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蛇骨就便宜那隻小烏鴉了嗎?貌似他已經吸收完畢了,現在估計正洋洋得意呢”氤玉一臉不滿的埋怨道,手裡忙著幫秦姬把一頭黑發挽成高高的美人髻,秦姬趴在拔步床上,一襲白絲裙,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半眯著,肌膚如雪,氤玉精心侍弄的滿頭珠玉在燭火下耀著刺目的光,好一個絕美的女子。
“那日我便與你說過,這蛇骨頗有淵源,他少不得要吃苦頭,早晚會來長安,哎呀,輕點,笨丫頭”,氤玉聽到出神,挽頭髮時便失了水準,氣的秦姬轉身便打,兩個女子你追我趕,滿屋春色。
亦之受了秦姬的囑托,去拜訪一位老人,石慶仁,曾經的外朝之首,如今年紀大了,便告老賦閑在家,但因其頗受皇帝信任,哪怕此時早已不在朝為官,但提及石家,外人卻不敢輕視。石老的門生遍布天下,便是如今的三公九卿,就有不少或多或少和他有著遠遠近近的香火情。而如今的石家家主,石宗元,更是武帝頗為器重的官商,說是長安諸商之首也不為過,石家聲勢在這長安,也算的上如日中天。
石府,後院一處苔蘚成斑,藤蘿掩映的地方,入眼便是佳木蘢蔥,花蝶撲朔,此中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而在這假山奇石之上,正端坐著一個少年,一身緋紅錦服,金繡繁麗,青玉緞帶,頭束金冠,面如玉,眉似劍,手握一把繪著異獸的長劍,此時正滿臉笑意的盯著在假山之下一臉焦急的少女。
“少爺,你又去那麽高的地方,老爺待會兒知道了,翠兒又要跟著受罰了!”說到此處,少女眼中似乎便惙滿了淚。
“好了好了,翠兒,你怎麽動不動就哭,待會兒我在我爹回來之前下來不就行了嗎?你真的不上來嗎,這上面風景真好,看的也遠,我似乎都能看到十一坊了......哎,不過好像也有些日子沒去找我那師傅了,要不我們明日便去,你覺得如何?對了,看本少爺給你舞一段我新學的劍訣......”,少年絮絮叨叨,此時還真耍起了劍,那名叫翠兒的少女見此,便真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少年無奈,跳了下來,見此也隻好扶額歎道:“翠兒,劍之大忌也”。
石府大廳,亦之正一臉緊張的端坐著,此時主座上便是那位曾經的三公之一,如今桃李滿天下的石老,在亦之看來,這位老者鶴發童顏,精神矍鑠,雖是暮年但依舊不怒自威,很難想象這位老人在曾經的朝堂之上又是何等風采。
“原來是亦之啊,前幾日秦姑娘早已托玉兒姑娘呈了拜帖過來,只是如今的長安不太平,便是今天才有幸見到亦之這般少年才俊,秦姑娘在拜帖中可是對你讚譽有加啊。”老人滿臉笑意,絲毫不顯初見時那股威嚴。原來秦姬早已知會過老者,想到此處,亦之在心裡不免少了幾分剛來時的忐忑。只是老人似乎全然不見亦之神態,繼續說道。
“公孫父子,老夫也早有耳聞,朝中頗有非議,但是聖上自有他的禦下之道,這公孫賀背後乃是衛氏,如今聖寵愈濃,又得聖上賜婚,頗有已入三公之勢,秦姑娘所言之事還需徐徐圖之。”
亦之聽聞,也算明白朱安世的無奈出自何處,哪怕真殺了公孫敬聲,以公孫氏如今的權勢,這偌大的天下便不可能再有他的容身之所,對他之所願亦沒有任何實際幫助。要達成朱安世的想法,必須將公孫氏連根拔起。不過秦姬似乎早已知道此次結果,臨出發前,也只是告訴自己,
這次前去,也只是給這個老人家帶個口信,讓他考慮好公孫氏被除掉之後的事情,不至於朝堂大亂,也免得破壞她和董老之間的契約。 “石老,秦姬似乎已經有了打算,此次前來,是讓我告誡您考慮好公孫氏被除掉之後的安排,以免時局動蕩!”
老人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似乎陷入了沉思,這些都被亦之捕捉到,在玉兒姐姐的解釋中,他早已知曉,那公孫賀是軍方在朝堂的代表,背靠衛氏,自己也是軍功出身,戰功顯赫,只是如今入了外朝,如果動了他,文武之爭,必然喧囂而起,秦姬雖然不在乎武帝的朝堂亂成什麽樣,但是因為心中所圖,卻也不願漢世江山在此時崩塌,所以讓亦之來知會這位老人,早做打算。
“爺爺,十一坊來人了你怎麽不叫我一聲,不知道我如今在十一坊拜師學藝嗎?”在亦之和老者盡皆沉思的時候,外面似乎有人正急匆匆而來。
“少爺,你慢點,老太爺正在裡面招待貴客呢!”悅耳的女聲似乎也在後面焦急的跟著。
“晨昀,有客人在此,大呼小叫,成何體,小翠,快帶少爺回去”眉眼中卻掩飾不住對這個孫兒的喜愛,亦之了然,抬眼望去,只見一位腰佩長劍,身著紅衣,面如冠玉的男子急匆匆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滿頭大汗的翠衣少女。少年郎無視堂上的老人,卻是滿臉好奇的盯著下方落座的自己。
“咦,竟然不是師傅,是個少年郎,你是我的師娘嗎?不對,你是師傅的相好嗎?”紅衣少年滿臉好奇。聽聞此言,亦之霎時便紅了臉,師娘?這是什麽奇葩稱呼。
“晨昀,別胡鬧,這是秦姑娘她......”老人也一時語塞,長安城內幾十年,卻從未聽聞這十一坊內多出個男子,但兩封拜帖也做不了偽,心中不免也開始認同自己孫兒的猜測,莫非這位神秘的秦姑娘,真有了紅鸞心動的跡象。一旁沉默的亦之卻是看出了幾個人心中所想,忙解釋道。
“石老,您不要誤會,家父早年與秦姬有些淵源,此次送我來長安,是希望我跟在秦姬手下,多漲些眼界,來日好回家鄉繼承祖業。”亦之解釋道,父親?師傅應該算得上自己的父親了吧,他也曾說過自己和秦姬有些淵源,不然那次也不會將自己托付給玉兒姐姐他們。
“原來如此,家父是何姓氏?讓老夫看看,是否也與我石氏有淵源。”石慶仁對亦之的話毫不懷疑,只是自己石氏和秦姬也頗有淵源,此時便不免好奇起亦之的身世來。
“家父姓卜,只是小地方的一個商人”,亦之心中卻想起了師傅曾經說道,撿到自己的時候,周圍什麽人都沒看到,只是貼身衣物裡繡著自己的名字。紅衣少年在對面落座,那名叫翠兒的少女在一旁小聲的埋怨著自己的少爺,少年似乎滿臉歉意,不斷地向少女道著歉,上座的老人滿臉慈祥的笑著。
真好啊,看著這一幕,亦之心中淒苦,如果自己沒有被父母拋棄,家裡也該是這樣其樂融融的一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