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安如繃著緊張的心臟，落座在盛冥身邊。大氣不敢多喘一下，垂眸看自己的漂亮手指，充當大佬們的背景布。

　如果可以，她情願站在門口當門神。

　不停給自己腦補，霍院長給大佬們開月度會議呢。

　中午四社長剛開完，下午過來匯報院長，多正常的事情啊。想通這點，呂安如開始在心底默念一句話:都看不到我，都看不到我。

　耳邊進行著她聽不懂的專業對話，聽不懂的原因在於語言不通。

　照理說她佩戴月翔耳機，周遭有任何國家語音出現，在夏國境內會自動翻譯成漢語。

　但問題要有這麽簡單就好了，翻譯過來的話同樣摻雜很多專業名詞，無法翻譯。

　好比某個科學家突破某項研究，取得超凡的成就，這項研究的名字會由他來命名，一般會帶入專屬國家的用詞。

　再說通俗點，好比某人發現某個新的星星，這個星星會由對方來命名。

　專業名詞太多了，呂安如除非打開微機搜索引擎，不然接收到的信息堪比天書直錄。

　大佬們神色嚴肅、各抒己見，沒人注意到她在走神。

　只有尹伊偶爾朝她笑下，比劃幾個奇怪手勢，似乎在解釋某個名詞。

　呂安如很想告訴對方，千萬別高看自己。

　提高的警惕心隨著枯燥閑等放松下來，漸漸有種初聽高教授課的感覺，腦子發困，眼皮法重。

　耳邊聲音變得有點遠了，呂安如思緒進入很快的節奏，但不是通過思考問題得來，而是在做夢了，腦子自己轉呢。

　意識到這點，匆匆強迫自己醒來。

　頭重重杵到某個不算很硬也不軟的東西上，睜開眼睛看到一隻手平放於她腦門下，防止了她磕到桌面。

　側眸掃眼手主人盛冥，從對方刀削般的俊朗側顏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

　呂安如長籲口氣，可能只有盛冥注意她的窘境，大佬們忙著聊正事，無暇理會她個門外漢。

　可是，身邊為什麽好安靜啊?

　抬起頭髮現長桌只剩四大社長，以及天命佔卜師月和格鬥首席老師舟。多數人拿戲謔的目光注視著她，牟心悅厚道點，偷偷給她點點嘴角位置。

　她恍惚回憶起夢裡，好像夢到好吃的雞腿了。

　羞得滿臉通紅，正當不知道怎麽辦好，給她墊頭的手往上抬抬，抹去她嘴角殘留的口水。

　呂安如想起關鍵點，盛冥在這裡，她丟丟人無所謂，臉皮夠厚，但不能給盛冥丟人。

　一下挺直身子坐端正，拿出不卑不亢的態度，當著全球頂尖人才面解釋任何，都會顯得她自作聰明、唐突無禮。

　不如拿出背景布的覺悟，大方承受人們片刻取笑。

　等啊等啊，時間過去良久，人們的關注點依舊停留在她身上，黃齊特有點不耐煩地挑挑眉，似乎有責怪她浪費時間的意味。

　呂安如一頭霧水，偷瞄大佬們，無心中視線與霍俞院長對上。

　望見枯瘦的老頭眼底帶笑回望著她，慈祥道:“有什麽事現在說吧。”

　呂安如難以啟齒地‘呃’聲，收起賊眉鼠眼的樣子，側身面朝霍院長，善意說:“我不著急，您給社長們開完會，我再說吧。”

　言外之意，私下聊吧，等無關人等離開了，她再問女巫和帽子的事情。

　小冥信任的長者，她必須給足面子。

　“謝謝你了，我們來聊正事吧。”

　霍俞伸長食指，點擊在他茶杯旁的紅色按鈕上。窗簾自動拉起，室內光線消失。

　呂安如腿本能顫顫，下秒垂落在身側的右手被人緊緊握住，熟悉的淡淡檸檬味飄來，衝散她剛升起的慌亂。

　紅色按鈕飄出點點光亮，飛到在場每個人面前。

　緊接著呂安如被拉入西智國的首都阿瓦利上空，朝下俯視能看到阿瓦利核心地段全貌。

　此種全息投影系統對待恐高症比較不友好，對待呂安如如同展現個超有意思的遊戲。

　她張開雙臂，翱翔於阿瓦利的著名建築之間。享受當下可是她的座右銘，鬧心事避無可避，那麽趁鬧心事來之前，多開心一秒算一秒。

　阿瓦利屬於後現代國家，立國時間百年左右，不似夏國和古希吉擁有很多名勝古跡，它這裡最知名的風景全是人為建造，擁有全球最大的海洋博物館。

　飛進著名的star of india，沒細看它內部節奏，船身狂震起來。

　胳膊上多出桎梏，抬頭望見盛冥。

　盛冥一言不發，給她拽出船艙，緊接著海底發生巨大爆炸，幾艘大船全數化作黑煙。隨後爆炸吞噬掉整個海洋博物館，甚至波及到周遭住宅樓。

　呂安如眼睜睜看著當地居民們身體燃燒成粉末，她無法做出任何提醒，因為她處在戰爭記錄的回放裡。

　盛冥拉住她極速往爆炸外圍飛，身後騰起大大的黑色蘑菇雲，無時無刻不再宣告著戰爭的恐怖。

　“春節剛結束的第二天阿瓦利發生惡劣襲擊，當地執行官平息戰事後對外宣稱恐怖分子所為，隔天卻給我們發來保密能量檢測波。”

　霍院長聲音呈現在腦中，這技術與心語術無關，屬於全息投影附帶科技，類似於最高等級發言權，旁人無法打斷。

　呂安如眼前出現類似代碼的數據，當然她看不懂，身邊盛冥臉色變得有點陰沉。

　霍院長繼續說道:“元旦前，我在一個未完成懲罰室的休克學院身上發現類似能量波動，該學員所進入的懲罰室乃白雪場景。”

　元旦前，三個多月前！

　呂安如睜大眼睛，隨話浮起千帆思緒，強行停止衍生出無限可能性的雜亂假設，認真聆聽霍院長下面的話。

　“我安排有能力的學生進入懲罰室尋找線索，但對方非常狡猾，察覺到我的部署，隱藏起來了。線索中斷，我陸續多安排幾個學生進入，試圖混淆視聽，無奈對方非常謹慎。當時我懷疑因為對方手裡所握的籌碼不夠大，不足以讓其承擔暴露被消滅的風險。”

　霍院長停頓幾秒，道出句與事情無關的話，似在和助手說:“我不渴，等會議結束再吃。”

　多應著‘嗯’了兩聲，回歸話題:“阿瓦利的事情令我下定決心，引蛇出洞。通過數據分析，我找到能量源頭，它們屬於高進化生命體。我尋求到兩個高進化生命體朋友幫忙，拿到數量巨大的能量晶，讓人帶到黑市交易。引來適合的學員，將東西賣給他們。之後的事情，在座諸位全知道了。白雪場景的女巫借助能量晶差點突破困靈之牢，我們根據這條線索同樣摸索到能量晶的多元化威力，非常不可控。”

　聽到霍院長把高進化生命體稱為朋友，呂安如心裡很動容，但後面的事情讓她無法認同。霍院長的承認令她心裡結出疙瘩，這無異於表示在座大能們全知曉院長主動用學生做餌之事。

　他們偉大的院長為了以絕後患，枉顧無辜人的生命安危。

　就算一切皆在他掌控中，但普通學生的痛苦和危險就不值得被重視嗎?

　抵觸情緒產生，再聽霍院長後面的話都覺得存在高談闊論的姿態。

　包括霍院長說及阿瓦利爆炸事件預示的危險信號，藏在暗處的黑手僅用六顆能量晶，製造出堪比曾經投放瀛國的【小男孩】yzd威力。

　恐怖的數據反覆炸響在耳邊，呂安如腦中同樣反覆回蕩著一個問題，多數人的命算命，少數人的命不算命嗎?

　她比較自私，沒有霍院長的博愛之心，理解不了霍院長為避免多數人受難，拿學員們做試驗的大義之舉。

　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受害，她會產生憐憫之心，如同剛剛在投影裡，親眼目睹遍無辜人受難，她還有點愧疚自己明明身處同樣環境，卻什麽都做不了。

　可是，相比陌生人，她更在意身邊熟悉的朋友們、同學們啊。

　煩躁思考到全息投影結束，靠入座椅一言不發。

　手被盛冥捏下，提醒道:“院長在喊你。”

　呂安如拿出耐性，當顧全盛冥面子，望向霍院長，只是身子不再像方才那般端正。

　後背讓人拍把，以為盛冥拍她呢，甩去不悅的斜視。盛冥從未偏向外人，對她獨寵，這為臭老頭屢屢警示她，她非常惱火。

　斜眼發現拍她的不是盛冥，是黃齊特。黃齊特怒目橫視的瞪著她，凶狠的神態隻透露出一點信息，讓她收起散漫，態度放尊重。

　呂安如除過心裡發怵外，更對臭老頭的魅力深感佩服。

　“看來呂同學對我存在很大的成見啊，小黃別嚇到她了。”

　霍院長朝黃齊特壓壓手，黃齊特收回凶狠注視前還吐出四字呵斥:“別沒骨頭。”

　呂安如特想問問，到底是誰沒骨頭啊?

　細細一琢磨，她理解的層面與對方所說不同。挺直身子，眸光淡然的與霍院長視線對上。

　“我知道呂同學在心裡罵我呢，罵我個臭老頭，”霍院長朝著急要替她否認的幾人搖下頭，比她更淡然的說道:“罵我身為校長，不替學生們考慮，反而多管外面的破事。”

　呂安如壓住要鼓掌誇對方聰明的衝動，保持笑容聆聽‘教誨’。

　霍院長悵然歎氣道:“我首次發現有心懷歹意之人亂用高進化能量晶時，便面臨了鐵道試驗難題，無論選擇哪邊都會有人受傷甚至死亡。”

　呂安如知道鐵軌試驗，講得是一個瘋子把五個無辜的人綁在電車軌道上。一輛失控的電車朝他們駛來，片刻後就要碾死他們。

　可以選擇拉動拉杆，改變電車行駛軌道。然而問題在於，瘋子在另一個電車軌道上也綁了一個人。

　不拉杆碾死五個人，拉杆碾死一個人，選擇不單在考驗人性。

　“事情發生在學院裡，我震懾到主謀，他有所收斂，這不代表他放棄了野心。我們必須協助西智國調查阿瓦利的事情，我們守在學院或許可得一時安寧，但唇亡齒寒，早晚有天主謀會將貪婪的手伸到夏國、伸到學院、伸到我們在意之人身上。”

　呂安如承認霍院長絕非空有俠肝義膽，雙商同樣好高，他很會掌控談話方式。

　沒給她將什麽情懷大道理，猜到她聽不進去，從切身利益談起，慢慢帶入對身邊人的影響，從而滲透她的思想。

　觀察到她神色的微妙轉變，霍院長沉重地往下說道:“在學院我可控的范圍內，我能保證無意參與這事的學員們安全，順藤摸瓜揪出線索。”

　“嗯，我能理解您了。”呂安如發自內心應聲。

　有的人生來注定不凡，亦如霍院長這般，而她生來注定就是個庸俗的凡人吧。隻想顧好自己和身邊人，再遠的人了，有能力幫把，沒能力了總不能搭上命吧。

　霍院長嘴角淺淺勾下，露出釋然的輕松之色，手指輕觸兩下紅色按鈕，全息投影場景切換到馬爾西亞海域。

　“1月中旬，我們在馬爾西亞海域發現類似能量波動，近兩月追蹤能量到亞德麗灣，十天前能量憑空消失。我們懷疑最大的非法研究所藏在亞德麗灣深處，希望你能接受s任務，前去調查。”

　霍院長親口賦予重任，多少人渴望不來的殊榮，呂安如卻無心去答覆。

　記憶裡殘存的碎片拚接在一起，拚出帽子離開的時間線。

　1月中，帽子前去找弟弟，春節左右帽子找到弟弟，之後踏上營救其他同伴的路途，十天前帽子消失。

　她過來正是要問帽子能量晶的來源啊！對方不光未卜先知的回答了她的問題，還指明下步該當如何。

　縱觀事情，霍院長整套安排縝密的令她頭皮發麻。

　那又如何?旁人有難，她管不管看情況，帽子必須管。

　“我同意。”

　堅定的回應引起黃齊特和牟心悅兩人愕然，呂安如剛剛表現的抵觸太明顯了。

　突然態度大變，不禁讓人懷疑她的答應出於被激將的慪氣。

　牟心悅挺喜歡這個小學妹，手偷偷從黃齊特腿面伸過去，戳戳呂安如下腰，示意:你要考慮好哦。

　呂安如給牟心悅回以感激的淺笑，沉聲重複決定。

　“我去s級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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