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遊詩人這個職業通常都挺受大家的歡迎,底層人民需要聽點樂子調劑一下生活,王公貴族們也不敢太輕視這幫吟遊詩人,畢竟他們也得靠這些人搞點面子工程。
若是吟遊詩人隨便編排他們一個故事,那造成的影響在這個沒有“真理部”的世界裡還是挺大的,采取暴力手段通常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所以這幫貴族老爺們也只能捏著鼻子和他們打交道。
每當有什麽舞會、慶典的時候還會找幾個有名的吟遊詩人來捧捧場。在這幾百年裡,吟遊詩人開始逐漸挖掘到了自己的副業——作家,他們一般會在工作的時候穿插幾個自己小說裡的故事作為廣告。
一開始故事的主角大多都是什麽家道中落的貴族青年啊,憑借著自己的智慧和運氣取回了家族的榮耀的俗套故事,因為當時的主要讀者都是閑的沒事乾的貴族青年,幻想著自己也會像小說中的主角一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隨著平民的文化水平逐漸提高,主角也不拘泥於貴族青年了,開始出現了一些平民主角,這些主角一開始肯定是奇遇連連,然後就會被國王賞識啊,被封為貴族啊,最後還是會走上和上一類小說相同的套路,不停地換地圖打boss。因為這個世界最強大的能力者是普洛梅女皇,所以女性地位不差,為了迎合一些女性讀者他們也會寫一些以女性為主角的小說。
之後就是轟轟烈烈的種族融合浪潮了,為了弘揚“人類半人是一家”的理念,小說中的主角逐漸變成了半精靈、半獸人、半龍人、半神之類的。啊當然最後一個不行,聖國對於小說裡那些成天喊打喊殺、一個不和就要殺人全家的主角沒什麽意見,但只要你敢在小說裡褻瀆神靈,那可是要上火刑架的!
搞得現在有神靈元素的小說都整個架空背景,這個世界不讓寫,那我寫個別的時空發生的事總可以了吧。最開始聖國對這種行為是零容忍的,但因為近些年來一直和聖國放對的塞提斯帝國國力大盛,聖國也不得不在這方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寫歸寫,搞一些惡意的隱喻就是你的不對了。
古涅喜歡的這個吟遊詩人是個異類,他是一個有真才實學的吟遊詩人。凱因茲曾經跟隨過不少著名的冒險小隊四處遊歷,所以他寫出來的故事比較真實,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代入感,畢竟小說最重要的就是代入感了。
古涅雖然審美能力不怎麽樣,但鑒醜能力倒是個中翹楚,初次讀到凱因茲的著作還是幾年前,他被小說中那些波瀾壯闊詭譎多變卻又無比真實的文字吸引了,很快就變成了凱因茲的粉絲,當時還想長大後做個吟遊詩人,可惜他的夢想被燕無殤無情粉碎了。如今見到自己的偶像,更是喜不自勝,一個箭步衝到凱因茲面前,激動地搖晃著他的雙手。
“凱因茲老師!我是您的粉絲啊,今天能見到您真是如同做夢一樣!”凱因茲雖然跟隨一些強者遊歷了不少地方,但自身的等級和這些學生差不了多少,如何經得住古涅這個人形怪物的一陣亂晃?頓時被搖了個七葷八素。
底下的那幫學生看到古涅這個平時不聲不響的班級二號人物今天這麽積極,以為他只是想給這個新來的弱雞老師一個下馬威,再加上一號人物——奧菲利亞因為刺殺事件,至今還在醫務室靜養,也沒人敢上來阻止古涅的“握手”。
不!還有一個人能!只見亞瑟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抱住古涅的後腰使出全身的力氣往後拉。
總算是讓凱因茲脫離了古涅的“魔爪” 古涅這才從“粉絲”模式中清醒過來,凱因茲本人還好有兩把刷子,居然緩了一會兒就能開口說話。
“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我的粉絲啊。”凱因茲撓了撓布滿皺紋的臉。
“聽說您去年是去為《瓦羅蘭戰紀》的最終卷尋找靈感而四處探險,您現在出現在這裡給我們當老師,是否意味著您已經寫完這本書了呢?”古涅像記者一樣對凱因茲提問。
“呵呵,我的冒險已經結束了,我來這裡當老師是受到學院長的邀請,學院長想讓我把我的冒險經驗傳授給你們。”凱因茲似乎很熟悉記者采訪的這一套,而且對於古涅這個粉絲他也有些高興,“至於,《瓦羅蘭戰紀》最終卷嘛……”他賣了個關子。
“呼……呼,《瓦羅蘭戰紀》怎麽了?”古涅有些迫不及待。
“《瓦羅蘭戰紀》最終卷我已經在收尾了,大概下個學期你就能看到了。這本書也將成為我的收官之作。”凱因茲推了推眼鏡。
“啊?您的意思是您不再寫書了嗎?為什麽啊?”古涅的喜悅瞬間因“收官之作”這個詞變成了失落。
“我已經老了,身子骨經不起折騰了,再也冒不了險了,不過我會把我的經驗全部傳授給你們!這也算是在另一種意義上譜寫以你們為主角的小說嘛。”
“哦,多麽高尚的情操啊!真不愧是凱因茲老師!”古涅被凱因茲那無私奉獻的精神深深地感動了。
凱因茲淡淡地笑了笑,半張臉被窗台的陰影覆蓋,表情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古涅在課後還意猶未盡地跟凱因茲討論了不少小說裡的細節,這才依依惜別,回宿舍的路上亞瑟問道
“你今天有點不太像平時的‘你’啊,見到偶像就這麽激動嗎?”亞瑟生活在沒什麽娛樂文化的DC區,雖然平時也見識酒館裡的吟遊詩人,但對於他們寫的小說還是知之甚少。
“一看你這人就沒有多少文化!恐怕滿腦子都是下流的想法,根本就沒地方儲存高雅文化了吧!”
“我倒是覺得你滿腦子都是……,”亞瑟見古涅目光不善,趕忙轉移了話題,“你一會兒還要去探望奧菲利亞嗎?”
“那是當然。”
“我看你們最近挺戀奸情熱的啊,什麽時候……”亞瑟衝著古涅擠眉弄眼。
“喲喲,每天下課就直奔練功房和愛妮薇約會的某人沒資格說我吧。”古涅做出反擊,兩人對視良久,到底是亞瑟臉皮薄一點,首先敗下陣來。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我們那是切磋,切磋你懂嗎?”亞瑟特意強調了一遍“切磋”。
“我預測不久之後,就會有什麽未婚夫之類的找你單挑了。然後你再英姿颯爽地擊敗他,未婚夫就成了你的墊腳石,你既打出了名聲又獲得了美人的芳心,真是一石二鳥啊!”古涅說完了小說裡的慣例劇情,揮了揮手,向醫務室的方向走去。
亞瑟愣在原地,宛如石化一般,等到古涅已經走遠了之後他才回過神來。奇道
“真是神了,他怎麽知道愛妮薇有個未婚夫?難道他一直在偷偷窺視我?”他不禁打了個冷戰。
古涅自然沒有偷窺男人的癖好,當然偷窺女人就是另一回事了。他現在正在全神貫注地和手上的蘋果搏鬥。
奧菲利亞望著古涅手上被削的坑坑窪窪的圓形植物,原本還算規則的橢圓形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不規則物體,本來富有光澤的果肉在氧化下也逐漸變得暗黃,令她忍不住吐槽道
“你還真是沒這方面的天賦啊,就像我的妹妹一樣,明明在戰鬥上天賦絕倫,可在生活方面卻一竅不通。”
“你還有妹妹?”古涅將削好的不規則物體遞給了奧菲利亞,一邊訝異道
“啊嗚,你居然不知道嗎?”奧菲利亞眼中閃出了狡黠的光。
“我應該知道嗎?你們誰都沒告訴我好吧。”古涅有些不滿。
“你確實應該知道,畢竟連自己的未婚妻都不了解可真是失格呢。”
“蛤?”古涅大驚失色,差點削到了手指。
“康斯坦丁大公和我的父親奧古斯都大統領是同學,他們兩個私人關系挺不錯的,年輕的時候曾經訂下過娃娃親。雖然因為北境和聖國之間關系緊張,這件事被刻意擱置了,但最近不知道為什麽又舊事重提了。”
“嘿嘿,你可別裝糊塗,難道不是聖國想要北境這個盟友嗎?”古涅可不是政治白癡,他只是平時不關注這些事情罷了,當然這什麽“訂婚”也有點太明顯了,傻子才會看不出來吧!
“閣下真是目光如炬。”奧菲利亞打趣道,但隨之繃起了小臉
“我的妹妹可不會因為這一紙婚約就看上你,她比較,比較……”奧菲利亞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合適的形容詞。“總之你不要以為有了婚約就高枕無憂了,你還要通過我這個姐姐的測試!”
“看得出來你很在意你妹妹啊,歡迎加入妹控俱樂部!”古涅張開雙手做了個“歡迎”的動作,隨後又提出了另一個疑問,“為什麽是你的妹妹做我的未婚妻?你就不行嗎?”
奧菲利亞的臉色暗淡下來,並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有未婚夫了吧!沒事你看我把他暴揍一通,他就會解除婚約了。”古涅興奮地說到,眼中閃閃發亮仿佛找到了新玩具的小孩。
謔謔謔,屬於我的打臉劇情終於來了嗎?我在擊敗那個小子的時候應該說些什麽呢?這個時候一句帥氣的宣言——“美人隻配強者擁有,愛上獅子的女人怎麽會看上野狗”應該會直接上二壘吧!古涅又開始胡思亂想。
有一些不太正常的人,會將挖別人牆角當作一件很令人驕傲的事情。例如奧菲利亞這種受到手下戰士愛戴的,把她泡走的成就感簡直是撬走普通人的幾百倍,想想NTR了幾百個人某人就有些情不自禁了。
當然,古涅絕對不是這種人,他只是單純的喜歡裝13打臉的劇情罷了,絕對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哦,絕對。
奧菲利亞哭笑不得,跟古涅相處了一個多月,她已經大致摸清楚了古涅的性格——唯恐天下不亂,不得不說她總結的有點精辟。
“我沒有未婚夫。”
“欸?!”古涅的幻想又一次徹底被奧菲利亞抹殺了。“那你為什麽不和我……。”他已經說不下去,女孩的白發擋住了她的半張臉,剩下的半張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憂傷。古涅看著她那悲傷的眼神,漸漸坐立不安起來, 嘴巴一開一合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比起那個我從未謀面的未婚妻,我更在意的是現在在我面前的奧菲利亞·亞歷山大。”古涅聲音平靜卻又帶著一股不可違抗的莊重,眼睛直視奧菲利亞的雙眼。
奧菲利亞無法直視那雙黑色的眼睛,隻得撇開了頭。
“可惜我無法回應你的期望,我已經說過了,我的心已經獻給了神。”她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雖然微弱,卻蘊含著斬釘截鐵的決意。
喂喂,我這主角表白的專用語錄都使出來了,這都攻略不下來嗎?少女你的攻略難度有點高嘛,古涅心道。不過他倒也懂得見好就收、過猶不及的道理,隻得裝出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失魂落魄地走了。留下奧菲利亞一個人在病床上凌亂。
“人渣兄長,你好像玩的很開心?”燕無殤靠在醫務室的牆壁上,對剛從裡面出來的古涅說。
“我可不是什麽人渣!我只是直面自己的欲望罷了。”古涅擺擺手。
“你真的有‘欲望’這種東西嗎?”燕無殤的上半身隱藏在陰影處,讓古涅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這是什麽話?我的欲望很大好不好?哎,沒想到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的妹妹這麽不了解我,哥哥我太傷心了!”古涅棒讀著,走出了醫務室的走廊,目光有些躲閃,似乎被說中了痛處。
“恰恰相反我很了解你。”燕無殤望著古涅遠去的背影輕聲說道,“欲望到了極致其實就等於無欲無求,和我的能力是殊途同歸的,你一直都很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