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血液從車上滴答滴答流向馬路牙子,劇烈地聲響驚動了周邊的喪屍,他們順著聲響一路覓食而來,連帶著聲聲嘶吼把幸存者的希望一點點消磨乾淨。
楊小川頭部被撞出了一個傷口,血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他恍恍惚惚睜開朦朧的眼睛。不遠處,嘶吼聲慢慢逼近。環顧四周,其他人都倒在車裡一動不動,劇烈地撞擊聲讓他腦殼有點神志不清。
“大叔!大叔!”楊小川伸手拍拍還僅僅握住方向盤的大叔,接著又晃了晃身邊的方湖軍、吳漢明。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
楊小川狠勁踹開有點變形的車門,第一個從車裡面爬了出來,接著搭了手把方湖軍給拉出來,當他使出吃奶勁把駕駛室的門給掰開的時候,大叔面色慘白,一隻手捂著腹部,一個鐵塊不偏不倚正好刺中他的腹部。他忍著疼痛,想要拔出來。
“住手!千萬別拔!楊兄弟,你和我一起動作輕點把大叔給拖出來!”方湖軍趕忙製止大叔的行為,然後合力將大叔拉出來。大叔靠在滴水的,還剩下半截的燈柱上,意識有點模糊。
“吳哥!吳哥!快醒醒!醒醒啊!”楊小川大聲叫著吳漢明,因為他在副駕駛,又壓在最下面,如果光靠兩個人的力量拉出來有點難,副駕駛的變形程度相當的嚴重。
吳漢明睜開模糊的雙眼,好在只是受了輕傷,但是變形的車頭將他死死的卡在裡面。他的一隻腳被卡在車頭和座椅之間,任憑怎麽用力也抽不出。
楊小川看到吳漢明的狀況,焦急萬分。身後是受傷的大叔,眼前是一起出生入死到現在的吳哥。最關鍵的是喪屍正在向他們逼近,他此時無比的壓抑,感覺自己好無助,他抬頭看著暗黃的雲層,一場大雨馬上就要到來。
救護車的另一邊,微弱的抽動聲驚醒了方湖軍,他慢慢走向怪物被壓住的一邊,看著黑色血水源源不斷地從腳邊流走,恐懼的心裡疑問一個接著一個,這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迄今為止,他們從來沒有遇到如此危險的喪屍,這隻與之前見到的喪屍區別太大了,行動快,有智商,猶如一個凶猛的殺戮機器!
他渾身都在顫抖,趕忙走到楊小川面前,驚恐地說,“楊兄弟,我們不能呆在這裡太久,得趕緊找到安全的地方,之前那個怪物應該還沒有死,我怕它會再跳出來!.....”
他接著看了看一旁虛弱的大叔,真沒想到這個男人的敏銳度有這麽高,“如果不是大叔今天這麽做,我們可能都得死在這裡!”
“我不能走,我得把大叔和吳哥都救起來!幫幫我!你幫幫我!之前我們也救過你的!”楊小川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方湖軍。
方湖軍內心無比的掙扎,目前這種情況,實在太糟糕了,且不說自己會不會全身而退,況且大叔和吳漢明兩個最有希望救走的還是大叔。
吳漢明被死死地卡在裡面不能動彈,他們一直這麽耗下去,一旦喪屍圍了過來,再跑就來不及了。他很痛苦,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楊小川。
面對眼前的狀況,吳漢明大口喘著粗氣,低聲對楊小川說,“小川,別管我了,我走不了了....你趕緊帶著大叔走!不然一個都走不了!。”
楊小川淚水擠滿了雙眼,恍惚間一個特別熟悉的朋友就得這麽無奈被拋棄,自己獨自面對死亡的到來。他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陣陣嘶吼參雜著雨點聲慢慢進入死亡的倒計時,
他站在車頭仰著頭聲聲地抽泣... “為什麽,究竟為什麽會這樣!”他撕心裂肺地大聲咆哮。
“小川...你過來”吳漢明輕輕喚出楊小川的名字,他艱難的取下背在身上的包,眼睛透過模糊的鏡片,神色堅定看著楊小川,“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快走了楊兄弟!”方湖軍掄起楊小川的胳膊,不舍地架起大叔,朝著路邊的巷子狼狽逃去,漸漸消逝在雨夜中。
吳漢明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默默地閉上眼睛。
喪屍趴在擋風玻璃前撞擊著沒有完全破碎的玻璃,駕駛室一邊的窗口面朝天,雨水從上落下。
看著眼睛饑餓而亢奮的喪屍群漸漸擁了過來,將車頭死死的包圍住,他默默地點了一支煙。
回想起往事,平淡無奇的活著,自己的妻兒此時可否健在?他們現在怎麽樣了。他累了,第一次面對死亡這麽坦然。
“嘩——”金屬與地面的摩擦聲從後方想起,車身動了動,他驚恐地感受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對殺戮的渴望,沒錯,那個怪物沒有死!
“轟!——”巨大的力量將車身翻轉扔飛了出去,響徹天際地咆哮從留著粘液的獠牙中釋放出來,擊穿整個城市。
幸存者在逃亡的路上瑟瑟發抖,他們該何去何從?該怎麽才能逃出這個地獄般的城市?城市的外面,是否安全?
可能這些只有後世活著的人類才能述說這些故事,回答這些問題。
楊小川和方湖軍沒有停下腳步,在他們眼裡,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希望。殘存的人在恐懼和孤獨中繼續逃亡,如果這樣的世界仍有希望,那究竟希望會在哪裡呢?
他們拖著大叔在雨夜中急速前行,近處的喪屍試圖向他們撲來。逃命,成為了本能。
漆黑的大樓不敢進,開著門的商店不敢進...他們恐懼著黑暗, 恐懼著隨時出現的未知。
有時候楊小川回想,這般掙扎的在絕望中活著,真的能夠擺脫這場可怕的噩夢嗎?
他突然想起吳漢明臨走前的眼神,那句話回響在腦海中: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他又回想起張亮對他說的隱情,讓他活著回來了解關於王萌的事情始末...
是的,只有活著才能知道真相。
吳漢明放棄自己為他們爭取活著的時間,這份情誼的分量是要有多重...
張亮信任他們在店裡堅持到最後,還堅信他們會回來,在玻璃上寫上一個大大的字:逃!
大叔為了讓大家有最後的希望拚盡全力身負重傷,為大家贏得了逃脫的機會....
他完全沒有理由不活下去。他知道此時此刻喪屍不會給他活著的時間和理由,如果自己還不能放下很多,還不能冷靜地思考,那大家所做的犧牲,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笑話,又很可悲。
這麽掙扎著痛苦只是延長了活著的時間,而最終沒有一個人活下來,這是多麽大的嘲諷。
這是一份生而為人的尊嚴,可能在這個時候,很少有人還能有尊嚴。
楊小川的呼吸忽然有了規律,他不在被雨夜的嘈雜和喪屍的陣陣嘶吼所影響。
他要把三個人帶到安全的地方,誰都可以放棄,唯獨他不能放棄。因為還有很多的真相在等著他。
他們小心地躲避著喪屍加快腳步,走到一處小區門口停了下來,看著漆黑的大樓中還有一個窗戶亮著燈。沒錯!那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