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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箱庭筆記》白麋鹿魔女簡史・捌拾玖 往日牢籠
  【櫻島·白海】

  【萃白監獄】

  【時間不明】

  “我們總應該明白,信仰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從根本來說,一個信仰指的是什麽?很好……喂,看這邊,別看你那畫的東西,畫的什麽玩意兒,跟我拉著臉給誰看呢……烏漆嘛黑的,誰看得懂,去,那個小鬼,給我倒杯水……說話,吱一聲,別整天閉著眼,趕緊的,我渴了,喂,喂,小鬼,小鬼!你他媽的聾了嗎?”

  尾村增鶇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只能夠看見朦朧的光,不過很快她便反應過來了,有人在和自己說話,是的……是在喊自己,不可能喊別人……

  她睜開了眼,完全沒有睡好,以至於在剛醒來的時候就打了個哈欠,抬起手,看見了自己身上這破爛的衣裳,與其說是衣裳,不如直接說粗布麻衣之類,總之就是用布片簡單縫起來然後披在身上的東西,就連稱它為衣服都顯得寒酸。

  女人正叼著一根煙,對著尾村增鶇的臉就吐了口氣,煙的味道徑直湧進了尾村增鶇的鼻腔,刺激的味道讓她忍不住咳了起來,頭腦也在這時變得清醒了,她皺了皺眉,用手在面前扇了扇,想要把這一股刺鼻的氣味趕走。

  櫻島,白海,萃白監獄,302號牢房,四人間。

  聽起來倒是寬敞,但其實是上床下床的配置,洗手台和馬桶挨在一塊,就在床的旁邊,總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說不上臭,但就是聞著不舒服,但是她們沒有選擇,這裡是監獄,又不是什麽療養院。

  尾村增鶇勉強認出了說話的那個女人的被子,紙杯,邊緣已經泛黃了,一看就是很久沒有更換過,不止是紙杯,如果仔細觀察起來,會發現整個監獄呈現的都是這樣一種破舊感,年久失修,各種時間的痕跡,生鏽的床架,發霉的被子,還有牆上脫落的牆皮之類,潮濕,沉悶,哪怕這個房間裡面有四個人,也顯得死氣沉沉。

  尾村增鶇打開洗手台的水龍頭,用那杯子裝了半杯水,水不能說乾淨,有一些渾濁,但沒有別的選擇,反正喝不死人,再說了,即便喝死了人也沒關系,不會有人在意,對於這裡的警衛而言只是死了個囚徒,對於這個牢房而言只是少了個獄友,對於整個萃白監獄而言,這種事情根本掀不起多少波瀾。

  房間裡面一共四個人,抽煙的那個女人,三十多歲,面相看著就猙獰,臉上還有幾道疤;尾村增鶇上鋪的一個老太太,半天沒有動靜,總讓人忍不住猜她有沒有死在床上,骨瘦如柴,一看就知道餓得不輕;還有一個四十多的婦女,整個牢房裡面最正常的女性,看起來文弱,不說話,只是坐在床的旁邊,有一小塊炭在牆壁上畫著什麽;最後一個,就是尾村增鶇自己。

  尾村增鶇遞出那個杯子,女人接過,咕嚕咕嚕喝了下去,乾嘔幾聲:“媽的,還是這麽惡心人,比昨天的還難喝。”

  “有的喝就不錯了。”

  “小鬼,不會說話可以不說。”女人瞪了尾村增鶇一眼,把杯子隨手放到一旁,然後一腳狠狠踢在那鐵柵欄上,不夠解氣,她又狠狠踹了幾腳,“他媽的……還不趕緊開門,這都幾天了……喂!你們這幾天放風呢?忘了?”

  “沒有。”站在遠處的獄警冷聲道,“你們這個月都沒有放風。”

  “你他媽有病吧!”女人衝著那個獄警嚷嚷著,“每天半小時的放風!這是規定!牆上還寫著呢!還有每天的飯!你們送飯都不遵守時間的,

這兩天我就吃了兩頓!已經到時間了,現在已經到下午六點了……喂!別裝作聽不見!你們這幫神的走狗!”  “你再吵的話今天的晚飯也沒有。”

  女人不作聲了。

  她一屁股坐回到自己的床上,她的位置正好就是尾村增鶇對面的下鋪,和尾村增鶇不同,女人的床從未打理過,亂糟糟的,被子和枕頭……與其說是枕頭,不如說就是一塊用布堆積而成的塊狀物——就這麽仍在床尾。

  女人又叼起一根煙,想了一下,又抽出一根遞給尾村增鶇:“抽嗎?小鬼。”

  “……不抽。”

  “還不到可以抽煙的年紀?”女人似乎有了興趣,“多大了?”

  “十五。”

  “我還以為你能有十八十九。”女人咂咂嘴,“這麽小居然就能來這裡,犯什麽事了?”

  尾村增鶇沒有說話。

  “和你們聊天就是費勁,一個兩個跟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樣。”女人很是不屑,“我沒錢了,所以去神社偷了募集箱,反正不是我信奉的神……那些人還真是小題大做,我又沒有褻瀆神明,只是沒錢了弄點嘛……我對我的神可是很虔誠的,教義背的滾瓜爛熟,要不是當初恩澤我沒有考過,現在我多少也算一個神使。”

  “哦。”

  “別這麽冷漠,算了……你剛進來,感到害怕也是正常的。”女人指了指自己的上鋪,“那個畫畫的叫涇川,在外面是個畫家,她丈夫家暴她,她便一刀子把她丈夫殺了,現在已經蹲了快三年,你上面那個叫梔子,你可以叫她梔子奶奶,她孤身一人,沒有人照顧,所以故意犯了事進來,我也不清楚她怎麽想的,我叫良木,你管我叫姐或者良木姐都行,小鬼,你叫什麽名字?”

  “尾村增鶇。”尾村增鶇說道,“東鳥鶇。”

  “判了多少年?”女人,也就是良木開口問道。

  “終身。”

  名為良木的女人面色忽然凝重了,聽見尾村增鶇的回答,上面正在畫畫的梔子頓時停筆看了過來,就連梔子奶奶也翻了個身,似乎在等待著尾村增鶇接下來的回答。

  “你幹什麽了?”

  “想看看界明刀到底有什麽效果,所以就弄了一把,但是手段不太光彩。”尾村增鶇說道,“然後就被抓了,我還沒嘗試夠呢……算了,反正我也是一個人,在哪兒都一樣。”

  “你真的是不要命了……居然偷神使的刀。”良木看著這個十五歲的女孩,不論怎麽想都無法把這個看起來還算可愛的女孩和界明刀的竊賊聯系在一起,但……既然都已經進了這裡,那犯下的都不是什麽好事,再說了……自己不也沒全說實話嗎?

  “不是偷神使的,偷的是神社的。”

  “……行。”

  良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見良木不說話,尾村增鶇便又躺回到了床上,被子的味道不難聞,但也說不上有多好,反正差一不二,既然今後都在住在這裡了,早點適應也算一件好事。

  她忽然想起自己偷到了那一把刀,挺好看的,說實話,特別符合尾村增鶇的審美,不華貴,反而聽內斂,但是那刀刃真的很漂亮,還有那一把刀柄,握在手中的時候真的很舒服,而在隱約她就覺得這把刀仿佛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不論怎麽揮動都不會有什麽疲憊或者不適,算了……反正刀已經被收回去了,就這樣吧。

  鐵柵欄被打開了,男人站在牢房前,手上拿著白色的紙張:“哪個是尾村增鶇?出來,接受審問了。”

  尾村增鶇便下了床,她沒有鞋子,踩在那崎嶇的地面上隻覺得冰冷,其實都差不多,反正身上這一身破布也擋不了多少風,萃白監獄這地方沒有什麽暖氣或者別的,該冷的時候就是冷,冷死了就拖出去埋了。

  萃白監獄裡面有一片地方就是專門用來埋人的,死了一燒燒成灰,將就點就用一個木盒子裝著,然後挖個坑埋了,不考慮什麽地點,以至於偶爾還會出現挖到一半挖出一個以前埋的盒子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不用指望著把骨灰給家屬之類,在進入萃白監獄之後,除非被放出去,否則死了便是死了,能夠幫你處理完後事已經是很好的了,不用再奢求太多,如果家屬硬要取走骨灰,可以啊,都埋在外面了,自己挖去吧,運氣好的話遇到名字能夠刻在骨灰盒上的還能找找, 如果名字都沒有刻,那就只能取走遺物了。

  但是想了想,進了萃白監獄這邊還能有什麽個人物品?還是算了吧。

  男人帶著尾村增鶇一路走到了審訊室,出乎尾村增鶇的意料,審訊室裡面已經有人坐著了,一男一女,看起來都在三四十歲,讓尾村增鶇忍不住猜這些人到底是什麽關系,畢竟年齡都這麽相近……

  “是這個嗎?”女人問道。

  “是。”帶著尾村增鶇來這裡的男人點了點頭。

  “行,麻煩把這裡隔離一下。”

  男人點了點頭,走出了審訊室,關上了門,然後,一道抽刀的聲響,一切歸於平靜。

  女人看向面前的尾村增鶇,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看起來很是滿意,不過她沒有說話,而是對著一旁的那個男人給了個眼神,似乎是在詢問男人的意見。

  男人歎了口氣,敲了敲桌子。

  “姓名,年齡,職業,家庭狀況。”

  “尾村增鶇,十五歲,之前是學生,爸媽都不在,家裡有爺爺奶奶。”

  “行。”男人說著,“下一個問題,如實回答……嗯,你的信仰?”

  “伊邪那美。”

  “你昨天偷的那一把刀,是伊邪那美的界明刀。”女人接話道,“但是你拔出了它,並且揮動了它,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以偷竊界明刀的罪名被收押,然後終身監禁……二,以特招人員的身份加入我們,不過你不適合當戰鬥專員,當一個文職,這個也是終身的,直到你死為止,你現在可以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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