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娃娃沒有瞳仁的眼睛裡，呂安如竟然讀出濃重的鄙夷。

　被氣樂了，反問:“這話說的有意思，誰跑我夢裡，天天嚇唬我啊?還說我光關注打架的事，我想關注的嗎?我巴不得你不打呢，我好找個安靜地休息。”

　“放心，她不敢無視我們。”鬼娃娃剛安慰過桃樹精，打臉的巴掌聲響亮響起。

　呂安如對於她的威脅視若無睹，徑自走向次臥房間。

　鬼娃娃不似桃樹精，不染塵世，它從出生開始，人們便用最大的惡意對待她。

　後來有個瘸腿姓霍的老頭找到它，告訴它有個地方，能盡情釋放出心中的怨恨。只要別奪走人類性命，剩下隨便它玩得開心。

　在外需要躲避一些抓靈體怪的人類，他們滿口仁義道德，實際野心勃勃，妄想提煉出它們至純的怨氣，好用來滋養聽話的怨靈幫他們達到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能胡作非還不用忍受虛偽人類的地方，鬼娃娃選擇跟霍老瘸子來到學校考場內。

　到考場了，學生們把它當必須拿下的惡靈，從言語到行動，沒人對它客氣過。

　別人對它如何，它便以成倍態度還予，沒有桃樹精的膽怯顧慮，飄到呂安如身後威脅道:“你不幫她別想好好休息。”

　呂安如轉身劍鋒直指鬼娃娃，讓折磨了半個多月，若還能輕易放松警覺，純屬白活了。

　“給你次機會啊，想陪桃花精聊天就滾回去。”

　鬼娃娃倏地從呂安如眼前竄沒，怪笑的聲音從她頭頂落下，“我也給你次機會，對我態度好點，回去幫桃花姐姐處理事情，別忘記曾經被嚇得到處流竄的日子。”

　“呵。”

　呂安如輕哼聲，沒有下蹲閃躲，而是做出個很怪異的動作。

　如同個舞蹈演員，伸直握劍的胳膊，平行旋轉了一圈身體，更為詭異的事情隨著她旋轉發生了。

　在她轉了半圈之際，寒光奕奕的劍鋒多出團白色煙霧狀東西，鬼娃娃。

　後半圈嬌小女生放快旋轉速度，並向右偏移，停止時劍戳進次臥房間的門框。

　桃樹精目睹全過程，呂安如似提前預判到鬼娃娃會出現的方向，不對，該說她在可能的范圍全面掃蕩。

　劍用慣性掛住鬼娃娃之後立馬加速，最終劍刺進門框，也把要趁機逃走的鬼娃娃一起釘在上面。

　“小鬼兒出於好心而已，你別傷害它。”桃樹精哭得有點虛脫，起身跌跌撞撞跑過來求情。

　換得銀滄從鬼娃娃胳膊抽出，下秒乾脆利索的橫斬過它身體。

　桃樹精倉惶伸手去接落地的半截身子，才觸到小孩子腳趾，兩半身子全消失了。

　“你好殘忍啊。”桃樹精癱坐在地，哭得暴雨梨花，手一下下捶打在呂安如小腿肚。

　呂安如面無表情地拉開次臥門，走入關上，把傷心的哭聲堵截在外面。

　趟床上放空思緒，進入正常睡眠夢境。樹精和靈不一樣，樹精無法離開本體太遠，通俗點解釋只能在樹附近轉。

　睡了兩個多小時，被母親喊起來吃晚飯。

　下午隨口提了嘴愛吃外婆包得紅燒肉包子，晚上如願吃到。

　吃掉第六個大包子，肚子有點撐，給油手擦乾淨。

　乖乖坐在位置上等母親和外婆，答應過陪她們飯後散步。

　老人吃得慢，呂安如刷完文綜更新的短視頻，外婆剛剛吃完第二個包子，小米粥剩下大半碗。

　支著頭繼續等，無意中看到白花花的包子，想起桃樹精老念叨的一個名字，小白。

　側頭看到崔大娘在收拾客廳，她一般刷完碗會回家，想隨口問問，問問認不認識叫小白的人。

　如果認識，提醒句得了，省得天天夢裡被騷擾。

　念頭剛升起自行打消掉，桃樹精說過小白帶上同伴，千裡迢迢去找五歲小孩麻煩，證明有80%以上的可能性，小白不是人類。

　瞎想中，母親和外婆吃好晚飯。

　三代人慢悠悠走在鄉間小道上，聽著母親和外婆聊些家常，呂安如倒也覺得愜意。

　圍繞小村子轉悠完往回走，照舊路過崔大娘，呂安如多留意了幾眼老桃樹，發現好多翠綠的葉子有點發黃。

　恍然想起母親說過的生死有命，難道桃樹精知道自己沒多少時日了，想最後為沒良心的人們付出點力所能及之事?

　好傻啊。

　腳踩到一坨軟軟的東西，視線從桃樹移回腳下，鬱悶地慘叫起來:“這是馬糞吧?”

　“對啊，”母親把她拉到右邊的雜草叢前，耐心道:“把大塊的在草上蹭掉，回去洗洗鞋吧。走路眼睛朝前看路，別跑神。”

　呂安如鬱悶啊，白天走過沒見這東西啊，她懷疑桃樹精找了認識的小動物在整她。

　回家搬個小凳子放衛生間裡，接盆水，拿起刷子沾沾水，不厭其煩地仔細刷過髒鞋底，直到重現出牛筋的淡黃色。

　把乾淨的圓頭小皮鞋工整放回門口鞋架上，這雙鞋可是盛冥給她買的禮物呢，不能弄髒。

　和老人閑聊了幾句，老人習慣早睡，被母親攙扶回房間休息，幾天的農村生活影響她不少，她跟著九點開始犯困。

　上樓進入自己臥室，關上門，走到床邊，鑽進被小欒暖好的被窩。

　拿起微機選擇靜音模式，消息提示框有五條未讀信息。

　進入查看，兩條來自盛冥。

　第一條:安如，我再有兩天可以結束這邊任務

　第二條:最遲周末抵達外婆家，你把需要帶的東西列給我。

　呂安如列出滿滿三行零食名稱，在末尾發送可愛女生送花表情，她偷了好多尹伊的表情包呢。

　切出兩人聊天框，查看另外三條未讀，來自艾拉。

　前兩條是半小時前的語音申請，呂安如那會在陪老人遛彎，沒帶手機。

　後一條是張照片，照片裡有兩個身處泳池，艾拉穿著比基尼在比耶，還有個眼睛不知道該往哪放的李墨。

　呂安如長按照片在彈出的提示框選擇點讚，附留言:再接再力。

　心意滿滿的把厲換成力字，相信閨蜜能懂。

　按鍵鎖上微機，黑屏亮了，有條新消息接入。

　靜音模式沒有震動，呂安如解鎖看到視頻申請。

　點擊同意，艾拉開心衝她打招呼:“安如如，有沒想我啊?”

　“想了，”呂安如壓低聲音，“回頭聊，你先和李墨玩吧。”

　“他一小時前回宮了。”

　艾拉把微機拿遠，將家裡臥室的環境擺給呂安如看，笑罵道:“你知道他思想有多陳舊，他不可能在婚前做過界的事情。”

　“哦，你們慢慢培養感情吧。”

　呂安如哈欠連連，眼睛犯迷瞪，嘴裡念叨:“兩個人經過長時間的磨合，要不兩看生厭，要不一輩子無法分開，祝你達成後者。”

　雞湯好熟悉啊，艾拉好像在吳昊拍攝的短視頻裡見過，看在祝福真心誠意的份上沒挑破。

　上學期間被夜訓養成晚睡的習慣，這會精神頭正足，找找話題，努力挑起閨蜜興致:“安如如，你這幾天做噩夢了嗎?”

　“做了，基本我反殺對方了。”

　呂安如機械式回答，沉重的眼皮隨時可能徹底閉上，去夢裡見鬼娃娃。

　“厲害啊，說明你的實力變強了。”艾拉使勁鼓掌。

　呂安如用僅剩一點的清醒意識含糊應道:“馬馬虎虎吧，變強沒用啊，夢裡又來個桃樹精，她說我製造夢的腦神經有個小破口，精靈鬼怪隨便鑽進來。”

　再睜眼已然進入夢境，照舊崔大娘院子，小女鬼最近比較迷戀此處。

　迷糊記得意識抽離前艾拉嘀咕了句:“我聽我媽說過啊，老桃樹最是辟邪，如果用上百年的桃樹枝削把木劍，刻入辟邪的符文，定能解決你的煩惱呢。”

　這個土辦法，周生同樣告訴過她，問題她從哪找上百年的桃樹去啊?

　有也被夏國林業局保護起來，亂砍伐會被抓起來，輕則罰款，重則要吃一年左右牢飯。

　有家裡關系倒能落個較輕處罰，關鍵與其讓外人拿著她的丟人事跡來驚動家人，索性不如她自己張嘴說，讓父母幫忙找找。

　當下面臨的主要問題，父母各有比較棘手的鬧心事，她不知道該怎麽張嘴說提這件還算無關緊要的事嘛。

　早上搜《孫子兵法》順便搜了搜桃木劍，便宜的商品被差評佔據，買家全在罵商家無良，商品無效。

　在二手網購平台倒有兩個真品，價格讓她望而卻步，能直接清空她存款。

　坐崔大娘家主臥房間門口，單手托頭，腦子讓愁思萬千堵得發蒙，根本沒有心思理會飄在眼前的小女鬼。

　鬼娃娃身邊站著桃樹精，鬼娃娃正得意的給她炫耀:“我說她怕我吧，看她嚇傻了。姐姐別著急啊，等她回過神了，我再和她說說你的訴求。她要是同意幫你了，我可以饒她幾天清閑，她要是繼續拒絕，我保證她每天別想休息好。”

　“你好煩哦。”

　呂安如握住銀滄刺穿鬼娃娃胳膊，小女鬼身子一晃，她腦子思緒跟著晃下，自己好像忽略掉某個重要細節。

　鬼娃娃疼得五官擠在一塊，眼珠子掉落在地。

　呂安如平靜望著早看過好幾遍的嚇人模樣，抽出銀滄，驅逐道:“去，你兩一邊玩去。我今天心情煩，別來給我添堵。”

　鬼娃娃撿起眼球，塞回眼眶，鬱悶地小聲嘀咕句:“說得好像你有不心煩的日子似的。”

　“廢話，換你天天做噩夢試試啊，”呂安如脫口反駁完，亂揮幾下劍，呵斥道:“保持五米距離，過線哢嚓掉你。”

　鬼娃娃不甘示弱，閃到呂安如一側出現，張大嘴。

　出現同時，它聽到呂安如不耐煩的聲音:“右邊靠肩位置，我早摸清你路數了。”

　不服輸的又閃到兩個位置，全被呂安如識破，而且胳膊和腿上還被多戳了幾劍。

　受挫地飄回桃樹下，望見那雙哭腫的眼睛裡載滿疼惜，連忙晃晃漏風的四肢，逞強道:“桃樹姐姐，我沒事，她殺不掉我呢。我這些天多磨磨她，總能磨到她同意。”

　“謝謝你，你個苦命的孩子，別再為我受罪了。”

　桃樹精感謝一出，比任何至純的怨氣更讓鬼娃娃亢奮，撂下句:“也別這些天了，我今天必須讓她同意！”

　“別啊。”

　桃樹精抓不住煙狀的身體，隻得跟隨鬥志滿滿的鬼娃娃重返呂安如身前，時刻準備攔住呂安如下次攻擊。

　“喂，我們交換個條件吧。”鬼娃娃呵斥的聲音更像在說，你敢不答應試試。

　呂安如沒多計較態度問題，感興趣的說:“行啊，你先把小破口關上。”

　“近期不行，你換個條件。”

　“近期是多久啊?”呂安如無語，這東西還分時間嗎?

　鬼娃娃眼睛瞟向別處，心虛說:“哎呀，反正我答應你，等以後我心情好了會幫你關上。”

　“嘁，”呂安如輕蔑哼聲，回以類似答覆:“那等我心情好了再幫你們吧。”

　“我咬死你！我凍死你！”血口剛大大張開，嘴前多出一把劍。

　鬼娃娃忿忿不平地罵道:“章魚奶奶說得對，銀滄選你當新主人好虧，你個黑心壞人！”

　“談事就拿出談事的態度，兩句話不合適立馬氣急敗壞地咬人，你到底想不想談啊?”

　心平氣和的一句話打散鬼娃娃怨氣，鬼娃娃默默收了嚇人動作，悶聲問:“你說吧，你要怎麽樣才肯幫桃樹姐姐?”

　桃樹姐姐！呂安如猛地發現自己遺漏掉什麽事了。

　現成的上百年老桃樹不就在眼前嗎?

　轉身面朝桃樹精， 嘴角向上揚起。

　不過一天多的時間，桃樹精面容乾癟，面色如蠟，像極了重病脫相的老人。

　“問個不太禮貌的事。”呂安如暫放索要桃木劍這事。

　桃樹精在時刻觀察鬼娃娃和呂安如，自是捕捉到較小女生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震驚，與那晚崔家二老見到她的神色相近。

　側開臉，輕聲說:“你問吧。”

　“你還有幾天能活啊?”好怪啊，記得崔大娘說過，夢裡桃樹精親口承認，不移樹她能長久的活下去。

　問題一出，鬼娃娃先怒了，大喝道:“你在瞎問什麽啊?”

　桃樹精用乾支般的手擋在鬼娃娃面前，溫和地淺笑笑，說道:“沒關系，她瞧出我壽命將盡證明她有本事啊。”

　安撫好鬼娃娃，輕聲回答了呂安如的問題:“半個月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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