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國醫學界,汝房重建一直都是個隻存在於模湖報道中的外科傳說。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朱斯蒂娜伯爵夫人的乳腺癌切除得很順利,而後,她消失了的汝房在同一位年輕人的手裡又重新長了回來。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醫學也是一樣的。他們連乳腺癌都沒切明白,複發率和死亡率都高得離譜,也就沒人會去關心手術後的造型問題了。
而這種連想都沒怎麽去想過的術後整形問題,現在被卡維迎刃而解,所帶來的衝擊可想而知。
手術剛一推出就獲得了極高的關注度和討論度。
不過巴黎的手術劇場基本和娛樂脫鉤,新聞界隻吃了第一波熱度就拋棄了卡維,早在一周前就開始尋找新的熱點。
能真正明白並承認其實力的,還是那些追求醫學前沿技術的外科醫生們。從十一月初剛來這裡的時候,卡維的話題就沒斷過,且隨著時間推移,他總能拿出點新花樣,這種情況愈演愈烈......
但就像西方帶著先進技術去東方時一樣,卡維為他們帶來了新技術、新手術方案和新藥、新器械的同時,也帶來了醫療水平上的絕對碾壓。
過去的半個多月對那些追求極限和突破現有瓶頸的外科醫生來說,實在算不得多愉快。
學會新技術的喜悅與能力差距所帶來的巨大失落感交織在一起,就像吃一塊摻了糖漿和香料的澹屎味巧克力,很甜,很柔滑,但嚼起來總有股澹澹的屎味。
真正能從手術展示中找到快樂的,除了卡維外也就只有一手促成此事的愛德華了。
尤其是這台汝房重建,他在得知手術時間後更是興奮異常,因為只要走進劇場,他就成了唯一一個連看了兩台重建術的人。
雖然外人對這種個人杜撰的虛名沒有興趣,但愛德華還是樂於這麽稱呼自己,並且以外交大使的身份,熱情地和身邊醫生們聊起當時的手術場面。
“維也納的劇場還是比不上巴黎啊......”愛德華看著圓形玻璃穹頂,感慨道,“沒想到第二台重建手術竟然相隔了那麽久。”
如此有名的外交大使也算得上小半個外交部長了,今天是特邀進來觀看的嘉賓。醫生們自然不怎麽喜歡政z,對愛德華也沒任何交流的欲望,甚至還有人覺得就是這種人惡意霸佔了本該屬於其他醫生的位子。
愛德華一連找了好幾位,都沒聊起來,只能自己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
同時,作為手術開幕演講者,卡維在剛開場的時候肯定要先介紹病人的情況。
“也不知道有沒有手術過程的簡圖,卡維的手術實在太複雜了。”
“......”
[歡迎諸位今天能來看我的汝房重建手術,雖然在技術層面還不夠成熟,但我已經有了一位成功接受手術的病人,朱斯蒂娜伯爵夫人......]
“對了,你們有誰做過這種手術麽?”
“......”
[病人,額也不能算是病人,她叫勞拉·帕蒂,非常漂亮。相比她的臉蛋,剛經歷過乳腺癌切除術的身體就顯得不那麽般配了。]
“手術還是挺有意思的,看著那東西突然之間高高聳起,就覺得外科的前景無比美好......”
[現在,我們有請勞拉小姐入場,請大家為她的勇氣鼓掌~]
愛德華壓根沒聽卡維的開場白,但眼睛一直在看著台下。在激烈的掌聲中,他嗓子裡的尾音被卡在了“美好”這個詞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形容走進劇場的那位姑娘。
也許是第二次進手術劇場的緣故,勞拉·帕蒂要比其他女人更自信更善言語,進門後很大方地和所有人打了“招呼”:“叫我勞拉就行了,今天的人可比兩年前手術時多得多啊。”
卡維看著她在手術區域繞了一大圈,有些不耐煩了:“快躺床上吧。”
“來了來了。”勞拉很大方地脫掉了上衣,露出了之前手術後留下的疤痕,“卡維醫生,你說會幫我把這條疤去掉的。”
“看運氣,畢竟過了最好的修複時間。”卡維讓人給她做消毒,“有點冷,忍一忍吧。”
“沒事沒事。”勞拉不怕反笑,“能看到那麽多優秀的男士,也不算太虧。”
“阿莫爾~”卡維知道她的職業,但沒有明說,“現在我們進行常規的消毒處理,因為手術分成兩個區域完成,所以需要花費一些時間,請諸位稍安勿躁。我也正好趁這個時間,簡單說一下肌皮瓣移植的一些關鍵點......”
勞拉確實很漂亮,引來了不少醫生的讚歎。
有個別人還看過兩年前的左乳切除,對腫瘤毀了一位美人而感覺可惜,同時也給這台手術增添了些神秘色彩。
卡維到底能把丟失的汝房恢復到什麽程度?會不會和原來有不同?會不會失敗?要是真的成功,那對其他失去了汝房的女性而言是不是同樣有效?
要是再發散些思維,許多汝房造型不好又有更高要求的女性是否也可以接受這種手術?
絕大多數醫生都是以醫學眼光來看待勞拉的美貌和身材,但愛德華並不是。他沒有醫學知識,自然就沒有醫學上的思考,滿腦子都是雄性內容。
“......好漂亮啊,太漂亮了!”
愛德華馬上就想起了之前剛入手的新人女星莎拉娜,也十分漂亮,但卻離完美還有一大段距離。除了妝容外,她平日裡不免要戴上許多珠寶,做一做發式,總讓人覺得自己與美人之間隔了一位化妝師。
可眼前的勞拉則不同,五官組合和身材都正巧擊中了愛德華的好感帶。長發用一根綁帶系著,隻穿著一套簡單的手術病號服。
現在退下衣服後,身上幾乎全天然,沒有粉妝,也沒有珠寶,就連香水也......愛德華拍了大腿一巴掌,心裡暗罵自己道:我是不是傻,人都要手術了,怎麽可能去戴這些東西。
但不管怎麽說......這姑娘真是漂亮啊。
他顯然是動心了,那股想要霸佔雌性的欲望油然而生。
要是放在以前,這種動心只會停留在外貌表面。一旦發現她的奇怪身材,愛德華就算沒被嚇到,也會遠遠避開,盡量保持距離。而現在莫名其妙地出了個卡維,情況變得不同了。
全世界第一台接受這種手術的女人是伯爵夫人,很漂亮,手術結果也讓伯爵非常滿意。
那第二台呢?
第二台的女人又會是誰的夫人?
因為這台手術,勞拉的身上不僅有了美貌的標簽,還代表了一個手術記錄。這無疑更刺激了愛德華的佔有欲,因為他很清楚卡維的手術不會出問題。
......
與其說這是一台重建術,倒不如用更為現代的詞語——再造。
和面部的整形美容不同,汝房重建和再造的難度要大得多,切口大,創傷面積大,術後恢復時間長,需要主刀在術前有詳細的身體檢查和評估。
檢查的是全身情況,除開現階段無法改變的內科學疾病外,主要目標就在手術區域的腫瘤學情況和供受區條件。
“其實從難度來講,我不太建議諸位進行這樣的手術。”
卡維在手術剛開始就給所有人打了預防針:“它考驗的不只是外科水平,還有對肌皮瓣的處理和設計。如何將平鋪的皮膚肌肉變成立體的半球形,並且不發生潰爛壞死,才是這台手術順利完成的基礎。
而在整個術後恢復過程中,還需要考慮手術區域的腫脹、攣縮、疤痕形成,然後才有可能做出一個完美對稱的另一半。”
這是一種警告,更是對自身實力的一種展現。
“現在我們重新回到手術中來。”卡維已經切開了勞拉的腹部皮膚,“在手術進行之前,我就已經在勞拉的腹部做出了切割標記。因為要保留足夠的血管,而主要血管穿支都在臍周區,所以在設計時選擇臍上方切口,而下方則要考慮病人汝房大小的需要進行微調。”【1】
“肌皮瓣分很多種,其中運用了大量解剖學基礎做區分【2】。其實手術的方法與重現印度古老的鼻再造手術相類似,切下額頭皮膚,保留下方血管做旋轉,然後重造一個新鼻子。
而我選取的是腹直肌肌皮瓣就屬於其中‘雙大血管蒂’,存在著兩大血管束分別來自不同動脈。我們保留腹壁上動脈,切掉下動脈,然後按照逆時針的方向給予轉移,轉移到有缺損的左胸。”
說罷,他簡單揮動了下手術刀,用一個動作向眾人解釋了手術的全過程,而把肌皮瓣的分類擺在一邊什麽都沒說。
這裡對於皮瓣的處理有兩種方法。
一種是現代外科的首選,即完全分離肌皮瓣,選用顯微外科進行血管吻合。【3】
另一種則是手術剛出現時使用的帶蒂旋轉,保留一處血供,旋轉後即使周圍血管縫合出現問題,也能靠這根血管保持血供,這也是卡維今天要做的方法。【4】
選擇第二種並不意味著簡單。
和那些救命的大血管吻合不同,肌皮瓣移植要處理的都是小血管。第二種雖然保留了原來的血供,但因為血液供給單一,周圍出現壞死的情況並不少見。
卡維當然更喜歡第一種,只要血管吻合技術過關,算得上一勞永逸。
但供應腹直肌鮮血的兩根血管都不夠粗大,在普外科手術中大都會避開,要是真遇到也都會選擇離斷結扎,吻合困難不小。現在受限於縫合針線的材料,想要好好把它們縫合完美很困難。
卡維選擇第二種也算是一種妥協,因為只要旋轉得當,就能保證其中一條血供,那整片肌皮瓣的大部分就能活下來。
而那些可能出現的並發症,他只能盡力而為,其中一個方案就是選用顯微鏡來做一些細小血管的吻合:“為了能完成一些細小血管上的吻合,我改裝了塞迪約教授的顯微鏡,讓它能在手術中幫助我們看清這些血管。”【5】
“將顯微鏡加入手術?”
“縫合線怎麽辦?”
“縫合線我會使用單股蠶絲線,縫合針也是經過特製,比普通縫合針細了2/3。”
與之前的手術不同,這台史無前例的手術環境要好上許多,周圍沒有人再肆意妄言,也沒有那種死套老技術的保守派,手術成了卡維的單人秀。
“切割形狀以橢圓形為最佳,切開皮膚,皮下達腹直肌前鞘和腹外斜肌淺層,並在該層分離上腹皮瓣至劍突。”卡維坐著肌皮瓣處理,邊慢慢分離邊說道,“在對側腹直肌前鞘內外緣平行切開顯露腹直肌,內側近腹白線,外側近聯合緣,並保留前鞘於腹直肌上......”
切開肌皮瓣後,卡維慢慢分離保留上方的血管蒂和肚臍。
這是整台手術的關鍵,不能發生意外,不然第二種帶蒂旋轉術式就要被強行改成第一種遊離移植,風險會高許多。
一般這時候現代外科都會選擇用多普勒彩超探頭進行血管定位,防止醫生錯過血管導致肌皮瓣分離失誤。但卡維只能靠扎實的解剖學知識一步步向前探查,就像在一大片荒野裡找唯一一顆地雷那樣
然後在恥骨上方橫行切開腹直肌前鞘,分開肌肉,找出深面的腹壁下深血管。縫扎,切斷,
行將過半的時候,塞迪約被換到了卡維的左側,開始第二處手術:“2年前的乳腺癌根治術切掉了勞拉的整個左乳和胸大小肌, 留下了一條近20cm的斜向手術切口疤痕,現在由塞迪約主任重新切開此處皮膚,打通皮下隧道。”
“皮下隧道?”
有些醫學生還沒明白手術中的重要中間緩解,一時間沒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走皮下,這麽一大塊肌皮瓣怎麽轉移到左胸?難道把肌肉翻到皮外麽?”
“原來是這樣......”
沉默了好一會兒的塞迪約終於接過了卡維的話語權,拿起手術刀,沿著疤痕切開勞拉左胸的皮膚,同時說道:“病人皮下組織菲薄,疤痕黏連很明顯。而對側汝房的體積較大,所以卡維醫生和我一致決定選擇皮下組織更厚的腹部作為自體材料。
等下腹部肌皮瓣遊離成功,我這裡打通胸腹之間的皮下隧道,我們就可以讓肌皮瓣穿過皮下隧道來到此處。到時候再經過對肌皮瓣的後續修剪達到符合對側的大小和形狀,然後做縫合就能給勞拉換上一個誘人的新汝房。”【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