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你……你是認真的嗎?”燕無殤差點把剛喝的牛奶噴出來,有些惱怒地盯著面前的二人。
“我一直都很認真好不好。”古涅甩了甩頭,他那矯揉造作至極的“真摯的聲音”聽起來簡直假到離譜。
燕無殤看著古涅那自以為很真誠的眼神,忍不住從座位上跳起,抓住他的領子前後搖晃
“好啊你,不忍心讓她做誘餌,那就讓你的親妹妹身處險境?你,你.......可真是模范兄長啊!”
“我這不是相信你這個天才法師的保命能力嗎?”古涅雖然被搖出了虛影,但聲音還是不急不慢地從喉嚨中傳出。
“我不管!我現在很生氣!”搖動的頻率更高了,模范哥哥的身體在椅子上發出了“嗡嗡”的騰飛聲。
“康斯坦丁小姐,能不能聽我說一句?”一直在旁聽的奧菲利亞很及時地插了一句,這才讓古涅不至於將昨天的夜宵都吐出來。
“嗯!?”燕無殤這才突然意識到這裡並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連忙放開了古涅,將手背到後面,清了清嗓子
“你請講。”某人在奧菲利亞面前一向表現得很淑女,也不知到底是為了攀比什麽。
“古涅的這個計劃很不錯,如果能夠奏效的話,好處並不是我獨佔,也有你們北境的一份。”
“哦?願聞其詳。”燕無殤來了興趣。
“第一,如今康斯坦丁與亞歷山大兩家結盟,需要做一件大事來向其他家族宣布這一點,而且通過此次合作也能增進咱們之間的信任。”
少女的紅唇露出了一個不易被察覺的冷笑,她可不相信亞歷山大所謂的“信任”,但也沒有打斷奧菲利亞。
“第二,這次計劃可以大大威懾到其他勢力,讓他們不敢輕易下場,這樣咱們就可以壟斷‘紅堡’了。”奧菲利亞眼中閃過精光。
“你說到倒是容易,若是咱們看上了同一件東西,那怎麽分配呢?”燕無殤譏諷,她可不會被這三言兩語的畫餅功夫給騙到。
奧菲利亞不動聲色,沉吟了片刻,緩緩道
“那屬於咱們盟友內部的矛盾,先解決外部的敵人,再談分配。”
“好一個‘內部矛盾’!”燕無殤嬌笑道,眼中的譏諷更濃了,但嘴上卻說
“那好,我個人同意了。”
亞歷山大的代表人有些發怔,她沒想到燕無殤這麽輕易就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她本來還準備了不少別的說辭。
“其實你大可不必來問我的意見的,這次出行在外全權由兄長大人負責,這是父親規定的。”
“嘿嘿,這不是得先來向您匯報一下?”古涅尷尬一笑,“我可是一個極其皿煮的人!”
女士們沉默了,兩人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仿佛在說“他在搞笑吧。”奧菲利亞還配合的乾笑了兩聲。
古涅被氣得夠嗆,使勁拍了拍桌子,準備對今後的行動做出指示與安排,以此確保自己的智囊地位。
“好了!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這次行動的代號就叫——帽子戲法,聽懂掌聲!”他倒是先領起了掌。
兩位女士雖然不知道什麽叫“帽子戲法”但就是覺得這個名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貼切感,象征性地拍了拍俏手,給正在興頭上的智囊捧捧場。
古涅見這兩個平時對他不假辭色的小姑奶奶們居然都這麽配合,有一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頓覺渾身舒暢,還真把自己當成了主事人,
開始發號施令起來。 “你那個擬態面具這幾天能準備好嗎?”
擬態面具在他的計劃裡可是重中之重,之後的一切都是以此為基礎而展開,若是沒有這個面具,這個計劃就宛如空中樓閣。
“擬態史萊姆我還有不少存貨,這幾天應該能做出一張面具。”
還好這種用途多樣的道具燕無殤總是準備的很齊全,她小時候就喜歡收集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而擬態史萊姆也算是其中之一。
“這幾天就需要奧菲利亞姐姐好好配合了哦……”少女緩緩露出了笑容。
“那你的部下三天后能到位嗎?”
“沒有問題,不過為了不讓敵人發現,他們只能駐扎在考場的外圍,到時候需要有人去通知。”奧菲利亞想了想,補充道“可以讓愛妮薇負責聯絡。”
“對了,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們可不要隨便說出去了!”古涅有些嚴肅。
“為什麽?”
雖然她們本來就不會說出去,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懷疑學院裡有內應。”古涅好似看破了一切,抑揚頓挫地說。
“確實有這個可能,沒想到你考慮的還挺周全。”
奧菲利亞有些驚訝,她以為古涅只不過是一拍腦門想出了這個計劃,根本就沒有考慮到後勤工作。
“我還以為你只是因為好玩才這麽積極呢!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深謀遠慮了?”
燕無殤甚至懷疑自己的哥哥被掉了包,伸出雙手在他的臉上揉來揉去。
“喂!我一直都很深謀遠慮好不好!”他撥開了燕無殤的手,義憤填膺道,轉身偷偷抹了一把汗。
‘好險好險,我只是單純覺得保密比較有氛圍啦,要是大家都知道了,到時候沒了捧哏怎麽辦?’古涅心中暗道
在他的常識中,這種情節就是要盡量拖著,直到最後一刻再由自己揭開謎底,即使周圍的人急得上躥下跳、悲痛欲絕,他也得露出一個“一切皆在計算之中”的欠揍表情。
然後就是台詞回收的時刻了,一般這時龍套們就會說
“原來如此……”
“真沒想到……”
之類滿足主人公虛榮心的台詞。然後整部劇就會在他的笑聲中落下帷幕!
真是完美啊!
古涅將上述內容添油加醋地說了出來,將功勞全攬在了自己身上。而余下幾人都是按照劇本翩翩起舞的演員,除了會讚歎他的英明神武以外,就沒有別的作用了。
他還很無恥地將手合攏,微微彎曲放於耳畔,準備聆聽那幾聲經典台詞。
可這個姿勢保持了半天,也沒有聽到自己夢寐以求的聲音,整個山谷裡反而有些鴉雀無聲。
這簡直就是爛尾了啊!
“你為什麽沒有反應!”古涅將失落轉化成了憤怒,衝面前的美女怒吼。
“你剛才都說出來了,只有龍套才會有那種反應,我腦子壞掉了,才讓你得逞。”米蘭達淡淡地說,面色平靜、寵辱不驚。
可她心裡卻掀起了軒然大波,古涅的計劃其實並不是天衣無縫,但也算得上是別出心裁,再加上一些必不可少的運氣,這才會進行的如此順利。
‘這就是我的命運嗎?’她在心中哀歎。
“不愧是‘太陽’大人,居然能想到這麽巧妙的主意!”莉蒂亞倒是很給面子,雖然被寒芒四射的劍鋒架住,但還是大聲地讚揚起古涅。
“北境的世子,怎麽會變成‘太陽’?”米蘭達美目中燃起了一團火焰,“太陽”這兩個字觸及到了她敏感的神經。
她聽古涅炫耀自己的偉大計劃並不僅僅是為了輸個明白,還想要從他的這番話中分析出他的身份、弱點、性格,以此來擴大自己的勝算。
可惜這個北境人仿佛像個精神分裂症患者,一點也沒有出現之前那種陰狠、暴戾的面孔,這反而把米蘭達搞得有些混亂。
但她也不是毫無收獲,對手的身份也是可以利用的。
“那什麽勞什子’太陽‘,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設定,這個年紀的青年人啊就喜歡搞這一套聽起來很羞恥的稱謂。”
古涅直接無視了莉蒂亞比他大不少的事實,又很不要臉的把自己從“這個年紀的青年人”中摘了出去。
可米蘭達卻完全不這麽想,“太陽”對於炎陽武士團來說是一個極為神聖的詞語,這個稱號只會授予最傑出地大都護,上一個擁有“太陽”這個稱號的正是米蘭達的父親,塞提斯帝國最後的蘭斯洛特公爵!
公爵在塞提斯帝國可以算得上是位高權重了,就算是空有公爵名號,米蘭達也不至於混的這麽淒慘,就連擁有著赫赫威名的炎陽武士團都要被拉出來乾這種令人不齒的刺殺行動,莫非米蘭達不是親生的?
當然不是,老公爵可是一個傳奇人物,也是個癡情種子,米蘭達的母親在生下她後就去世了,老公爵對亡妻情深意重,這麽多年都沒有續弦,米蘭達毫無疑問是老公爵的親生女兒,而且還是獨生女——那種能繼承全部家產的。
少女本應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接過父親的爵位和武士團大都護的位置,然後結婚生子,再傳給她的孩子。可這一切在四年前被毀滅的一乾二淨。
“太陽”這兩個字就仿佛一把鑰匙,喚醒了她那歷久彌新的記憶。
四年前,塞提斯帝國帝都
整個帝都往日裡的氛圍應該是冰冷、機械、盡然有序的,但今天大街上人山人海,每個人嘴中說的話都大同小異。
整個城市都被一個重磅消息所震撼,民眾們在街上沒有人不議論這件百年罕見的大事——皇帝遇刺!
一個禁軍武士站在高台上,手中舉起一張寫滿了幾個大字的黃紙,一字一句地對台下的人們誦讀
“皇帝陛下有令,蘭斯洛特公爵背叛帝國,勾結外敵,刺殺皇帝陛下,罪不容誅!今剝奪其爵位、封地、榮譽,一切財產充公!處火刑,午時三刻執行!”
聽到“火刑”這個令人不寒而栗的詞,台下的一些人臉色變得慘白。
“天呐,蘭斯洛特大人怎麽會……”
“還是‘火刑’,這太殘忍了。”
有一些熟悉蘭斯洛特公爵的平民們不敢相信這個消息,這對於他們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
原來在幾天前的夜裡,蘭斯洛特公爵仗劍夜闖皇宮,據小道消息稱公爵和皇帝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吵著吵著就大打出手,公爵作為炎陽武士團的大都護,號稱是帝國序位第一的劍聖,身手自然是極為了得。
可是皇帝也不是吃素的,皇宮內高手眾多,還有全部都是改造人的禁衛軍,可謂是防守森嚴。
那一場戰鬥真是驚天動地,整個帝都都感受到了那股宛如地震一般的震動,皇宮內衝天而起的火光將黑夜徹底照亮........
可公爵終究是好漢架不住人多,天時地利人和他那個都不沾,失敗也是理所應當。
據不完全統計,半個皇宮都被蘭斯洛特的魔力焚燒的乾乾淨淨,禁衛軍損失了差不多一半的戰力,就連大內高手都戰死了好幾個。
這次的事件極其惡劣,不但平白無故地內耗國力,還對整個帝國的政治格局造成了深遠的影響。
公爵是帝國內止戰派也就是鴿派的中流砥柱,這次刺殺雖然全都被公爵攬在了自己身上,但鴿派從此一蹶不振。
勉強保下了公爵的獨生女兒,可對於鴿派來說,他們已經失去了政治資本,攤上了一個永遠甩不掉的大鍋。
年僅十五的米蘭達在人群中狂奔,她擠開了一個又一個人,拚命地向行刑台奔去。
節奏急促的鼓聲在台上響起,鼓聲越來越沉重,鼓點也越來越密集。每一鼓都好似敲在了她的心上。
那是即將處決她父親的鼓聲。
她剛剛完成武士團的任務,在她離開帝都的這段時間內,整個世界仿佛顛倒了過來。
她絕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會是叛徒,那可是炎陽武士團的大都護,即使在最危難的時刻,蘭斯洛特也不曾向聖國投降,而是堅守孤城,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最終等到了帝國的援軍。
那是個如同‘太陽’般耀眼、溫暖、高潔的男人,他怎麽可能背叛自己的祖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