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卡由城的地下長廊,小野和平三緊追著羅斯博士。
羅斯博士頭也不回的喊道:“別追我了,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小野:“別開玩笑了——你做了那麽多惡事,我是不會讓你逃掉的!”
走廊兩邊,是一間間房間,通過房門上的窗戶往裡看去,便可發現每間房間裡都有一個正陷入昏迷狀態的,頭上扎滿針的人,顯然這些人就是‘落塵行動’裡被洗腦的普通人。
羅斯博士突然停了下來,轉身看著小野和平三,道:“那就這樣吧,我給過你們機會了。”
小野也停了下來,伸手阻止了上前的平三,“要動手了?平三,別看他的眼睛!”
羅斯博士露出古怪的笑容,“你知道我的能力?”
小野:“我知道,你是‘地下30人’的成員,黑峰的奸細。不管是你為黑峰還是為翡翠會做事,今天你的惡行就到此為止了!”
“哈哈,要和你們動手的不是我。”
羅斯博士前方的地面浮現出鯊魚的魚鰭,小野立刻認出了那東西:“牛鯊!”
魚鰭飛快地朝他們衝來,兩人分別躲向兩邊,牛鯊從地面躍向小野,而羅斯博士同時拉動牆上的拉閘,通道內頓時響起一陣刺耳的蜂鳴音,長廊兩邊的大門也隨之打開,被催眠的人們——“沉睡者”從房間內走進長廊。
羅斯博士笑道:“現在呢?我知道你們對敵人不會留情,那麽對這些普通人,你們也一樣會痛下殺手嗎?這些人可不會形元,你們輕微的碰撞都可能要了他們的命哦。”
小野用斷刀卡在牛鯊咬向他的血盆大口中,怒道:“卑鄙!”
沉睡者們朝小野湧來,平三衝上前一下按倒了兩個,心道:“我是不在乎這些人的死活,但要是直接殺掉的話小野一定會生氣的......我不會放出系的招式,荊棘劍對他們來說太過銳利了——等等,我還有沸血決。”
牛鯊抬手將小野推向一邊,又順手朝平三一劃,在他腹部劃出三道深深的傷口。平三被擊退在地面滑行一段距離後停了下來,“謝謝啦,要隔開自己的皮膚需要相當大的勇氣呢。”
鮮血從他的腹部湧出,隨後升起匯成數根血繩,朝四周輻射而去,捆住了那些沉睡者們。
“這些人不會形元,所以他們是絕對沒法掙脫的!”
牛鯊認出了平三的聲音:“是那個能用酸血的小子?”便立刻用形元護住了自己的電感受器,“臭小子,你上次把我害得好苦,這次我要把你剝皮拆骨一點一點吃進肚裡!‘鯊寶寶們’,給我撕碎他!”
只見牛鯊雙手移向兩邊,從手掌中放出的形元落在地上凝聚成了四條小型的鯊魚人,每個鯊魚人身上都有一個數字“5”。
鯊魚型形元獸朝平三跑去,而牛鯊則遁入地下,露出地面上的鯊魚鰭,朝小野飛速移去。
小野先是推開沒有被平三限制住行動的沉睡者們,看著地面上的魚鰭,心道:“牛鯊是中天位的煉金術士,他的體型、力氣都比我大,不能硬拚......如果用小巨兵的話,應該可以一擊解決,但是這裡的沉睡者實在是太多了,召喚小巨兵出現的話肯定會傷到他們的。”
轉眼間,牛鯊一個出水,不對,出土,用力一抓拍向小野。盡管小野迅速用斷刀格擋,但依然被這蠻橫的力度掃向一邊,重重地撞在牆上。他一站起,見地面上的魚鰭又朝他衝來,
便閃向一邊,卻突然被一人從後拉過——是羅斯博士!只見羅斯博士一字型的瞳仁擴散,整個眼睛都變成一片漆黑,小野心道不妙,但為時已晚,在中術後他沉重地合上眼皮,跌倒在地上。 “淦!不是才提醒過我不要直視山羊的眼睛的嗎!”
平三立刻甩出一條血繩,將羅斯博士抽開,隨後卷起小野拉到了自己身邊。他看向被血繩束縛住的沉睡者們,以及不斷向他發動攻擊的四個鯊魚型形元獸,心道:“我應付不了......得想辦法讓小野醒來!大殼肯定知道怎麽做——”
他按動通訊器,“大殼,小野和一頭山羊對視後就給催眠了,你知道怎麽把他弄醒嗎?這裡沒什麽藥,但是我可以找機會煉蠱。”
大殼的聲音很快傳來:“你之前,好像到過診所的藥房——”
“整個診所都被翡翠會的人毀了!”
“你可以用蠱蟲找到需要的藥材。你得先告訴我小野的體征,我才能、嗷!”
大殼慘叫一聲後聲音便消失了,隨後便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平三正感到困惑,但長廊裡不斷響起的蜂鳴音卻讓他明白了情況——鮑茜!她也是被羅斯博士洗腦的沉睡者,而蜂鳴音就是激活這些沉睡者的信號!此刻蜂鳴音通過他們的通訊法器傳達到了鮑茜那裡,將作為沉睡者的她給激活了!她一定是把大殼打暈後去執行羅斯博士給她下達的命令了。
“我tm——”平三用血繩將小野固定在身後,隨後開始往外逃竄。
“別讓他跑了——”羅斯博士還沒說完,腦袋卻突然爆開,炸成一片紅的白的血塊。
“君子六藝——射禮!”
長廊內的許多沉睡者的頭一個接一個地爆裂,而那些無頭屍都被白眉兒粗暴地踢開,“小野,找到你了!”
平三朝白眉兒吼道:“白眉兒!滾一邊去,我沒工夫和你鬧!”
白眉兒道:“你不想,但是我想啊!君子六藝,射禮!”
他的右眼瞳仁再次因聚焦而縮小,平三感到腹部憑空挨了一記重拳,整個人猛地被擊飛數米遠,重重倒在地上。他重新爬了起來,扶了扶背後的小野,便下定決心道:“你的樣貌和小野那麽像,我無論如何都不想和你為敵......但是如果你妨礙了小野,那就請你去死吧!”
平三的形元凝聚出空心人,空心人撲到平三肩上,將舌頭上的注射器刺入平三肩膀,隨後平三的身邊出現了另一個憨態可掬的娃娃。娃娃對平三說道:“又見面咯!這次依然是對自己使用嗎?好的,開始解析能力——”
平三心道:“空心人一次只能抽取並貯存一個能力,要想重新使用就必須把之前抽取的能力用掉......之前抽取的,是那個叫夜冥的黑峰王將的能力之一,希望在這裡能派上用場......”
“這是放出系偏向操作系的能力——‘地獄’,在能力覆蓋的范圍內,除了被施術者‘豁免’的人都是施術目標。目標內心的欲望會被具現為黏稠的漿糊狀物體從七竅流出限制行動,欲望越強對目標的限制就會越大,就你目前的形元來看,有效范圍是10米內。”
10米嗎?
平三用血繩將幾名沉睡者扔向白眉兒,在白眉兒右眼的注視下那幾名沉睡者迅速爆開。
“太難了吧......只要暴露在他的視線裡就會被攻擊到,我根本沒法接近他,不管是空心人還是地獄都沒法起效......如果帶著小野的話,小野會很容易被攻擊到,但如果把小野留在哪個地方的話,就會被牛鯊偷襲......”
他躲到一個房間裡暫時避開了白眉兒的視線,心道:“我不會‘觀’,只能用這個辦法來感知了......”
空中舞動的血繩散成一片血霧,彌散在整個長廊。
白眉兒瞥見這突然出現的血霧,不屑道:“和羅蘭一樣的能力嗎?”
他將雙手合握,具現出一個銅鑼和鑼錘,隨後用鑼錘重重地敲在銅鑼上,“君子六藝——樂禮!”
自銅鑼發出的強力衝擊波將所有的沉睡者連同血霧往前轟飛,兩側門上的玻璃也應聲而碎。
然而,一直貼在地面上靠近白眉兒的血繩卻在這時突然纏住了他的腳,隨後猛地將他往平三的方向拉去,耳朵滿是鮮血的平三也從房間中衝出,朝白眉兒跑來。
“那個霧是用來引開我的注意的嗎?居然被擺了一道——”白眉兒手上的銅鑼消失,右眼再次聚焦:“君子六藝——射禮!”
只見平三身子一顫,兩眼瞬間充滿血絲,耳朵、鼻孔和嘴角也在往外冒血,但他支持著沒有倒下,用盡全力往前一撲——“發動!”
白眉兒見平三一擊不死,剛想再次攻擊,卻感到一股股粘稠的液體從自己七竅中流出,纏在自己身上,模糊了自己的視線,甚至連話都沒法說清了,“唔、什麽玩意——”
隨著他掙扎的力度加大,那股粘液變得越來越沉重,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原來如此,是蘆蘆族的秘術......這些粘液是我心中的執念。”白眉兒迅速穩定自己的心緒,“用來殺人的話效率低下,但用來製人的話則相當有效......那家夥應該不敢趁機攻擊我,我得盡快穩定住心神,這個術自然就會解開了。”
而此時,從地面中衝出偷襲小野的牛鯊,也被一同拖入了“地獄”。
“哈啊,同時拖住兩個中天位,我真強......那個王將的能力真強。”平三忍著胸腹的劇痛,扶著牆慢慢的站了起來,他摸了摸自己深深凹陷下去的右肋,“肋骨斷了......咳,呼吸也有點困難,看來是斷骨扎到肺了......但是應該很快就能痊愈的。”
他又用血繩將小野拉過來,見牛鯊仍在原地撕扯著身上的粘液,但白眉兒卻盤腿坐下,隨著他的氣息變得越來越穩定,身上的粘液也慢慢減少。
平三見狀,心道:“好厲害,這麽快就發現破解‘地獄’的辦法了......要是我現在還有余力的話,應該把他殺了......但是就我現在的形元,恐怕連他的‘纏’都破不了,只能先盡快離開這裡了。”
想到這,他便將空心人甩向牛鯊,抽走了牛鯊的能力——“‘眼皮下的逃犯’,能將周圍的地面固體變得如同水一樣——”
平三打斷了娃娃的話,“別解析了,我知道這個能力。”
在再次抽取了牛鯊的一部分形元用來治愈自己和小野後,平三發動“眼皮下的逃犯”潛入了地下。
“你是第一個,發現我,越是面無表情越是心底難過。所以當我不肯落淚地顫抖,你會心疼的抱我在胸口。”
小野伸手遮住頭頂那有些刺眼的陽光,周圍是鬱鬱蔥蔥的樹木,提醒著他這裡是不切實際的幻象。
“小野,快過來!鹿爹帶你上去鹿神樹看看!”
撥開擋在身前的枝葉,小野見到鹿爹正站在自己的家門口,而屋頂上是那個已經枯萎了的大羽木。
“鹿爹?”
小野低下頭,右手抓著自己的左手肘,慢慢地朝鹿爹靠近,“鹿爹......看到你我就知道,這又是假象了......”
鹿爹只是微笑著看著他。
“我......我終於找到鹿哥了,但是鹿哥也經歷了好多,變得好可怕......我......”小野的尾巴也耷拉下來,“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你還在我身邊,我們繼續在鹿神樹上聊夢想......鹿爹,我——”
小野深吸一口氣,“但是,我不能一直留在過去傷感,鹿娘、還有牧雲村的大家都在等我去拯救......我會向前看,就像你一樣。”
“我......一直都沒有接受你已不在的事實,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對自己生氣......在鹿爹離開後,鹿娘一夜之間白了頭髮,鹿哥盡管已經心如死灰卻依然強打著笑臉逗我開心,我實在不能沉浸在過去不能自已.....”
小野身後,一頭可愛的小白狼穿過了他撲向鹿爹的懷裡。鹿爹笑哈哈地抱著那頭小白狼,“我們悄悄地上去~別被鹿娘發現咯。”
看著鹿爹讓小白狼騎在自己的脖子上,隨後手腳利索地爬上了鹿神樹,小野也跟著苦澀地笑了起來,“鹿爹,我走了。”
“我要去看看最遠的地方,和你手舞足蹈聊夢想。像從來沒有失過望受過傷,還相信敢飛就有天空那樣。”
“我要在看得最遠的地方,披第一道曙光在肩膀,被潑過太冷的雨滴和雪花,更堅持微笑要暖得——像太陽。”
他慢慢張開眼,朦朧中見平三正哭著搖著他,“小野,求求你快醒來吧,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啊,我沒事,你怎麽了?”
平三一下子抱著小野,“我試過所有的藥了,但是都沒有用!死後的形元會變得更強,洗腦博士死了,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來了......我把那個神之血試劑打到你身上了,它和腎上腺素一樣有神奇的效果......總之你沒事就好。”
小野有些恍惚,但隨後他移開平三,雙手抓著對方的肩膀,“我們現在在哪?翡翠會和白眉兒還在追殺我們嗎?”
“啊,我們在卡由城的一個倒霉蛋路人的家裡,他不在家,我打破了他的窗戶......對了,大殼被鮑茜打暈了,鮑茜不懂去哪裡了,我應該說收留她不是個好主意......鹿哥又去青水了,冰流現在和亞瑟在一起,亞瑟找來的除咒術師在給他解術......診所裡的人都被白眉兒殺光了,他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我們得盡快找到鮑茜!她可能會去哪?”
平三想了想,道:“她上次被激活是為了刺殺黛西議員,所以這次可能也會去找那個猩猩議員......不過鹿哥說,黛西議員也是個大星位級別的煉金術士,所以鮑茜是殺不了她的。”
“可是黛西會毫不猶豫地殺了鮑茜!而且一旦鮑茜死了,她就會白白背上罪名,再也不可能洗刷冤屈!診所的沉睡者都被白眉兒殺了,鮑茜是唯一的人證,我們必須救下她!”
小野拉著平三往外走,“我們得先一步阻止鮑茜!”
“我恐怕你們走不了了。”
房門被一腳踢爛,白眉兒手上拖著羅盤走了進來,在他身後是白鶴雲輪。
平三指著他手上的羅盤道:“讓我猜猜——這是君子六藝的數禮?”
“不錯。”白眉兒抓起一把石頭,朝四周撒去,石頭上附著形元迅速落在指定位置,“君子六藝——數禮!結陣!”
小野和平三剛想動手,卻突然感到身上仿佛壓了千斤重一般,令他們難以移動半步。平三飛速掃視一圈那些石頭,感到萬分棘手:“該死,那好像是魯班書上的......十方不動陣。小野,快放小巨兵——”
“君子六藝——射禮!”白眉兒搶先擊飛了小野手上的斷刀,“我說過,你們誰都走不了!”
小野剛想運轉形元,卻突然倒在地上痛苦地支吾著,而他身上也不斷往外發散著強大的形元。
平三心道不妙,“神之血試劑的副作用?要是小野能撐過去,說不定形元會變得更強——小野肯定能撐過去,但是白眉兒恐怕不會給這個機會!”
想到這,他撲擋在小野身前,身上正好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記“射禮”。
白眉兒冷笑著看向他, “你很忠心啊,可惜——你很快就是個死人了,君子六藝——”
沒等他再次出手,雲輪突然變身成了粗壯的肌肉形態,衝上前從後面死死地捂著白眉兒的眼睛,朝平三吼道:“快走!帶上小野走!”
什麽?
來不及細想,平三揮動血繩抽走了一塊石頭,十方不動陣帶來的壓力瞬間減輕了不少。他扛起小野從窗戶跳了出去,甚至來不及說一聲謝謝。
“雲先生,你這是在——”白眉兒用力地往外掰著雲輪的手,他的形元獸和守護靈獸同時出現,守護靈獸對著雲輪張大嘴巴,道:“你——沒——機——會——了!”
刹那間,雲輪的臉上胳膊上身上開始冒出無數水泡,伴隨著劇烈的疼痛,用來捂著白眉兒眼睛的力氣不可避免地減弱。白眉兒終於將捂著他右眼的手往外拉出一點,“君子六藝,射禮!”
雲輪的右手瞬間爆成碎片,隨後白眉兒右手往後抓,一個過肩摔將雲輪摔在他面前,“君子六藝,射禮!”
這次爆成碎片的,是雲輪的胸膛。
雲輪完全暴露在空氣中的心臟絕望地撲動著,肺軟綿綿地塌陷下去,從氣管裡發出沉悶的“嘶嘶”聲,粉紅的血沫從他的嘴角湧出。他極其勉強地朝白眉兒抬起右手——
白眉兒搖了搖頭,“雲先生,您為什麽非要這樣呢,我曾經發自內心的尊重您,但是您知道的,我最恨背叛我的人了。”
只聽“啪”的一聲響,雲輪被炸成無數血塊,紛紛揚揚從半空中落下,好像下了一場血紅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