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最適合嗎?那你回去以後就對外宣揚,說我又病了。」
李元吉呵呵一笑,淡然的說著。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領著武德朝、貞觀朝所有的猛士,去跟突厥人一教高下,順便看一看武德、貞觀兩朝所有的猛士聚集在一起,能發揮出多大的威力。
可惜,他不可以去。
因為襲殺突厥使節團的事情本來就是他做的,而他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李淵請李世民出手,再借此迫使李建成不得不提前動手。
如果他去了,那他襲殺突厥使節團的事情豈不是白費了。
如果在他離開長安城的這段時間內,李建成、李世民中間的任何一方發動了政變,奠定了大唐以後的格局,那他此前的所有謀劃豈不是白費了。
所以他說什麽也不能去。
不僅如此,他還得找各種合理的借口,逃脫李淵的征召,以及其他人的勸說。
凌敬仰起頭,愕然的看著李元吉。
李元吉又淡然笑道:「你應該知道我為何要稱病……」
他很清楚,凌敬肯定已經猜到了是他帶人襲殺的突厥使節團。
因為他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凌敬就在他邊上,他還讓凌敬去打探突厥使節團的行蹤。
在那之後,他又一反常態的「閉關」了幾日,而突厥使節團又恰巧在這幾日中被人襲殺了。
將這些線索聯系在一起,如果凌敬還猜不到襲殺突厥使節團的事情是他做的,那凌敬就白活了。
至於他襲殺突厥使節團的目的,他不說,凌敬也能猜到幾分。
所以他為何稱病,凌敬肯定很清楚。
凌敬聽到這話,也不再裝傻充愣了,當即拱了拱手,苦笑道:「臣……知道……」
李元吉點點頭道:「那該怎麽做,想必你也知道了吧?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凌敬苦笑著點點頭。
李元吉擺擺手道:「那就去做吧。」
凌敬應允了一聲,卻沒有急著離開,而是遲疑著道:「若是有人求見殿下,亦或者給聖人當說客,臣該如何應對。」
李元吉淡淡的道:「有資格直接來見我的,不會去找你。沒資格直接來見我的,你也不用理會。」
凌敬沉吟著點點頭道:「臣明白了……」
說完這話,凌敬也沒有在九道宮多留,匆匆忙忙就離開了九道宮。
兩個多時辰以後,長安城內就傳出了齊王病重,廣征杏林高手為自己診病的流言。
為了配合凌敬放出的這個流言,李元吉特地命人準備了一些專治腦疾的湯藥,將書房熏的充滿了湯藥味。
所以當劉俊帶著李淵對兒子的關切,趕到九道宮探望的時候,聞到的全是湯藥味。
劉俊強忍著濃重的湯藥味帶來的不適,進入到李元吉的書房以後,看到李元吉坐在胡床上昏昏欲睡,似乎隨時都會昏睡過去,看到楊妙言守在李元吉身邊,一臉關切又擔憂的樣子,嚇了一跳。
也顧不得施禮了,急忙問了一句,「殿下,您這是怎麽了?」
李元吉從昏昏沉沉中被「驚醒」,目光有些迷離的瞥了劉俊一眼後,有氣無力的道:「是劉少監啊。」
劉俊趕忙點了一下頭,又快速的施了一禮,追問道:「殿下,您這到底是怎麽了?」
李元吉深吸了兩口氣,「強行」提起精神道:「舊疾又發作了,不礙事的。」
劉俊又趕忙道:「找孫先生看過了嗎?」
李元吉張了張嘴,眼皮一耷拉,又開始陷入到了昏昏欲睡的狀態。
楊妙言快速的上前,扶助了
李元吉的手臂,似乎怕李元吉一頭栽倒在地上。
劉俊見此,驚的眼睛都瞪直了,「殿下……殿下這到底是怎麽了?」
楊妙言苦著臉道:「腦疾又發作了,比以前還要嚴重。已經找孫先生看過了,也找長安杏廬內的其他大夫看過了。
他們說,需要輔以大量的湯藥,長期靜養才有可能好。」
「怎麽會這樣?」
劉俊不敢相信。
前段時間他見李元吉的時候,李元吉還壯的像頭牛,罵人的時候也是精神抖擻。
怎麽一下子就變成了病入膏肓的樣子了。
這要不是李元吉以前患過腦疾,還病的不輕,他都懷疑李元吉是不是裝病。
「月前的時候還好好的,這幾日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楊妙言一臉擔憂的說著。
劉俊急忙道:「孫先生怎麽說的,有沒有辦法立馬治好?」
楊妙言歎了一口氣,愁容滿面的道:「孫先生說了,這病除了靜養和長期服藥外,別無他法。」
劉俊有些焦急的道:「臣再去問問孫先生。」
也不等楊妙言再開口,劉俊就急匆匆的躬身一禮,退出了書房。
劉俊一走,李元吉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
楊妙言扇了扇書房裡濃重的湯藥味,沒好氣的道:「你說你這麽做,瞞得過他嗎?」
李元吉坐直了,隨手拿起一冊書道:「有孫先生作保,瞞過他輕而易舉,就是父親那裡得費點功夫。」
楊妙言翻了個白眼道:「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呢,既折騰別人,也折騰自己。」
李元吉捧著書隨手翻看,沒有多做解釋。
楊妙言忍不住又道:「你老是讓孫先生幫你撒這種謊,就不怕孫先生生氣嗎?」
李元吉瞥了楊妙言一眼,淡然笑道:「人啊,尤其是不說謊的人,就不能說謊,一旦說了慌,就得用無數個謊話去圓。」
孫思邈已經幫他說過一次慌了,為了不使之前的謊言被戳破,那就必須不斷的用謊言去圓這個慌。
楊妙言知道事情的始末,也知道李元吉這話是什麽意思,所以白了李元吉一眼道:「你這也太欺負人了……」
在楊妙言看來,孫思邈那是神仙中人物,能唯李元吉所用,就已經很給李元吉面子了,李元吉還拿人家以前幫他的把柄拿捏人家,有點不地道。
李元吉好笑的道:「我可沒欺負他,為了讓他幫我說這個慌,我答應了再給他修建三座杏廬。」
長安杏廬內的各科醫書的編撰工作已經接近了尾聲,曹九誠、呂一手等人也已經將新編撰好的醫書吃透了,他們的弟子也是如此。
他們覺得他們留在長安杏廬內潛心研究醫術,推陳出新,已經足夠了。
他們的弟子留在長安杏廬內給他們打雜,純屬浪費,所以合計了一番後,有了再開分廬的心思。
只是開分廬這種事情得要錢,他們又沒那麽多錢。
所以他們找到了孫思邈,孫思邈又找上了李元吉。
李元吉此前答應過孫思邈,要將杏廬這種大唐版的醫院開遍天下,惠及萬民,所以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但也提了個條件,那就是讓孫思邈再幫他撒一個慌。
孫思邈雖然很不願意,但一想到再開三個分廬,能惠及到長安周邊的許多百姓,就咬著牙答應了。
雖然聽起來是各取所需的事情,但楊妙言還是覺得李元吉是趁機在要挾孫思邈,所以給了李元吉一個大大的白眼。
李元吉也沒解釋自己這麽做是有苦衷的,只是笑了笑,沒說話,繼續在書房裡裝起
了病。
劉俊在出了九道宮以後,快速的趕往了長安杏廬內驗證李元吉的病情,得到的結果跟楊妙言所說的一模一樣。
然後,劉俊就急匆匆的趕回宮裡去給李淵稟報了。
當天夜裡,李淵的大駕就落在了九道宮門口。
楊妙言帶著宮裡的一眾鶯鶯燕燕在門口迎駕,李淵只是讓楊妙言起身以後,就匆匆的趕往了李元吉養病的書房。
對於其他的鶯鶯燕燕,李淵理都沒理。
在他看來,除了楊妙言以外,剩下的人都不算是真正的李家的人,所以沒什麽好在意的,更不用搭理。
李淵趕到書房的時候,李元吉直挺挺的躺在一張床上,已經睡了過去。
李淵可不是劉俊,沒有那麽好糊弄。
尤其是在現在這種關鍵時刻,李淵就更不好糊弄了。
所以李元吉在猜到了李淵會來以後,就給自己弄了一碗安神的藥,徹底的睡了過去。
「元吉的腦疾真的又發作了?」
李淵盯著床榻上的李元吉看了好一會兒後,眉頭皺成了一團問。
楊妙言低著頭道:「回父親,孫先生是這麽說的。」
李淵聲音不自覺的拔高了幾度道:「不是說在這裡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嗎?怎麽越養越重了?」
楊妙言低著頭沒說話。
李淵直接招乎起了他帶來的太醫,「你給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太醫應允了一聲,湊到床前開始診病。
在仔細檢查了一番後,他不知道該怎麽說。
從脈象、臉色、舌苔、眼仁等方方面面看,李元吉沒病,可李元吉確實昏睡過去了,杏林泰鬥孫思邈也說了李元吉有病。
所以他不知道該依照自己的診斷照實直說,還是依照孫思邈的診斷說。
依照他自己的診斷照實直說的話,很有可能會得罪孫思邈,說不定還會得罪床上躺著的李元吉;可依照孫思邈的診斷說的話,又容易犯欺君之罪。
所以他陷入到了兩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