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驟然受襲,讓牧歌發出了一聲驚叫。
如果在平時,這聲驚叫絕對能叫醒半條街的街坊。然而此時此刻,那個拍牧歌肩膀的人,叫的聲音去比他還大。
痛苦、扭曲、歇斯底裡。
那仿佛一個人被折磨了很久之後才會發出的慘嚎如同鋼錐,直接釘進了牧歌的耳膜,緊接著他就看到了一個全身皮膚被剝落,眼睛被剜下的血人從迷霧裡跑了出來。
他瘋狂的嘶吼著,一雙手臂不斷的在身前揮舞,仿佛這樣做可以讓他解脫。
那來自肉體的痛苦已經將此人的意識徹底擊潰,對於他來講,那讓眾生驚懼的死亡簡直是來自上天的恩賜。
然而,上天並沒有眷顧他,就在牧歌呆愣的瞬間,那人脖子上的鎖鏈驟然繃緊,一股大力將其整個掀翻拖拽,直接消失的迷霧之中。
下一刻,冰冷的感覺再次襲來,一個五六米高的巨大身影追逐著自己的“食物”咆哮著衝向了遠處。
又一頭精英級別的怪物出現了。
正如莉莉絲所說,如果那個祭壇不盡快毀掉的話,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更加強大的怪物出現。
牧歌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在那個人被拖走後,他再次屏息向前摸去。
【遇事之後,一定要冷靜】
幼年時,牧歌最喜歡做的事就是陪著爺爺去山裡采藥。而那位老人也不阻攔,反而會不斷的傳授自己這位小孫子一些經驗。
比如,在遇到某些凶殘的野獸或者怪物後,他就會告訴牧歌,在遇到這些足以威脅到自己生命的東西時,首先要做的就是冷靜。
大山的生靈最是狡猾,行走其中的生靈哪怕有一點點的慌亂都會被它們捕捉到。
所以在遇事的時候,最先要做的就是要讓自己的情緒穩定。
於是在聽到前方有些嘈雜的聲音後,牧歌反而停了下來。微涼的空氣被他吸進了肺中,那冰涼的感覺混合著【靜心訣】的口訣,讓他躁動的心迅速的平靜了下來。
之後他緩緩弓起身子,如同一只在草叢裡穿行的鹿,緩慢而謹慎。
【你要了解你的對手,並站在他們的立場上,揣摩他們的想法】
當牧歌領悟了【冷靜】的真諦後,他的爺爺又傳授了他第二項經驗。
進入山嶺之後,人就不能將自己當做獵人。
獵人捕獵是為了生活,而獵物反抗卻是為了生存。為了生活奔波的獵人有退路,但是為了生存廝殺的獵物卻只能拚殺到底。
有退路就會猶豫,而猶豫就會失敗。
所以當狩獵開始的那一刻,無論誰都要把自己放在獵物的立場上,去揣摩對方的想法。
而對於那些隱藏在迷霧中的敵人來講,牧歌或許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麽,但是卻知道他們是誰。
三眼幫,一個最近幾年才在萊陽城興起的地下幫會。
相比於那些隱藏在城市陰影裡的古老幫會和教派,這個幫會的成員更加激進。綁架勒索這些事對於他們來講已經是落後的“生意”,人體器官買賣、拐賣人口、售賣違禁藥物才是他們主營的項目。
而且相對於其他勢力,這些家夥更加沒有底線,也更加殘忍。同時,這些人往往都是社會最底層的殘渣,他們的心裡素質往往更加低下,也更加衝動。
想到這裡,他緩緩停在了迷霧中,同時抽出了腰間插著的酒瓶。
砰的一聲巨響在離他很遠的地方響起,酒瓶碎裂產生的聲音幾乎要傳遍整條長街。
果然,隨著酒瓶破碎,那些嘈雜的聲音瞬間安靜,緊接著又響起了一聲聲更加嘈雜的破口大罵。
“擦大哥!”
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這裡面有人!”
“抓住他!”
另一個語氣明顯凶狠橫很多的男人大聲說道:“既然他們敢來,咱們就要讓他有來無回!”
果然,隨著男人的聲音落下,一些人就開始驅趕著許多赤硫犬衝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看著呼嘯而去的一眾小弟,那個語氣凶惡的男子忍不住獰笑道:“做完這一票,老子的覺醒儀式就穩了!”
“恭喜大哥!”
那個尖細的聲音急忙見縫插針的說道:“大哥為幫會出生入死這麽多年,如今又親手炮製了這個祭壇,相信只要這次將那個可惡的女人抓住,上面很有可能直接提拔大哥成為傳說中的職業者,但時候大哥您可別忘了我們哥兒六個啊!”
牧歌握著短刀的手微微緊了緊。
對方一共剩余七人,都是普通人,但是聽口氣應該有一個是幫派精英。
他有些緊張,但是對方透漏的消息卻也讓他明白了這次需要重點防范的目標。
他的行動速度開始加快。
迷霧之中很難視物,這就使得出去尋找自己的那些人要找很久才能看到那個破碎的酒瓶。所以他要在這個時間段迅速靠近目標。
剛剛沉寂的身體開始“複蘇”,原本勻速跳動的心臟開始加快,源源不斷的血液被推進少年的四肢,讓他的身體如同一只在林隙間穿行的猿猴。
輕快靈巧,迅捷無聲。
此時的牧歌就像是一隻真的回歸山嶺動物,每一步落下時都迅捷無比。
而隨著他的靠近,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驟然從前面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無數聲痛苦的哀嚎,仿佛有許多人正在飽受折磨。
就在這時,牧歌的手驟然觸摸到了一個溫暖濕滑的物體表面。而隨著他的觸碰,原本的哀嚎就變得更加淒厲。
那是一個人的後背,確切的說是一個人後背的皮。那溫潤的感覺就來自這張人皮上的溫度,而濕滑則來自於其上的鮮血。
順著這塊人皮向兩側觀瞧,牧歌發現堵在自己前面的,是一個完全由人皮縫製的巨大皮球!
而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人皮的主人並沒有死,而是擠擠挨挨的簇擁在皮球內部,將整個皮球內部撐了起來。
想來,這就是所謂的召喚祭壇了!
“畜生!”
牧歌觸電般的收回了手,因為他發現隨著他的觸碰,那些飽受璀璨的血人們就會有反應。他們的皮膚並沒有被完全剝落,而是還有一些神經血管黏連起。
這使得他們就像是植物的根系一樣,可以源源不斷的為外部那個皮球提供鮮活的營養。同時來自身體外部的刺激也會被這些神經放大,進而產生一種堪比酷刑的巨大痛苦。
眼前殘忍的一幕震驚了牧歌,他無法想象,造成這一切的並不是那些可怕的怪物,而是那些和這些受害者一樣的人類。
人何至以會殘忍到這個地步?
強烈的憤怒驅散了心頭的恐懼,牧歌深深的看了一眼這些眼球都被剝落的血人後,毅然摔碎了最後兩支酒瓶
就在他的腳下!
更加巨大的聲音驚動了那些喧囂怒罵的暴徒,不過這次他們並沒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探索,而是讓剩余的六人衝向了對面。
“媽的,還想和老子玩聲東擊西?!”
那個三眼幫的頭目在召喚祭壇前忍不住破口大罵:“不怕告訴你,老子是讀孫子的!想騙我,再回去看一百年兵法吧!”
就在這時候,就在他不安的來回渡步的時候,已經貼著召喚祭壇繞至其身後的牧歌驟然發難。
本就弓身前行的他,在看到對方的瞬間雙腿驟然發力。刻意隆起的肩膀如同大錘,直接撞在了那名頭目的腰部。
“臥槽!”
驟然受到襲擊,讓這人嚇了一大跳。不過他倒也凶悍,雖然被撞的身體踉蹌,卻還是強行回身給了牧歌一拳。
早有防備的牧歌躲過了這一拳,讓那裹挾大力的拳頭打在了旁邊的祭壇之上。
砰的一聲,這一拳直接打碎了祭壇外的人皮,又順勢將幾名血人打的飛了出去。
牧歌的眼角微微抽搐,倒不是他驚異於對方這一拳的威力,而是他的眼角已經發現,對方另一隻手正悄悄的伸向了懷裡。
對方有槍!
在那人的手沒有抽出之前,他是無法知曉對方是否真的要掏槍的。
但是這不妨礙他最大化的放大對手的危險性,因為這是他爺爺教給他的最後一條“狩獵經驗”。
【要放大你對手的威脅性,並在其露出爪牙之前將其擊敗】
所以在看到對方伸手入懷的一刻,一股熱血就衝進了牧歌的雙眼。他沉腰立馬,將全身所有能動用的力量全都注入到自己拎著短刀的左手之上!
這一刻的他注意力前所有為的集中, 隨即就有一個驚人的炙熱從其腰部升起,一路越過後背肩膀,最終衝進了左臂之中,
【意導元陽】
鮮紅而熾熱的光芒在短刀的表面上一閃而逝,如火焰般的溫度甚至驅散了四周的陰冷,下一刻,自下而上的鋒芒直接斬斷了對方堪堪露出一半的手。
緊接著,牧歌身形扭轉,左腿如同猛虎尾剪,直擊對方頸部。
砰的一聲,剛剛被砍斷手,還不等喊出聲的頭目直接撞向了一旁的祭壇上。下一刻,第二柄短刀在一陣呼嘯中洞穿了他的胸膛,
直至沒柄!
一瞬間就遭受如此重創的頭目發出了絕望咆哮,但是他卻並沒有立刻死去。
他一邊對著牧歌破口大罵,一邊試圖將插進胸口的短刀拔出來。
就在這時,一隻血肉模糊的手突然伸出了出來,一把扣中了他的眼睛。
下一刻,那枚遍布血絲的肉球被直接捏破。
這人發出了更加淒厲的嘶吼,而對於那些飽受虐待的人們來說,這無異於天籟。
於是更多的手出現,他們遵循著聲音,將這個男人的身體拉入了祭壇的內部。
頭目不斷的掙扎咆哮,不斷的撕扯著周圍血人的神經血管,同時一隻獨眼死死的盯著牧歌,仿佛要將他的樣子記在心裡。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隨著更多手臂伸出,他的聲音漸漸微弱,最終消失。
他死了,死在這些被他親手折磨過的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