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哥、鹿哥!”小野抽搐了幾下,從夢中醒了過來,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張硬板床上,周圍是其他空著的床位。
他想嘗試著坐起,但方才無意識的抽搐似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氣,此刻他隻覺得手腳無力,抬也抬不起來。更要命的是,脖子上似乎某處似乎燙得厲害,能感覺從那裡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痛。
大殼端著一碗藥湯走了進來,“小野,醒啦?”
“大殼......五這四怎麽了......”小野發覺自己的舌頭也腫了,說話含糊不清。
大殼把藥放在床邊,拿出幾根針扎在小野脖子的疼痛處上,換了藥後又給小野把脈,同時說道:“茶羅說你被兩個本地修煉者襲擊了,他把你帶回來的時候,你的情況可嚇人了,脖子腫得比腿還粗......我檢查過了,對方的針上有兩種混合的蛇毒,一種是海蛇毒,一種是蝮蛇毒,前者阻塞了你的經脈,後者在使你內出血......幸好沒有扎到血管上,不然就算師父來了也無計可施了。”
大殼又問道:“小野,對方到底是誰,要下這麽狠的手?”
“鹿哥......”
大殼停了一下,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小野你的傷口就在脖子上,現在還是少說話的好。先把藥喝了吧。”
為了給小野安置休息,這間酒店的二樓全都被冰流承包了,他們正在二樓的大廳等著大殼的消息。
茶羅喵道:“再說一次,為什麽我們不能進去看看小野的情況呢?我不是不相信大殼的醫術......但是——”
平三正用酒壺給自己斟酒,他悶下一口,道:“你不會醫術就別給大殼添亂了,你進去看一眼小野就能好嗎?你只是想讓自己心安而已。”
茶羅喵聽得平三言語帶刺,便爭辯道:“嘖,只是作為朋友想關心一下而已,按理你不應該是最想了解小野情況的那個嗎?那可是你的偶像欸。”
平三道:“蛇毒嘛,小野是修煉者,身體要強壯得多,區區蛇毒還想拿小野怎麽樣......嗝。”他此刻已經微微有些醉意,“其實你現在這麽擔心小野,是因為你之前打包票說算出了鹿哥的位置,結果小野跟你過去了受傷,你怕萬一小野真出事了——那就都是你的錯,對吧?”
茶羅喵一下子站起來:“我沒有!我沒想到他哥哥居然會對他動手!”
平三也站起來,“閉嘴,這全都是你的錯!如果小野出什麽萬一那全都是你害的!”
“吵死了,安靜。”冰流正盤腿坐在椅子上,兩人聽冰流這麽一說便都不再開腔了。
大殼走了出來,對眾人道:“小野沒事,到晚上就能痊愈了。”他走到平三身前,似乎沒想到平三居然會喝酒:“平三,我知道你因為小野的事情心情不好,但是你也不用衝茶羅出氣吧......”
平三沒有回答,茶羅喵撇撇嘴,道:“他也在為那隻小黑貓煩躁呢。林雲忍和林校尉父子重逢的場面可感人了,但是這死小子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溜掉了,搞得林雲忍想找你告別都找不到。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回到青水了吧,以後再見面可難咯。”
赤遼湊了過來,搶過平三手裡的酒壺,道:“我知道,他說他和小黑貓一樣都有糟糕的家人,結果他發現小黑貓的家人非常好,所以心裡不平衡了。”
似乎是被說中了心事,平三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他一一指著在場的人道:
“那又怎麽樣,
你們的家人也一樣爛透了! 茶羅,你的父親甚至根本不想有個家庭,他隻想一個人在外面瀟灑!
大殼,你醫治浣熊鎮那些得了浣熊流感病人的時候,因為沒有立刻見效,所以被老家的人趕了出來到處流浪,你的家人連問都沒問一句!搞不好他們也是趕你出來中的人一員吧!
冰流,你父王把你丟在將神門十幾年然後自己去青龍山閉關,你們三兄弟被追雲害得那麽慘他也裝不知道,他隱瞞了你的身世,因為他肯定無法解釋為什麽王后會被挖掉眼睛扔到黑栗村!
還有你,赤遼,你父親和茶羅喵比也好不到哪裡去,自己興衝衝地去找彩虹島然後把你扔在黑峰等死!”
“哐當——”大殼手裡的碗掉到地上,在場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平三絲毫沒有意識到眾人神色的變化,接著酒勁繼續說道:“他們也只會打我,不管我做什麽都要罵我,排名掉了打,成績差了罵,考到好大學後也從來沒給我好臉色看,因為我拿不到獎學金所以天天都在羞辱我!把我磨得軟弱又嫌我在別人面前畏縮,我從小到大都得不到一句誇獎,他們讓我覺得我一無是處,就好像我活著只是為了得到他們的獎賞一樣!我從來就沒要求過出生,我也從沒拿他們和小野的父母比!”
說罷,平三拉開門跑了出去。
冰流把門關上,然後不動聲色地坐回到了位置上。饒是平時總是和氣的大殼,此刻也忍不住道:“我(消音)。”
另一家酒館裡,平三依舊還是微醺的狀態。他拿著錢對酒保喊道:“再來一瓶,哦對了,剛才有隻白雞給了我一個......優惠券?我不知道這裡也有優惠券什麽的......總之快來酒!”
隔了一張桌子坐著一隻微胖的白孔雀,正衝著平三的背影傻笑,他就是給平三優惠券的人。
酒保拿起優惠券隨意地看了看,隨意地松開手,“抱歉,先生。這張過期了。”
過期了就原價買唄。
但是此刻平三精神狀態本就不穩定,此刻更是一齊爆發了出來。他轉向那隻白孔雀,“you son of a b——(你個混——)”
平三猛地朝白孔雀撲去,抱著對方在地上滾了幾圈,直滾出了酒館外。兩人又迅速站了起來,白孔雀雖然非常詫異,但還是搶先對著平三的臉來了兩拳,而平三也毫不示弱,出拳回擊。
兩人互相用拳頭往對方臉上招呼,白孔雀不斷後退,平三步步緊逼。只見白孔雀跳起身來了個回旋踢,將平三撂倒,然後迅速轉身跑去。但平三立刻站起來,緊追不舍。他又往前一撲,抓住白孔雀的腳踝,將對方拉倒在地上。然後走上前,對著白孔雀又是“通通”幾拳。
白孔雀揮翅隔開平三的拳頭,抬起頭用尖利的喙啄向平三的頭。平三抬起一拳將白孔雀捶飛,又撲上前砸著他的臉。白孔雀將腳用力往上一蹬,踢開平三,然後跑進了一間建築內,而平三緊追不舍。
建築的大門上用金沙文寫著:“卡由城議事廳”。
兩人的突然闖入嚇得在裡面辦公的文官四散而逃,兩人邊打邊跑,此刻已經到了議事廳的四樓。白孔雀先是左右開弓砸在平三臉上,平三便猛地衝上前抱著白孔雀的腰往牆上衝去。牆壁頓時被衝出一大塊洞,平三將白孔雀的頭摁在桌上,隨手拿起一塊石硯往他頭上砸去,直到桌面上漸漸擴散開一大塊血跡,這才罷手。
平三氣喘籲籲地走了出來,對那些圍觀上來的人說道:“那隻......那隻白雞,他......用過期的優惠券耍我......”
話音未落,白孔雀突然從背後衝來,將平三猛地推在牆上,再用力一錘,牆面隨之破裂,平三便從四樓摔了下去。
被路過的人叫了醫療騎士團送到醫院的平三躺在床上,其中一個醫生給平三粗略地檢查了一遍,道:“外鄉人,你的脊椎斷了,從脖子以下都無法活動。你的緊急聯系人在哪?叫他們過來付清醫藥費。”
平三此刻已經酒醒了,想到之前近乎瘋狂的舉動,此刻心中萬分後悔。他喃喃道:“他們......可能不會來了。”
“真可憐,雖然我很同情你,但是如果三天內沒人把你領走的話,按照這裡的規定,我也只能讓你離開了。別怪我,這是金銀幫收購了這家醫院後定的,我也只是個苦命的打工人。”
平三想到自己死後再復活,可以讓所有的傷勢都清零,便道:“先生,你能不能幫個忙,把我殺了?”
那醫生嚇了一跳,“樂觀點吧,還沒到最糟糕的情況呢。”
“等等,我說真的,我很需要這個——”
“不不不,你不需要。我才不想因為這個變成罪犯。”醫生說罷便走了。
平三左右轉了轉脖子,發覺自己是真的只有脖子以上能動,連再次復活都做不到。“唉,難道真的只能等餓死了再復活嗎?”平三又想到之前對茶羅他們說了如此過分的話,不禁更加難過起來:“我這算什麽啊,好不容易有了朋友,結果因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把他們都推走了......”
正在這時,一陣悠揚的口琴聲從隔壁的床位傳來。照顧隔壁床位別人的醫生拉起了隔住兩張床位之間的簾幕,平三看到了那個吹著口琴的人——是一個同樣因為脊椎斷了而癱瘓臥床的鹿族少年,只是在他脖子上圍了一個木製的枕環,上面連接了兩個短效而精致的木頭手臂,正舉著口琴讓他吹奏。
而在那鹿族少年的身上,則是一條條機械外附骨骼被焊接在了他身上,醫生操作完畢後,又以形元在鹿族少年身上畫出一個煉金陣圖,隨後鹿族少年便站了起來。
他試探地用外附骨骼活動著雙手,又抬起腳走了幾步,道:“真厲害,我從來沒想過還能再次走路!”
醫生也欣慰地笑了。他看了平三一眼,又遺憾地說道:“可惜機關和煉金綜合的方法只能在您這樣財力充裕的人身上使用,像那位連緊急聯系人都沒有的外鄉人,恐怕只能在這裡......唉。”
那少年走向平三,也用同情地目光看著他,“很遺憾用這種方式認識你。身為一個過來人,我能理解你現在的感受,可惜我表演多年攢到的錢只夠做一幅骨骼。”
平三倒是無所謂道:“你的口琴好聽,是音樂家嗎?”
醫生笑道:“外鄉人,難怪你不認識。這位可是卡由城最有名氣的吟遊詩人,凱爾。聽說凱爾因為事故癱瘓後,城裡的那些闊太太們都痛心得不得了,在她們的募資加上凱爾先生自己的積蓄,這才打造了一幅這樣讓他行動的外骨骼。”
凱爾將他脖子上的枕環取下,套在了平三的脖子上,道:“這個我已經用不到了,就送給你吧。它會按照你心裡的想法運動,試試看能不能操作它?”
平三努力了一把,枕環上的機械臂很快就揮動起來。平三驚奇道:“神奇,我還以為要用電線連接大腦什麽的。”
凱爾看了平三一會兒,問道:“你是什麽種族的?我從來沒見過這樣外觀的人。”
“額,我是恐獸之亂後幸存下來的恐獸......這是青水國的歷史,你們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凱爾捶手道,“原來恐獸長這樣,太神奇了!”他似乎嗅到商機一般,在平三的床位轉了兩圈,興奮地自言自語著:“幸存的恐獸竭盡全力融入正常生活,卻因為意外而半身不遂,但即便如此也沒有放棄——恐獸先生,你想當明星嗎?”
“想啊。”
誰能想到,平三因禍得福,竟然加入了凱爾的吟詩社團,開始跟著凱爾在卡由城以及鄰近的城邦巡回表演。
雖然平三唱歌很難聽,也不會什麽樂器,但是在凱爾的大力吹捧以及“恐獸、殘疾、堅持不懈、夢想”這幾個標簽的引導下,平三竟然一躍成為凱爾飲食社團最有名氣的詩人,演出費更是居高不下。
小野聽冰流講完報紙上的內容,喜道:“平三沒有放棄真是太好了!作為好朋友,我們應該去支持他!”
大殼、冰流、茶羅喵互相看了幾眼,他們都沒有把平三對他們說過的過分的話告訴小野,所以小野對於平三為什麽突然離開毫不知情。
冰流道:“不做將神門的任務嗎?”
小野用虎口拖著下巴,邊思索邊說道:“月將神門已經去過了,影將神門和夜將神門的人都前來參與調停青水和金沙的工作,地點就在順水溪,到時候他們都會經過這裡,我們就在這裡等他們就好啦。”
冰流微微眯起眼睛:“你要為了這家夥耽誤將神門的任務嗎?”
小野用肩膀撞了一下冰流,笑道:“什麽嘛,這本來也是最穩妥的辦法呀。到處亂撞萬一遇上有敵意的城主或者黑峰王刹軍就糟了。”
冰流歎了口氣,“隨便你吧。”
於是聯盟號再次出發,所有人都乘坐聯盟號飛船——切換成地面運行的狀態,跟在凱爾吟詩社團後面,為平三的每次演出捧場。
演出舞台上,平三被固定在一個立著的木板上,而木板則立在一個小推車上,和凱爾吟詩社團的其他人一同表演。
或許是徹底沒當一回事,平三面對底下黑壓壓的觀眾竟然絲毫不懼,只是用含糊不清的金沙文,賣力地扯著嗓子嚎道:“We're no strangers to love,You know the rules and so do I.......I just wanna tell you how I'm feeling, Gotta make you understand——(《Never gonna give you up》)”
台下的人跟著一齊唱到:“Never gonna give you up, Never gonna let you down——”
聯盟號的飛船停在最後,小野也學著狼嚎起來:“Never gonna run around and desert you——”
他對一臉冷漠的冰流、大殼、茶羅喵和滿不在乎的赤遼道:“嘿,大家,我覺得這首歌好聽啊!”
茶羅喵道:“好聽......但是想到是那死小子寫的,總覺得膈應。”
大殼思索道:“他居然還會寫歌,我得承認,平三很有才華......也許比起跟著我們,他更適合留在這裡做一個明星。”
小野看了看眾人,不解道:“你們怎麽啦?平三能成功,身為朋友不是應該為他高興嗎?”
大殼沒有回答,只是兀自說道:“師父不收他為徒弟是有原因的。”
“別這樣,演出結束了我們去幕後看看他吧。”
演出結束後,凱爾吟詩社團的人都住進了卡由城裡最豪華的酒館。
小野推開平三的房間,道:“平三——天氣太熱了,我們流了一天的汗,全身都臭烘烘的,來你這裡蹭個熱水澡。”
看到小野和聯盟裡的其他人都來了,癱瘓在床的平三十分詫異:“小野......我還以為你們都走了。”他又對眾人說道:“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該對你們說那麽爛的話......”
大殼道:“你不要說了,我原諒你,因為我不想陷入那種煽情然後道歉的老掉牙套路。”
茶羅喵道:“雖然你說的是事實,但是也太扎心了,我可能要再過幾天才能原諒你。”
小野看了看平三,又看了看其他人,撓撓頭疑惑道:“你們之前吵架了嗎?”
“是的,因為我嫉妒雲忍......他有錢,心地好,而且有他的家人也很棒......”平三坦言道:“我情緒失控了,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們......我給你們準備了一些賠禮,希望你們能原諒我。”
平三用機械手臂從床邊的櫃子裡拿出四份包裹,分別遞給他們,“給小野的太陽石,給冰流的玄冰鐵,給大殼的《千金方》,給茶羅的晃魂鈴......這些是這段時間我拜托凱爾先生從翡翠學院和其他貴族那裡弄來的,希望能幫到你們。”
“哇,這麽貴重的禮物——”小野拿起被封在匣子裡的太陽石,大殼卻皺眉道:“你從哪裡弄來這麽危險的東西啊?”
平三回道:“買來的。”
冰流掂了掂那一坨玄冰鐵,“稀有的礦石,古籍,法器......破費了。”
平三道:“太陽石和玄冰鐵還好,金沙煉金術士多,開采礦石也是這裡的支柱產業,這些都沒有在青水那麽昂貴......”
赤遼道:“我呢我呢,我沒有禮物嗎?”
“......等我康復了,給你準備一頓滿漢全席。”
赤遼拍著手喊道:“好耶好耶,”然後又湊向茶羅喵:“什麽是滿漢全席?”
平三垂著眼睛,愧疚地說道:“其實我一開始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跟著凱爾先生的,但是第一次演出結束後,有不少觀眾寫信給我,說同樣是殘廢,但是我卻比他們優秀多了,而他們卻只能在家裡等死......然後凱爾先生告訴我,他希望我能繼續留在吟詩社,用詩與歌喚起大眾對殘疾人的關心。於是我們就這樣開辦了一場又一場的演唱會,我所得的那些錢除了給你們準備禮物外,都捐給慈善基金了。”
小野抱著匣子,坐到平三身邊,“好樣的,你有沒有看報紙?你現在已經是吟詩社最有人氣的人啦。”
茶羅喵道:“你的道德水平還真是忽高忽低......對了,你不是不死的嗎,為什麽還沒從癱瘓的狀態恢復過來?”
平三道:“我的確是不死的恐獸,但是其他人可不一樣,他們沒有我這樣的機會,所以我希望能夠和凱爾先生一起鼓勵他們......當我在台上唱歌的時候,我感覺我就像小野一樣讓其他人感到希望——”
平三走了下床,興奮地揮舞著手臂道:“所以我要上台告訴全世界,不可以放棄!我要像小野和麥當一樣讓他們對明天充滿希望!”
大殼揉了揉眼睛,“你的傷好了?”
“誒?”平三手舞足蹈了好久,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痊愈了,“一般來說我要死了再復活才能移除之前的傷口......我很確定這段時間我沒死過,可是......這種程度的治愈,已經不是人體應有的能力了吧,這是怎麽回事——”
冰流見平三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便思索道:“看來他之前的能力不是再生而是重生......不過現在看來,他已經具備了驚人的再生能力。”
平三先是驚訝,然後是驚喜,再然後是驚恐——“我又能動了,但是我的詩人生涯完了!”
小野安慰道:“別這樣,你寫的歌本身就很好聽啊,哪怕是作為一個正常人也肯定有很多人喜歡的。”
平三捂著眼睛,低著頭道:“那不是我寫的歌!我和夏洛一樣從別人那抄的——而且身殘志堅就是我最大的賣點,現在我正常了,誰會來聽我的歌呢?我對凱爾先生也沒價值了,我不能再留在吟詩社了!”
茶羅喵道:“那就走唄,歡迎重回聯盟號。”
“等等,”平三轉念一想,道:“只要我繼續裝下去,沒人會知道。”
眾人都沉默地看著他。
“別這樣,我會繼續把錢用來幫助那些可憐的人。”
茶羅喵道:“嘖,你就是享受那種眾星拱月的感覺對吧?”
“拜托了,我這輩子從來沒被人誇過,從來沒有!大家,就滿足我一次吧!今晚還會有最後一次演唱會,唱完我就和凱爾先生告別,然後重新加入聯盟號。”
晚上。
聯盟號依舊是趕到了演唱會的外圍,小野從飛船裡拿出一個鐵桶,大聲吆喝道:“賣冰棍咯,賣冰棍咯!”
他突然想到金沙沒幾個人會青水話,便問冰流:“冰塊臉,‘賣冰棍’用金沙文怎麽說?對了,你和大殼努力點,多造點冰棍。茶羅,你看好赤遼,別讓他把冰棍全吃了!”
在炎熱的金沙,單是賣冰塊就能掙不少錢,小野他們通過賣冰棍掙了一大筆路費——冰流的冰凍形元能免費製冰,加上大殼調配的甜味素,幾乎是無本萬利。
演唱會如期開始,氣氛異常熱烈,台下的觀眾都在為吟詩社歡呼。凱爾讓人拿來一張支票,當著所有觀眾的面說道:“為了啟動卡由城的殘疾人基金,我們讚助一萬元!而基金的代言人則是我們吟詩社最有人氣也是最有才華的詩人——恐獸平三!”
台下的觀眾們再次歡呼起來,氣氛被調到頂點。平三看著台下為他歡呼的人,忍不住飄飄然。他激動的情緒無以言表,只能說道:“各位......各位支持我的粉絲們,我太感動了!能夠給大家帶來幫助,我真的非常高興。我昨晚寫了一首歌,還沒有給凱爾先生過目——”
凱爾笑道:“平三寫的歌從沒讓我們失望過,現在趕快讓大家一睹為快吧!”
台下的觀眾們一齊喊道:“平三!平三!平三!”
平三用機械臂整了整衣服,便接過擴音器,開始唱了起來:“微風吹著浮雲,細雨漫漫飄落大地~淋著我,淋著你~淋得世界充滿詩意~”
台下,那些身上因為先天或者意外而出現缺損的人們,都在這柔和的旋律下,紛紛對著平三舉起雙手,似乎陶醉其中。
“哈~啊——願我是風你是雨——哈~啊——”平三這個反串唱得十分忘我,唱到高潮處竟然忍不住跟著歌曲舞動了起來,忘了自己不能動彈的謊言。
凱爾皺了皺眉,提醒道:“平三,平三!”
平三這才反應過來,台下已是一片鴉雀無聲。
他一拍腦袋:“不怪我,鄧立君的歌實在太好聽了。”
“原來你並沒有殘廢!”一個台下的殘疾觀眾很惱火。
“沒關系,等一下你就會了!”另一個同樣惱火的觀眾說道。
憤怒的觀眾們立刻湧了上來,“我要把你的腎給打出來!”“我要把你這不死的恐獸給活活打死!”
平三立刻喝下大殼送的大力茶,一躍而起到聯盟號飛船上——還不忘拿走凱爾的那張一萬元支票。他衝進駕駛室,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拉動搖杆,大聲道:“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
茶羅喵幸災樂禍道:“不用解釋,我們全都看見了。”
聯盟號立刻飛速衝了出去,那些付了錢卻沒拿到冰棍的觀眾傻眼了。
“嘿,我的冰棍呢?我還沒吃上呢!”
赤遼提起冰桶朝他們一倒,一大把冰棍便如冰雹般砸到他們身上。
聯盟號火速逃離了現場,而凱爾吟詩社的交通法器也一路追了過來。
平三拉著搖杆,左右漂移著,道:“放心,我是有駕照的,他們追不上的!”
大殼道:“你把聯盟號切換到飛行模式啊,飛起來他們就追不上了。”
冰流道:“或者把錢還給他們,這本來就不屬於你的。”
“那還是起飛吧,大殼,這東西怎麽起飛啊?”平三正欲將駕駛位置讓給大殼,但聯盟號卻猛地被吟詩社的車從後面一撞,眾人都在車內搖晃了幾下。平三忙操縱起搖杆,慌不擇路中,聯盟號朝著一條河衝去——
“我受夠了,讓這場鬧劇結束吧!”冰流打開車窗,伸手以冰凍形元在聯盟號前凝出一道冰牆,聯盟號猛地撞到了冰牆上,而平三因為沒有系安全帶被從打開的車窗中甩飛了出去。他剛想站起,又被吟詩社的車衝過來給撞到了對岸。
凱爾吟詩社的人從車上下來,在平三身上摸索一番,拿走了不屬於平三的支票後便不再追究,上車離開了。
平三再次站起, 伸手揉了揉腦袋,歎了口氣,“唉,我想我被這些虛榮心衝昏了頭。我又一次讓小野失望了......”
想到自己做的一切實在是無恥得令人發指,平三便有些難過。
“平三!這裡,這裡!”
小野的聲音從河中央傳來,只見聯盟號正朝他渡河而來,小野打開窗戶,向他招著手。
幸好,小野仍沒有放棄他。
平三總算松了口氣,邁著誇張的舞步,隨性地朝聯盟號走去,邊走邊唱道:“If it hadn't been for Cotton Eye Joe,I'd been married long time ago,Where did you come from where did you go,Where did you come from Cotton Eye Joe——《Cotton Eye Joe》”
就這樣踩著水,走向聯盟號,被小野一把拉上了車。
卡由城的醫院裡,躺著一個全身被繃帶包得如同木乃伊般嚴實的孔雀,身邊除了醫生,還有幾個嚴裝以待的鐵甲軍。
硫長老走到木乃伊孔雀的身邊,低著頭道:“殿下,這都是屬下的失職,沒有保護好您的安全。我會立刻匯報親王,動用翡翠會的力量找出凶手。”
“不要提我那混蛋老爸,我恨他。”含糊不清的聲音從繃帶中傳來,“我一點都沒有生氣,真的。和他打架我好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