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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箱庭筆記》而蛇魔女被煮死在水槽裡・尾聲 分離
  【九州·鏡湖】

  【二零二零年九月十五號】

  ·

  音速有點煩躁地擦拭著吧台。

  今天是九月十五號,星期二,上午十點。

  在三天前,水城賭場關門了,其實也不算是關門,對外宣稱是暫停營業一陣子,需要裝修整頓,不過音速並不怎麽相信那些人的話,畢竟包子說了,那裡發生了魔女事件。

  但是現在已經過去三天了,包子並沒有傳來任何音訊,也沒有【瓷】的人找上門來。

  酒館並沒有多少人,不過音速也不大在意這些,只要能夠賺到足夠生活的錢,其余的反而不是很重要。

  音速對【魔女】亦或者【魔女】事件並沒有多少了解,僅有的知識也是從包子那裡才知道的,在那之前,她甚至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名為魔女的生靈,也不知道原來兩把鶴翅刀還能夠召喚另一個自己,不過後者據包子所說只能召喚出包子——“獲得修譜諾斯贈與的【雙生夢】的是我。”包子是這麽說的。

  弟弟還說,做這所謂的執行者很賺錢……當初欠下的錢居然一年多就能夠還清……那地方給錢倒是痛快,不過,酬勞往往是和風險掛鉤,所以,還是讓他以後少冒點險……

  “哎……”音速歎了口氣,“這都月中了,還是這樣?”

  抹布擦拭掉了吧台上的灰塵,音速打開水龍頭,讓冰冷的水流清洗抹布。

  在閑暇的時候,她都會這樣打掃衛生,她本來並不是很在意衛生,不過,收留包子的那幾個月,包子每天都會把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以至於後來音速也跟著習慣了乾淨的環境,反而不像以前那樣無所謂了。

  等包子回來以後讓他來搞衛生吧……果然還是好麻煩……

  當初買下這個酒吧並沒有花多少錢,前幾日和包子拌嘴時候所說的並不正確,水城會在得知包子離開後,其實沒有任何動作……反而給了自己這一間酒館,水城會的現任會長對自己說……這是補償給包子的,但是包子不在,就給了明面上包子的姐姐——也就是自己,說這是給包子這麽多年付出的補償,而自己不過是付了一筆象征意義上的購買款。

  音速看向吧台的一角,三天前的那個傍晚,包子便是在那裡睡著的,如出生的嬰兒一般毫無防備,面前擺著一個空酒杯,仍未褪去的Negroni的余香飄蕩在酒館內。

  而現在,那個位置並沒有人,但是酒杯內卻已經擺上了一杯新的Negroni。

  在那一天之後,音速每日都會添上新的一杯Negroni,等待著她的弟弟推開酒館的大門,然後喝一口他最喜歡的雞尾酒。

  不過,到現在為止,他還沒回來。

  應該快了吧?音速想到。

  早上的鏡湖水城有一種朝氣,街道上時不時走過一兩人,在九月的陽光下享受著新一天的美好,然後投入到一日的工作之中。

  這時候,酒館的門被推開了。

  來的人是一個三十歲的棕發男子,面色疲憊,似乎幾日不曾睡過,他背後背著一個用布條包裹住的長條狀物品——音速認得那是什麽。

  “讓我確認一下,您就是包子的姐姐,音速女士,是嗎?”男子問道。

  “是我,怎麽了?”音速回答道,她把洗乾淨的抹布擰乾淨,然後掛在了一旁的掛鉤上,“你是?”

  “……我叫鍋,你應該沒有聽說過,我是……【瓷】的成員。”男子說道,

他從背後取下那布條包裹住的物體,放在了吧台上。  “我弟弟呢?他應該在你們那裡吧?”音速問道,她從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個新的玻璃杯,“要喝點什麽嗎?”

  男子沉默了。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簡單的話卻如同被卡在喉嚨裡一樣,說了半天才說出來:“……他殉職了,我負責把他的物品帶給他的親人,還有……料理他的後事。”

  透明的玻璃酒杯墜落到了地上,化為數不清的碎片,閃爍著酒館的燈光,綻放成繽紛的顏色,在地面上點綴成一副鮮亮的畫。

  音速的雙手凝固在空中。

  “你說……什麽?”

  喉嚨好難受……怎麽回事,剛才那個人說什麽?包子……包子怎麽了?不,應該是我聽錯了……對,我聽錯了……

  “包子殉職了,在這一次的魔女事件中,他的靈魂消散了。”男子打開了那個被布纏繞的長條物體——裡面安靜地躺著兩把鶴翅刀。

  這是包子的兩把鶴翅刀,音速想到,這個模樣,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在修譜諾斯死去以後,這兩把刀就變成了普通的鶴翅刀,所以……它們被交給你,除此之外,除了不屬於包子的那些物品,其余的東西到時候也會寄給你。”男子從口袋裡面拿出一串鑰匙,“還有這個……他在留下來的信中表示這個東西一定要親手交給你。”

  那是一把銀色的鑰匙,屬於鏡湖水城,拉芙蘭大街,二樓十八號的鑰匙,是音速給包子的鑰匙,也是音速和包子的家的鑰匙。

  鑰匙很乾淨,看起來被保管的很好,上面還有一個藍色的掛墜,和音速的頭髮是一個顏色。

  音速接過鑰匙,不知什麽時候,淚水已經從她的眼角滴落到了地上。

  “……我的弟弟呢?”音速攥緊了鑰匙,抓住男子的衣領,“你們把我的弟弟放到哪裡去了!說話啊!”

  男子的手微微抬起,又放了下來,他看著音速那因為悲傷而扭曲的面龐,眼中也流露出悲傷與不忍。

  “鏡湖的東部沿海地區有一片墓園,包子的墓碑就在那裡,那裡有一片白色的墓碑,上面刻著死者的名字,死亡日期,還有遺言……包子的墓碑就在裡面,他以前說過,他要和被他處刑的人葬在同一個地方。”男子說道,“他的……他的撫恤金在這之後會給到你。”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音速喊道。

  心臟好痛……像是被刀絞了一樣……

  “還給我……把我的弟弟還給我……還給我啊!我要的不是這些!這些我都可以不要……把……”

  音速的身體失去了所有力氣,跪坐到了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就這一個家人……”音速看著木質的地板,看著自己的淚水一滴一滴墜落到地板上,“把我的弟弟還回來,好嗎?”

  男子沒有回答。

  “……你走吧。”音速說道。

  男子對著音速鞠了一躬,他面對著音速,背對著著大門,一步步向後退去,直到自己離開酒館,然後他關上了酒館的門。

  酒館的大門被關上了。

  音速抬起頭,空蕩的酒館只剩下自己一人。

  從這一刻開始,自己又回到了曾經,曾經自己孤身一人的時候。

  桌子上,那一杯名為Negroni的雞尾酒已經失去了溫度。

  ·

  【箱庭·倒垂天空】

  ·

  一枚籌碼被彈起來,在空中轉了幾圈,然後落下,落到了他的手中。

  當他抬起頭的時候,賭場已經變成了鏡湖。

  “原來如此,以現實中的鏡湖為藍本所創造出來的嗎?”他喃喃道。

  【人類,我應該沒有邀請你進來呀~】

  ——蛇如是說道。

  並不是那綠色長發的少女,並不是握著黑傘的少女,並不是穿著黑色裙織的少女。

  而是【蛇】。

  它蜿蜒幾十米的身軀比那些樓房更為顯眼,它綠色的鱗片如利刃般尖銳,它的墨綠色瞳孔泛著寒光,在九月的陽光中帶來無邊無盡的戲謔。

  它吐出舌芯,發出嘶嘶的聲音。

  “就算沒有被邀請,也有辦法進來的啊。”他說道,“需要我自我介紹一下嗎?”

  【你,是‘瓷’的人吧~】

  “看來包子已經和你說過了。”他點點頭,“【瓷】所屬,後勤部,燊冬。”

  【你是過來談判的,是嗎】

  “是啊。”燊冬毫不猶豫地承認了,“畢竟後勤人少,每次談判都讓我來。”

  【蛇】匍匐著,它環繞在燊冬的身旁,看著這平凡的少年——燊冬穿著一件普通的白色襯衫,外面披著一件黑色外套,手上捧著一本筆記本。

  【蛇】的墨綠瞳孔閃過一絲光芒。

  下一刻,燊冬的身上綻放出一圈鮮紅色的雨霧,淅淅瀝瀝,【蛇】猛然向後退了數米,那鱗片豎起,微微顫抖。

  【你的身上有‘最初’的味道!】

  “畢竟每次談判的時候,你們【魔女】都很喜歡用你們的【權能】干涉我的思維,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燊冬對著【蛇】露出一個微笑,“魁劄爾科亞特爾女士,你就不要想著對我用你的【權能】了,到時候被反噬的可不是我。”

  【你身上的味道,絕對不是一兩滴血的程度】

  【蛇】立起上半身,化為了少女的模樣。

  她握著黑色的雨傘,臉上帶著些許厭惡和抗拒:“所以,你們的要求是什麽?”

  “稍等,我看一下。”燊冬翻開筆記本,“我方的條件是,魔女把箱庭的錨點轉移到我方指定的范圍,保證不主動傷害人類,不與人類為敵,必要時候提供給我們一定的幫助,不允許普通人進入箱庭,即便是舉行了儀式的人,只有經過我方批準或者我方指定的人才能進入箱庭,然後還有包子說的那些。”

  “他說的是,保護他的姐姐,答應你們【瓷】的後續對我的要求,包括你們提出的我能夠完成的要求,然後給予他拒絕我的命令的權利,還有……不讓修譜諾斯活著離開,目前就這些。”【蛇】冷聲道,“我會接受,然後你們能夠在保護我不被【最初】殺死,是嗎?”

  “是的。”

  “修譜諾斯已經死了,他的箱庭怎麽辦?”【蛇】挑了挑眉,“他的箱庭不會崩潰嗎?”

  “如果這一個【夢魔女】死了,自然會有下一個,魁劄爾科亞特爾,你應該最清楚的吧?”燊冬攤開手,“還是說,你想試探我們知道多少?”

  【蛇】沒有回答。

  “如果沒有問題,我們的第一條契約就是這樣。”燊冬從筆記本中抽出一張羊皮卷,松開手,任由那一張羊皮卷朝著【蛇】飛去。

  【蛇】伸出手,接過那一張羊皮卷。

  她掃視著羊皮卷上的內容,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看向燊冬:“我沒有問題。”

  “那就好。”燊冬說道,“方不方便讓我看一下包子?”

  “可以,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是你認知裡面的包子了。”【蛇】在羊皮卷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他現在是我的代行者,你理解我的意思,對吧。”

  “好的。”

  ·

  房間門被打開了。

  燊冬看見了那個少年。

  那是一個約十七歲的少年,十分清秀,帶有一種如書生一樣的氣質,然而,那一份淡雅似乎沾染了些許瘋狂,他的嘴角還有一絲血跡,在時間的流逝中早已經乾涸。

  他的頭髮比以前長了,原本在耳垂旁微微蜷曲的頭髮已經長到了肩膀,那一頂黑色的毛氈帽早已經破舊,而他的那一副黑框眼鏡也不知到了哪裡。

  他穿著一件白襯衫——白襯衫的胸口位置破了一個洞,外面再套了一件黑色的外套。

  他的雙手被鎖鏈纏繞,雙腳也有同樣的鎖鏈。

  聽見房間門的動靜,少年抬起了頭。

  他那被汙染成灰色的雙眸看向燊冬,許久沒有進食的身軀顯得十分瘦弱,他輕輕晃了晃自己的雙手,帶動著那一條條的鎖鏈,帶起一陣清脆的聲響。

  “包子。”燊冬喊道面前少年的名字——少年曾經的名字。

  少年吞了一口唾沫,顫聲到:“……我,我姐,她還好嗎?”

  “她很好。”燊冬點了點頭,“你保護了她。”

  少年的眼中似乎閃過了名為希冀的光芒,然後又如風中的燭火一般熄滅。

  他的瞳孔潰散,又重新聚合,被粉碎又重組的靈魂仍不知道這矛盾的情緒為何會在自己的心中不斷湧現。

  他垂下頭,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在接近漆黑的世界中,他的胸腔如太陽一般溫暖。

  “她安全……那就沒事了……”

  少年不再說話。

  “你的資料會被封存,我們會盡可能抹去你的痕跡,你給鍋哥的囑托他已經告訴我了,我們會盡可能地完成。”

  少年點了點頭。

  “你的付出我們會銘記……你的名字會被銘刻在石碑之上。”

  在這之後,最後的聲音也沒有了。

  只剩下平靜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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