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大牢內，方唐鏡正說著他的應對之策。在一邊的常昆安靜的聽著。

　　常昆面無表情，顯得有點不在意！在廣東地內，還真沒人敢動他兒子。雖然廣東不是他官最大，但確是少數可以直接調動大批軍隊的人。

　　即使常威被判了罪，他也能不費吹灰之力把換人出來。但那樣常威以後要在仕途要有所建樹，就比較麻煩了！

　　至於戚家，手下一條狗而已，充其量是一條比較有用的狗，但不是不能替代的，死了就死了！

　　所以這件案子，本來他不打算親自下場。

　　但沒想到還有真不給他面子人！若是換作平時，幾個手下人就可以處理乾淨。

　　但還是那個原因，這個時間很敏感！誰都不想做皇帝親政要殺的第一隻給猴看的雞。

　　他這種要權有權，要威望有威望的，貌似大小長短，在歷史上正合適當雞來宰。

　　方唐鏡不虧是廣東第一狀師。證據確鑿的案子，他幾句提點就將黑白顛倒。

　　“我們時間不多，但還足夠部署。知縣陳百祥我還有些交情，那裡我去一趟，其他證人就有勞提督大人了。”

　　“無妨！”

　　語氣清冷，透露不容置疑。

　　…………

　　第二日，鼓聲將床上的連城吵醒。

　　“乾，真迫不及待。”

　　叫來包有為，兩人穿衣打扮上了公堂。

　　一來公堂，就看到原來養病的陳百祥端坐，堂下跪著戚秦氏等人。

　　特別是常威，盡然抽空洗澡換了行頭，看見連城進來，眼神瞬間變凶厲。

　　連城只在他身上掃過，便落到戚秦氏身上，給對方投去一個堅定的眼神，直線去到陳百祥跟前。

　　“大人，這個案子一直是我在審。”

　　“現在開始案子由我來審。”

　　陳百祥講完，瞪了一眼連城。

　　“看什麽看啊你。”

　　“是……”連城咬牙切齒狀，退到一邊。

　　陳百祥先聲奪人開始質問戚秦氏指控戚家十三口皆死於常威之手，除了她之外有沒有其他人看到。

　　不等戚秦氏驚厄的表情上來，直接傳仵作，仵作直接指認戚家不是被打死而是被砒霜毒死，這點坐實就可推翻戚秦氏之前所以的供詞。

　　“大膽刁婦，你戚家十三口分明是中毒而死的，你竟然敢說是常威打死的，分明是誣陷好人。”

　　陳百祥言語之間，就將案子重新定論。

　　連城也是怎舌:“大人，現場還有很多人看到常威在追殺來福，這總不會有錯了吧。”

　　陳百祥不悅的掃了發言的連城:“有誰看見了?”

　　“我看見啦，眾多衙役都看見了。”

　　雖然知道結果，連城還是很想看看，衙門之內真的是否沒有人良心未泯的。

　　“好，你們誰有看見?”

　　陳百祥大聲質問，總衙或羞愧或低頭，紛紛出言表示沒有看見。

　　“呵呵，沒看見就是沒有嘍！。”陳百祥得意下令。

　　“傳回春堂掌櫃朱二！”

　　朱二很快信誓旦旦指認案發前戚秦氏曾到他店裡購買過半斤砒霜。

　　戚秦氏馬上辯駁:“沒有啊大人。我一向只是到店裡給相公買咳嗽藥的。”

　　正在此時，一陣擊鼓聲傳來！

　　“何人擊鼓?”

　　就見方唐鏡陰惻惻的走了進來。

　　“大人，不才方唐鏡有狀紙呈上。”說罷給陳百祥遞了一個眼神。

　　陳百祥會意，

接過狀紙似模似樣的打開。　　“狀告何人?”

　　“我代表常家一告戚秦氏勾引常威公子不遂，就誣告我們公子殺人。二告候補知縣包龍星貪贓枉法，誣告好人。”

　　方唐鏡語氣鏗鏘有力，盡顯第一狀師的風采。

　　連城聞言大吃一驚，方唐鏡看到連城表情，臉上陰鷙和信心更高三分。

　　“大人，我聽說包龍星收受戚秦氏賄賂三萬兩，幫助其誣陷常公子，現在後堂一屋子都銀子。”

　　“真有此事?”陳百祥適時的捧了一句。

　　連城急忙跳出來:“大人，絕無此事，本官一向都是公正廉明，這是方唐鏡在誣告。”

　　“是不是誣告，去後堂看一下就知道了。”方唐鏡反駁。

　　“大人，我到底也是朝廷命官，怎麽可以憑借幾句傳言就隨意搜查本宮住處，這置衙門威信於何地。”

　　連城繼續據理力爭，怎麽聽都像是死鴨子嘴硬。

　　“方唐鏡，你可知道誣告知縣是何罪名?”

　　方唐鏡不削，銀子是他送的，一直到今天上堂，後堂一直都沒有運東西出來過，還想嚇唬我。

　　“誣告知縣，掌嘴三十罰銀一百，不才作為狀師，豈會不知。”

　　方唐鏡發出冷笑。

　　“知道你還敢……”

　　連城有點說不下去，手指顫顫微微的指著方唐鏡。

　　“知道又如何，為了廣州這一城百姓，一點處罰算什麽。”

　　方唐鏡這話偉光正，讓場內場外不知道情的吃瓜群眾佩服不已。

　　“方舉人說的好，既然如此，包龍星你還在什麽話說?”

　　陳百祥望向連城。

　　“本宮為官清清白白，既然方大舉人都這麽說了，那就如此吧。”

　　連城表示我真是大清好知縣，你們要查就查，到時候受處罰的又不是我。

　　看到連城態度變得如此坦然，兩人但有些吃味。但話也說出來，而且誣陷包龍星本來就是勢在必行的，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查了老說。

　　“來人，到後堂去看看！”

　　“是！”手下幾人應諾後進了後堂。

　　良久，也不見出來。正在眾人等得有點心焦時，先前那幾人才出來了。

　　“大人，後堂沒有銀兩，只有……只有200文銅錢。”帶頭那個回稟。

　　“什麽?”方唐鏡一臉懵逼。

　　“你們看仔細了?”

　　方唐鏡剛問出口，就感覺被自己蠢到。那麽多銀磚，是他故意換來擺放在後堂的，只要不瞎，一進門就可以看到。

　　“我等確實看仔細了，並沒有銀子。”帶頭的回復，顯然他也很懵逼。

　　“當然沒有，因為本宮本來就是大大的清官啊。”

　　連城得理不饒人，馬上出來坦言自己是大清好官員，同時也是提醒在場人眾，有人該被掌嘴了。

　　方唐鏡眼神瞬間凶戾，一向都是他玩人，沒想到今天被人給玩了。

　　“就算沒有銀兩，也不能證明包龍星就是個清官，而且他包庇戚秦氏，誣陷常威公子乃是事實。”

　　方唐鏡見到一擊不中，很明智不再糾結銀兩的問題，馬上把眾人視線拉戚秦氏本人。

　　“我最後還要告戚秦氏，喪心病狂，毒害親夫全家。”

　　果然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回戚秦氏身上。

　　“冤枉啊大人，凶手是常威啊。”

　　戚秦氏趕緊辯白，盡管他也看出今天公堂氣氛不對，但是她除了喊冤枉，又能做什麽呢，一個婦道人家。

　　陳百祥給兩名衙役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會意馬上過來架起戚秦氏。

　　“大膽刁婦，公堂之上竟然還敢大聲喧嘩，來人掌嘴。”

　　馬上一名衙役拿出竹板，用力的抽打戚秦氏的臉。

　　戚秦氏沒幾下就被打得口吐鮮血，即使這樣，但是掌刑還在繼續，一直打了二十下，到戚秦氏即將昏闕才停下，被像死狗一樣丟到地上。

　　“常威，究竟當晚事情如何，你如實交代。”陳百祥已經是明顯偏袒了。

　　常威之前一直在一邊看好戲，聞言知道該自己上台了。

　　“小人乃是姚氏的表哥，那日我無意間撞見戚秦氏和來福的奸情，但是戚秦氏苦苦哀求我不要張揚出去，叫我當晚去房中商量。”

　　此時的常威一身小受的姿態，哪有幾日前那囂張跋扈姿態。

　　“我到了房間後，看到她準備了一鍋糖水，但是全家人都不見了，她還風騷的叫我喝糖水呢！”

　　“他在說慌啊……”戚秦氏忍著劇痛，在牙縫中擠出來幾個字。

　　看到戚秦氏竟然還能說話，陳百祥很是不悅。

　　“拖下去！”

　　連城忍住沒有阻止，他們的戰場不在這裡，公堂內外，除了幾個看熱鬧的，全都是常家父子的人，在大清的官場，沒實力沒根基，就不會有作為。

　　見到礙事的人被拖走，常威得意之情更甚，演技更上一層樓。

　　“小人當時就有所懷疑，就四處看了看，誰知讓我發現，戚家上下全部死光了，來福從外面衝進來想殺我，還放狗來咬我。我害怕就往外跑，來福追了出來，突然她大叫一聲救命。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暗號，緊接著包大人就帶著好多人把我給抓起來了。”

　　最後一句話，又將矛盾拉倒連城這裡。

　　“大人，這就對了，戚家少爺體弱多病，大夫本來就診斷出他不可能有子嗣，當日包龍星下了公堂，還言過戚秦氏有了身孕，這件事有不少衙役聽到，這就更能證明她有奸情。”方唐鏡說我，掃了連城一眼，仿佛是嘲笑包龍星，沒想到你也成為我們的幫凶了吧。

　　眾人也齊齊看向連城。

　　“這也不能證明戚秦氏與人有奸情，世上良方無數，難不成就沒有能治療戚少爺的藥嗎?”

　　方唐鏡:“就算有，又如何確定戚家少爺的病就已經治好了呢?”

　　方唐鏡絲毫不慌，這個就像子非魚一樣，一個死了的人你怎麽證明他生前是否不孕不育，現在的醫學，顯然做不到這一點。

　　“況且奸夫來福也在堂下，大人可傳喚來方面對峙。”

　　“有道理，傳來福。”陳百祥說道。

　　一個瘦不拉幾的男子被帶上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來福叩見大人！”

　　“大膽奴才，你竟敢私通祖母，毒害主人全家，你可知罪！”

　　“不管我事啊大人，小人的確和二少奶奶有私情，但是下毒的人不是我是她呀！”

　　“哦，你有什麽證據！”

　　“有的大人，二少奶奶說喜歡我的文采，還親手寫過一首詩給我！”

　　說罷從衣袖中抽出一張紙念道:

　　“金風玉露一相逢，

　　便勝卻人間無數。

　　兩情若是長久時，

　　又豈在朝朝暮暮。”

　　此詩出自宋待秦觀的《鵲橋仙-纖雲弄巧》其中的兩句，意外抒發離別相思。

　　來福說完將紙遞交上去，顯然筆記是方唐鏡找人模仿戚秦氏的，屬於女人的筆跡，很好辨認。

　　陳百祥接過詩，冷哼一聲。

　　“大膽刁婦，你私通家奴，毒殺戚家十三口，現在人證物證具在，你還有什麽可狡辯。”

　　“民婦……冤枉……”

　　戚秦氏斷斷續續說完，看了眼連城。

　　連城回應她的目光，搖了搖頭。

　　戚秦氏明白他的意思，但這個男人可信嗎?

　　前兩日這個男人來找過她，說戚家會收買證人翻案，還會反告她成凶手。他讓她堅持不了的時候先認罪，可以少受皮肉之苦，他說在廣東常家一手遮天，只能去京城告禦狀才能有希望，他說要堅持。

　　這個男人英俊不凡，言語真確有理有據，但當時她不信，可今天這些事，他卻又是料到了。

　　陳百祥大怒下令。

　　“大刑伺候！”

　　衙役過來，將戚秦氏翻轉過來，然後一下，兩下，三下……

　　每一下都能聽到皮膚開裂，骨頭做響的聲音，直打得戚秦氏仿佛三魂七魄離體，生不如死。

　　連城有種無力感，雖然他也是知道這一步是少不了的，但真發生時，心中又是其他滋味，今天無論是常威、方唐鏡還是那些證人，話裡話外都是破綻，就最後的來福更是，一個太監字都不認識。

　　但是主審是陳百祥，他只要有意偏袒，衙門其他人配合，這事就可以黑白顛倒。

　　“快認了吧，快點認了吧！”連城心中說到，再打下去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忍住提前跳出來，打亂部署。

　　“我認……我認……罪……”戚秦氏終於在最後說了出口。

　　“不要再……再打了。”

　　陳百祥等聞言大喜。

　　“好，來人給她畫押。”

　　一份認罪公文被拿到戚秦氏面前，戚秦氏最後抬眼看看連城，這句認罪，表明她還是選擇相信這個男人。

　　戚秦氏在公文上畫押，隨即昏迷過去。

　　陳百祥拿到認罪公文喜形於色。

　　“好，既然犯婦戚秦氏已經認罪，案例判以斬首，秋後問斬。”

　　隨後又看看連城，說到:“替補知縣包龍星，與犯人戚秦氏一起構陷常威，雖查無實證，但卻有辦案不利，錯抓人犯之實，先暫時停你候補知縣之職，待查明真相，在做定奪。退堂！”

　　說完判決，陳百祥就要下堂走人。

　　“等一下陳大人。”

　　連城連忙拉回陳百祥何和眾人。

　　“大人是不是忘記了還有什麽事！”

　　陳百祥和方唐鏡眼睛一咪，前者故意裝傻充愣。

　　“什麽事?”

　　“大人，竟然我貪張枉法一事查無實證，那麽誣告我的人是不是該掌嘴三十了呢。”

　　眾人紛紛色變，這個包龍星是不是傻的啊，戚秦氏都認罪了你還敢跳出來，不怕把常家得罪死嗎?

　　正常人這個時候應該想著怎麽補救，抱住烏紗帽才對，你還繼續給自己挖坑。

　　方唐鏡雖然只是一個狀師，但現在可是代表常家，你要打他的臉就是打常家的臉。

　　陳百祥臉色猶如豬肝，先前戚秦氏認罪愉悅心情淡然無存。

　　他雖然偏袒常家，但是也是做足人證物證的， 保證這件事不會給常昆也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到現場圍觀的人太多，有些事還是好做不好聽，以後他還要治理廣州城，當眾出爾反對未來官聲影響太不好，迫不得已也要……

　　咦，好像不對，出爾反爾的好像不是我，是方唐鏡，他又沒說過沒有搜到銀子就怎麽樣，是方唐鏡說的。而且這件事他好像沒有資格考慮處不處罰，只能常家人自己決定。

　　看了看牙根緊咬瞪著包龍星的常威，常大公子完全不回應，陳大人又咳嗽一聲，還是不回應。沒辦法又看看方唐鏡，方唐鏡稍微一思考就點了點頭。

　　陳百祥會意！

　　“方唐鏡，你誤信謠言，錯誣候補知縣包龍星，但念你是初犯且受人蒙蔽，先罰你掌刑十，罰款一百兩，立即執行。”

　　方唐鏡心想，我覺得三十下挺好的，十下是不是傷的輕了些，到時候去了常昆大人面前，不好表現我盡心盡力。那三萬兩銀子不翼而飛，此時全做是他辦事不力，主意是他出的，銀子是常家的，無論如何免不了一頓斥責。之後銀子追不回，怕還有苦頭，現在先受著傷，賣個慘。

　　但又想到戚秦氏二十下就被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樣子，還是收住了口，意思到了就行，方大舉人還不想拿命去拚。

　　三名衙役上得前來，像剛才掌刑戚秦氏那張，在方唐鏡臉上打了十下，打完以後連城發現，這十下加起來還沒有之前一下狠。

　　方唐鏡確實一副劫後余生狀，捂住雙頰，屁顛屁顛去找常威搖尾邀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