翡翠會應該不敢再亂來了。”
“翡翠會!”小野立刻道:“鹿哥,你們來之前,海查靈來找我了,就是那個汞長老!”
“什麽?”鹿曠和平三具是一驚,鹿曠忙掰開小野的嘴巴查看,又拉起小野的耳朵仔細檢查,“她對你做了什麽?”
“沒,她給我看了你執行過的任務,叫什麽無言證人來著,然後她又說查到了我的身世,希望我能說服你離開金沙。她還說如果我們不收手,今天就會有人死掉——但是她沒說是誰。”
平三道:“看來金沙的戒嚴讓小白壓力很大啊,他這算是求和嗎?”
小野道:“重點是有人會死!鹿哥,我們得阻止他們——”
鹿曠卻打斷道:“重點是你很危險!果然,我們能混進慈悲監獄,翡翠會自然也能。你現在很危險,我們得盡快把你弄出去。”
平三問道:“怎麽做?慈悲監獄現在到處都是聖膏軍,防禦部署不可同日而語了。對了,我可以替換掉小野!”
小野:“喂,現在重點是阻止翡翠會害人啊!”
鹿曠道:“這方案可行,不過你的易容太脆弱了,很容易暴露——”
說罷,鹿曠的食指尖伸出一根針,“我的針對活人用時只能操縱肌肉,不能支配意志。將針深入後可以操縱肌肉結構,一般是用來審訊的,不過我會做麻醉處理,這樣就能起到完全修改外貌的效果了,大概可以持續12個小時。”
小野:“鹿哥,救人……”
鹿曠揉了揉小野的頭,“現在要先保證你的安全。真理之眼只有翡翠會會用,所以只要守衛不進來,他們是不會知道牢房內發生什麽的,動手吧。”
鹿曠將針尖放入鎖孔,輕松解開了小野的束縛,然後套在了平三身上,“辛苦了,兄弟。”
“我的能力有限,如果是救人的話,小野會更合適......反正他們也殺不死我,我可以自己想辦法逃出去。”
小野雙手合十,不忍地對平三道:“抱歉,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出去的。”
鹿曠走到門邊,附在瑞安的耳邊說了什麽,瑞安驚道:“你太大膽了!”
“你就說你不知情——”
“那你告訴我幹嘛!”
他們離開後,平三便獨自依靠在牢房的角落,心想:“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真不知道那些人都在抱怨什麽。”
正當他百無聊賴地瞎想時,牢房門又被打開。他剛以為是小野他們去而複返,正要打招呼,但見進來的卻是一隻灰孔雀。
“你好,恐獸平三。我是海查靈,也許你聽說過我,因為你和鹿一起行動過很多次——”
卡由城,翡翠會地下據點。
現在是午餐時間。餐廳內,新人們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就餐,偶爾有幾個吃完的離開,然後又走來幾個坐下。
胖紅卻沒有吃飯,只是心煩意亂地在餐廳內踱著步。他終於忍不住走向守在餐廳門口的守衛,喊道:“我要見哲人王!”
“不可能。”守衛應答得很乾脆。
“那我要見汞長老,或者銅長老。”
那守衛皺著眉頭道:“你幹嘛不去吃飯?”
胖紅惱怒道:“那你幹嘛不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去給我傳話?”
守衛不怒反笑,舉起火銃對著胖紅:“想看我怎麽做本職工作是吧?”
“胖紅!胖紅!”卡洛斯連忙趕來勾著他的肩膀拉走了他,但胖紅依舊不忿道:“憑什麽瑞德一個墊底的新人居然可以優先比我出任務?我必須要他們給我一個交代!”
“坐下,坐下。我知道怎麽回事。”卡洛斯一連拉著胖紅走到了還有余位的餐桌旁——林雲忍正在那就餐。
兩人坐到了林雲忍的對面。
卡洛斯道:“聽著,你的感覺是對的,瑞德的形元的確不如你,但他很真誠,很友善,而且善於傾聽——”
胖紅:“所以呢?這和作戰有個毛的關系?”
卡洛斯道:“所以這才是重點。你知道的,我們都將成為一名殺手,不管刺殺的目標是什麽——殺手不能面帶殺意,知道吧?所以他們選擇相貌平平、不引人注目的瑞德而不是你。”
胖紅拿過卡洛斯的番茄汁一飲而盡,“你怎麽知道?汞長老告訴你的?”
“我知道你每次都認真完成銅長老的訓練,所以你的努力肯定都被看在眼裡——”
林雲忍打斷了卡洛斯的話:“對啊,卡洛斯,你怎麽知道?我也被派出去執行過任務,結果差點死了。”
卡洛斯道:“那次不一樣——”
“不,就是一樣的,對我們來說就是一樣的。”林雲忍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在黑曜酒店的事給他留下不少陰影,也是在那裡,鹿曠告訴了他父親是死於翡翠會,“他們就是可以隨心所欲地利用我們,我們的死無足輕重,因為我們已經‘死’了!我可不想這麽快就執行任務。”
說罷,林雲忍擱下還沒吃完的午餐就走了。
聖城街道上,稍微變裝過的小野跟在鹿曠身後,問道:“鹿哥,你不是說翡翠會的內應給你透露了一條情報嗎?那會不會是我們阻止翡翠會陰謀的關鍵?”
“唔,我管他叫‘告密者’。‘告密者’說他們啟用了一個新人,圓耳兔瑞德......他雖然很頑強,但各方面都是墊底的。”
“所以這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任務嗎?”
“不,這是一個自殺式任務,可憐的瑞德只是被當成棄子罷了。”
小野著急道:“這應該就是海查靈說會死掉的人,我們得把他救出來!”
鹿曠道:“淡定點,小野。這樣的新人翡翠會多得是,我們救出一個瑞德還會有無數瑞德給他們犧牲,這對我們扳倒翡翠會沒有幫助,還會讓小白認為我們的確是個重大威脅——既然小白有意議和,我們得趁這段時間積攢力量,等‘告密者’發來更有價值的情報。小野,哥哥知道你很善良,但救出瑞德無濟於事,得扳倒翡翠會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小野停了下來,他抓著鹿哥轉過來,讓鹿哥直視著他,“救出瑞德就是在扳倒翡翠會!鹿哥,你說過你不希望有更多人像你這樣,眼下瑞德就和當初的你一樣,需要有人去拉他一把!我們想扳倒翡翠會,就是為了救人不是嗎!”
“沒錯,但是你沒辦法救出所有人,總會有不幸的人犧牲......我會記住這些人的名字,當我殺掉小白的時候,這些人會和我一起得到安息。”
“鹿哥——”小野難以置信地看著鹿曠,感到眼前的這個哥哥是無比的陌生,冷血的殺手和熱血的少年第一次產生了衝突。“海查靈讓我說服你收手,可我還沒說服呢,你自己就放棄了。如果你不肯救人的話,我自己去!”
鹿曠聳聳肩,“沒有情報你怎麽救?金沙國這麽大,瑞德可能在任何時間出現在任何地方。”
小野扯著鹿曠的衣服,將額頭頂在他的胸口,“鹿哥......告訴我地點,我自己去,求你了。”
鹿曠的眼中也流露出一絲不忍,他摸了摸小野的頭,歎氣道:“行吧。我和你一起去。根據‘告密者’描述的徽章來看,瑞德的任務和一個名叫‘橡樹賢者’的民間異術組織有關,這個組織致力於抗議金沙境內對金礦、寶石、黑水過度開采而導致荒漠化的煉金術士的行為。‘橡樹賢者’最近的一次活動安排是在水晶山脈一家煉金術士協會的遊行,瑞德很可能會在那裡出現。”
小野這才松開了鹿曠。
鹿曠閉上眼,用食指抵著太陽穴,形元便在他煉化後的體內運轉,一則訊息很快就發送給了林雲忍。
訊息內容:“想辦法混進海查靈的辦公室,找一份關於白狼小野的檔案,我需要知道檔案上的內容。”
鹿曠的通訊器是即時的,但是為防止林雲忍暴露,發送給他的訊息只有林雲忍在啟動通訊器時才會收到。
正好林雲忍走回到了自己的單間寢室,便回復道:“好,我照做。”
翡翠河流域外的金沙,是一望無際的荒漠,除了坐落在綠洲旁的城邦,鮮有人至。
無邊的荒漠也給金沙帶來了豐富的金礦、黑水和寶石,因此許多冒險家和煉金術士協會都冒著灼熱和乾渴的風險在沙漠搜尋礦脈並進行冶煉和開采,這也是金沙的支柱產業之一。
但有一批人認為,正是由於煉金術士盲目而過度的開采,導致金沙的植被被破壞,僅剩不多的綠洲遭受荒漠的侵蝕變得更加嚴重。盡管金沙律法對采礦下達了不少規定,但煉金術士們總能找到空子甚至是乾脆無視了金沙律。
因此他們自發形成組織,抗議那些違規煉金的煉金術士們,這便是“橡樹賢者”。
水晶山脈原名農神山,是金沙國最大的礦區,山雀——德勞家族支配了這一帶所有的采礦活動,盡管金沙的王族學會和聖城議員們先後對其提起了156項違規煉金的訴訟,但他們卻總能安然從中抽身,並一如既往地在水晶山脈過度采礦,將煉金產生的汙染物隨意地傾倒在附近百姓生活的地方,讓原本鬱鬱蔥蔥的山脈成為了光禿禿的巨石,遠望去幾乎和反光的水晶無異,“水晶山脈”故而得名。
此刻,橡樹賢者的成員們正聚集在德勞家族的城堡前,大聲痛斥著德勞家族的行徑。
不遠處,翡翠會殺手,避役托雷將一件畫著橡樹賢者圖案的風衣交給瑞德,道:“新人,複習一下你的行動步驟。”
瑞德便背誦道:“我衝進城邦正廳,把油漆潑到正廳的畫像上,然後等城堡護衛來追我的時候我就往人群中跑。”
托雷點點頭,露出笑意,“很好。我是你的監管人,我會在這裡監視你的行動,拿上油漆,出發吧。”
卡由城,翡翠會地下據點。
鹽長老辦公室內,索特正用通訊器和什麽人聯系,他滿臉堆笑道:“哦,哦,謝謝您的信任,合作愉快,那些呆子們就不再是你們家族的麻煩了——什麽?不不不,這是雙贏,我們正好讓橡樹賢者為前幾天聖城的襲擊負責,不用擔心......對,不用擔心。”
他切斷了聯系,烏金推開門徑自走到他面前,直白地問道:“深潛行動是怎麽回事?”
“是烏金啊,升職的感覺怎麽樣?換了身行頭,你看上去棒極了。”
烏金道:“別轉移話題,你們保證過不會再有類似的行動了!”
索特慢悠悠地從位置上站起,張開雙手——他的左手心有一個太陽的圖案,右手心有一個月亮的圖案,“既然我們同為五大長老,為了以後更好的為哲人王效力,我也沒必要向你隱瞞我的能力。‘日月之章’——通過觸摸將印章留在物體上,當日與月的印章相碰撞的瞬間,被刻印的物體就會爆炸,威力由我控制,所以死的只會是橡樹賢者的人,不用擔心。”
烏金鄙夷地看著他,“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死的不全是橡樹賢者吧?”
“瑞德會因此而感到實現自身價值的,他不是說過願意為翡翠會而死嗎?”
“嗤,”烏金雙手交叉在胸前,“你把印章刻哪了?托雷之前告訴他要做什麽拍手之類的動作嗎?”
索特笑眯眯地說道:“我還沒有見過瑞德呢,所以就刻在那風衣上。但是‘月之章’是可以被隱藏的,在隱藏的狀態下觸碰無法引爆,我可以讓‘月之章’隨時現形,這就是你不知道的情報了。”
烏金心想:“這不就是低配版的‘將太陽捧在手心’嗎。”又問道:“你沒有事先在那裡布置真理之眼嗎?那你怎麽知道何時引爆?”
“托雷會實時向我匯報,這就夠了。我們這最好的佔星師喬尼最近一直被海查靈叫去幹活,畢竟她急於抓到師匠來向哲人王證明自己,我就不和她搶人了。”
托雷的聲音從法器裡傳來,聽起來非常焦急:“鹽長老,我發現師匠了!”
索特眉頭一緊,收起來笑容,“他在哪?”
“他站在瑞德身後,瑞德紋絲不動——應該是被師匠的針給限制行動了!啊!那頭白狼在攻擊我——”
托雷的聲音突然消失了,隨後是一陣打鬥聲,緊接著聽到了通訊器被踩碎的聲音,接下來便什麽也聽不到了。
索特翻了個白眼,然後右手打了個響指:“現。”
烏金道:“所以——瑞德還在德勞家族的城堡裡,你就把他炸了?這可和計劃中的不一樣啊,而且你還把德勞家族得罪了。”
“幫個忙,銅長老,師匠現在身受重傷,馬上去水晶山脈拿下他吧。”
德勞家族的城堡前。
方才在空地上的爆炸引起了一片尖叫,不只是橡樹賢者的成員,連城堡守衛也嚇得抱頭鼠竄。
鹿曠拍了拍瑞德的背:“那件風衣剛才穿在你身上吧?”
瑞德驚愕得大張著嘴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過了好久,才訥訥地道:“托雷......被風衣炸死了......”
小野走了過來,“是啊,現在你看清翡翠會的真面目了吧?”
瑞德快速地分別看了鹿曠和小野,然後猛地往後退,拿出小刀對著他們:“不是這樣的!你們根本不了解翡翠會!”
鹿曠皺眉道:“別這樣,為了救你我差點和小野吵架。”
小野朝瑞德伸出手掌道:“鹿哥比你更了解翡翠會!他一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情況,所以我們才能過來救你啊!”
瑞德還想說話,整個人卻一下子僵住了——鹿曠右手隨意一翻,一根針便輕松扎中了他。
鹿曠走向瑞德,一把將他扛起,道:“我吸取教訓了,現在針上塗的都是大殼的麻藥。”
小野問道:“鹿哥,我們把他帶回去吧,只要好好說清楚,他會明白的。”
“不行,他身上可能有我不知道的追蹤型法器。而且翡翠會有他詳細的資料,佔星師可以輕易算出他的下落。就茶羅那點道行,對付翡翠會周期性的卜算還行,但要阻止他們對一個確定的目標進行卜算就不行了。”
小野疑惑道:“那——鹿哥你是怎麽躲過他們的卜算的?”
“這是我被那隻黑孔雀賦予的能力,我可以收起自己的存在(生機)來避免被任何佔卜術式算出。走吧,在那些守衛反應過來之前。”
不久後,烏金帶著全新的牛鯊組趕到了這裡——牛鯊,惡病,還有安娜安雅。
現場已經被鐵甲軍給封鎖了起來。烏金拿出偽造的鐵甲軍軍令,他們便放烏金他們過去了——不過還是有不少鐵甲軍對他們指指點點,畢竟除了烏金外,瞎眼的鯊魚,木乃伊打扮的狼,高大得誇張而且手連在一起的懶猴,很難不引人注意。
惡病趴在地面上嗅了嗅,“是師匠的氣味,還有瑞德,唔......還有托雷的血,托雷死了。”
“師匠沒有殺掉瑞德,這倒讓人意外。”烏金具現出重錘,他松開鎖鏈,讓重錘垂直於地面:“往東,我們跟上。”
安娜安雅瞪著凸出的眼睛,可怖地咧著嘴,拍手道:“烏金叔叔好厲害,我們也想學。”
她們每拍一下,都震出強烈的勁風,呼呼地拂在他們臉上,烏金的兔耳被風壓得倒向一邊。
烏金沒有理睬她們,“雖然索特說不用管瑞德的死活,但我現在要求你們把他活著帶回去,能做到吧?”
牛鯊:“OK。”
水晶山脈東邊的某間酒店——金沙地廣人稀,因此到處都有供借宿的酒店。由於開辦的人太多了,因此金沙沒有精力一一進行管轄——就是說有些酒店的開辦是並沒有得到許可,隨便空出一兩間房就能叫酒店了。
“我這是在保護我們賴以生存的環境。我叫瑞德,我將誓死保護我們的自然母親。”
從托雷身上搶來的小匣子正往外播放先前瑞德記錄下的影像,小野皺著眉觀看著,又忍不住道:“好神奇的法器啊,居然能記載連續的聲音和畫面。”
鹿曠看向呆呆地坐在床上的瑞德,道:“瞧?我猜海查靈弄這個就是想把這次襲擊栽贓給橡樹賢者,這樣金沙大眾就很容易相信先前的聖城襲擊也是橡樹賢者所為了,這招叫連環計是吧?”
瑞德捂著耳朵低下頭,痛苦地道:“放我走吧,求你們了。我不會向他們告發你們的。”
“瑞德,你還沒明白嗎?他們利用你來陷害那些善良的人。”小野坐到瑞德身邊,將手搭在他背上,“他們欺騙了你,然後讓你為他們糊裡糊塗的死去!就算你現在回去能被他們接納——”
鹿曠道:“不可能的,他一回去就會被保衛組一刀宰了,這我也見過。”
小野誠懇地說道:“你今後會不斷為了他們殺人,殺人,殺很多人,或許有一天,你會回想起你曾經的人性......但那時你會額外痛苦,因為你再也無法彌補自己的過失了。瑞德,我們都不希望你重蹈鹿哥的覆轍,我們不希望任何人這樣。我是真的想幫你。”
瑞德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小野。
單人寢室內,林雲忍剛想拿出牙齒裡的法器聯絡鹿曠,寢室門卻突然被敲響。他忙應道:“等一下。”然後上前打開了門。
是胖紅。
胖紅道:“林——看起來你今天心情也很糟,我也一樣,我想瑞德出任務也給了你不少打擊。”
“那個......我沒考慮這個。”
“林, 我們是朋友。”胖紅單手撐著門邊,“這地方有時讓人發瘋......你看,待在這裡,日複一日,你所有的想法都像是徒勞的。相信我,我知道這種感覺,我比你待的時間要更長。”
林雲忍問道:“所以——你怎麽解決你的負面心情?”
“我著眼於未來,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離開的。”胖紅似乎是想到了高興的事。
林雲忍試探道:“離開?你是說......逃走?”
“我是說畢業。”胖紅白了他一眼,“明天就是爺的最終測評了,汞長老和銅長老會——”
“恭喜。”林雲忍退回寢室內,想關上門,但胖紅伸手攔住了他。
“林,你不該這麽想。我們並非無足輕重,我們很重要。翡翠會需要我們。”
“需要我們去殺人?”
胖紅先是有些無奈,但還是興奮地說道:“我猜你並非含著金鑰匙出生,對吧?我呢,也是一個窮光蛋,流浪街頭的孤兒。在加入翡翠會前,我渾渾噩噩,沒有未來。但現在——我掌握了煉金,機關,青水文和金沙文。等明天我正式成為殺手後,我就能看遍世界各地的風景,當我外出刺殺翡翠會安排的目標時,我會坐上他們提供的豪華法器,住著昂貴的旅館,一邊搜尋目標的信息,一邊漫步在青水的水鄉,金沙的棧道,又或者是黑峰的皚皚雪山——這些都是我曾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想到未來的可能,胖紅笑了起來,“他們會把我訓練成威風稟稟的殺手,就像狼族一樣。這有什麽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