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大忙人，怎麽有空到我這來?”孫思邈放下毛筆，笑眯眯的說道。

孫思邈已經開始著書，這也是他覺得當初留下來，是一個不錯選擇的原因。如果按照以前的計劃，繼續行醫天下，不但得不到這麽多的病例，同時也沒有如此好的環境著書。

聽出孫思邈口氣之中，帶著不滿的情緒，王牧無奈的笑了笑說道:“有您老坐鎮醫學院，我放心得很，來不來都一樣。”

孫思邈當然不是真的抱怨，畢竟王牧對醫學院相當優厚，翡翠鎮附近建立的技術學院，比起他們來，就像撿來的娃娃。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又有何事?”孫思邈問道。

“不知道破腹產一事，醫學院進行得如何了?”王牧問道。

“你說得很對，老道統計發現，難產的婦人，九成都是第一胎，而且年齡不大，應該是盆骨還沒有長開的緣故。”提起醫學上的事情，孫思邈興致一下就高了許多。

“番邦之人與漢人，雖然外表有的大不一樣，不過身體內部並無不同。”

“嗯嗯！”對於孫思邈說的，王牧只能點頭配合。

看出王牧的敷衍，孫思邈頓時沒了興致，嘴臉一抽，沒好氣的說道:“破腹產雖然是難得的好辦法，不過那畢竟是在人體上動刀子，風險極大，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

醫學院目前除了老道與另外一個大夫，就只有兩名學員熟悉，你要人幹什麽?”

“家裡兩個兒媳婦有喜了，都是第一胎，我不放心，想請一人，去長安走一趟。”王牧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不過她們兩人，隻對手術熟悉，對於醫術並不太了解，所以你要另外準備醫者。”孫思邈提醒道。

“好的，我會注意。”王牧點點頭道。

“什麽時候出發?”孫思邈問道。

“就這兩天。”

“那好！你等一下，我叫她們過來。”

“兩人都去嗎?”

“嗯，一起去，把握大一些，也有人可以商量，不用擔心醫學院，這邊繼續培養就是。這不也是你的目的嗎?不斷培養醫者！”孫思邈摸著胡須說道。

知道孫思邈這是要保證萬無一失，也是在幫自己，畢竟他沒法離開，所以盡量安排得有把握一些，王牧也沒有開口道謝，只是感激的笑著點點頭。

“孫老！”

“縣公！”兩個三十左右的女子，進入房間，先是對孫思邈打招呼，隨後發現了一邊坐著喝茶的王牧，頓時有些激動而又帶著一絲不敢置信的表情，驚喜的喊道。

“你們好！”王牧微笑著點點頭，兩個精乾的女人，不像普通百姓帶著唯唯諾諾的表情，也不想大家閨秀那麽文文弱弱，看得出來，她們很自信。

“張朝陽，曹陽，你們兩個，跟著縣公去長安，如果一定要動手術，一定要小心謹慎，力保萬無一失。”孫思邈叮囑道。

王牧聽到兩個名字，不由眨了眨眼睛，兩個名字，都像男人的名字，偏偏出現在女人身上，不過他也沒有詢問，畢竟這年月，百姓給孩子取名字，非常的隨心所欲，或許是當時第一眼見到的東西，或許是當時的季節，天氣，甚至環境。

“喏！”兩女朗聲的應道。

“麻煩你們了！”看著兩人認真嚴肅的表情，王牧起身致謝。

“不敢！”兩人後退一步，對王牧微微躬身低頭。

“我好像記得，她們說你對她們有恩，還不知道如何報答，這次算是有機會了。”孫思邈笑著說道。

“哦！是嗎?我怎麽不記得?”王牧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兩人。

“回縣公，我倆都是騰衝人，原本居住在山裡，是一個小山寨，很窮，糧食根本不夠吃，是您讓我們搬出來，又給了我們工作。”張朝陽解說道。

“是啊！我們男人都死於捕獵，山中生活太難了，年輕人還好，可以吃野草，樹皮，老人根本咬不動，每年都有人餓死。”曹陽心有余季的點點頭說道，顯然那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聽到有百姓感激自己，王牧很是高興，關心的問道:“你們以前寨子裡的人，現在生活還好嗎?有沒有覺得不好的地方?”

“都很好，搬出來以後，有人教我們種地，官府也發了糧食，現在大家都能吃飽了。”張朝陽回答道。

都能吃飽，一句很樸實的話，就這麽一個簡單的條件，已經讓她們滿足，甚至感恩，這讓王牧心裡很是感慨。

“我還做得不夠好，再過幾年，不但要你們吃得飽，還要吃得好。”王牧說道。

“我們能被遠入醫學院，已經吃得夠好了。”張朝陽說道。

“是啊！都胖了不少呢！”曹陽高興的說道。

這年月，可沒有減肥一說，想長胖都不容易，能長胖，說明生活好，別人只有羨慕的份。尤其是女人，胖代表著能生養，能乾活，嫁出去都要容易得多，而且彩禮可以要高一點。

“只是醫學院可不夠，要所有人都能過上好日子，而且就算醫學院，也沒法做到每天吃肉。”王牧搖搖頭說道。

“每天吃肉！這可能嗎?”張朝陽驚愕的說道。

“怎麽不可能，明年養殖場把豬仔分到每一戶人家，大家一起養豬，不就能天天有肉吃了嗎?”王牧笑著解說道。

當然！他知道這只是一種美好的願望而已，即便家家戶戶養豬，也不可能讓老百姓天天吃肉，只不過糧食富裕之後，養豬多了，一年殺一頭還是可以的。他還記得，小時候每年快要過年的時候，大部分人家都要殺豬，然後院子裡的人，都會去吃一頓，那熱鬧就像有人結婚一樣。

每年殺一頭豬，做成熏肉，可以讓一家人吃一整年。

“老道也希望能見到那一天！”

孫思邈的話，把王牧從回憶之中，拉了回來。

“你能見到的，最多三年，我能讓家家戶戶吃上雞蛋。”王牧自信的說道。

“走吧！走吧！別打擾老道寫書！”孫思邈笑著揮揮手說道。

在現在的人心中，家禽是從蛋雞孵化出來的，所以蛋也是葷腥，說天天吃肉，和天天吃蛋，其實是一個道理。只不過後者細分到了具體種類。

孫思邈知道養殖場規模大，產蛋多，像他們這些有身份的人，每天一個雞蛋，那是最少的，喜歡吃的還能增加一個。

尤其是孫思邈，煮雞蛋都是給他弄的茶葉蛋，每天晚上還有一小碗蒸雞蛋。當然！這不是孫思邈的要求，而是王牧的要求。

習慣了一天吃兩頓的孫思邈，如今都被迫改成了一天三頓，在王牧看來，這只是一個正常的改動，畢竟醫學院從早忙到晚，有時候半夜還得起來救治病人，不吃飽怎麽行。

但是醫學院工作的人不會這麽認為，他們只會覺得，這是王牧在照顧她們，對她們好，這是王牧心好，是一個好官，要不然為何住院部，也會給病人提供一份稀粥。

“不用那麽緊張，就當是自己家裡一樣。”見兩人坐立不安，王牧笑著安慰道。

“喏！”兩女習慣性應了一聲，隨後反應過來，相視一笑，終於放松了一些。

有兩個精通破腹產的醫者前去長安，王牧終於放下心來，調整了一下船隻運送的貨物，這才準備出發。

“家裡就辛苦你們了。”王牧溫和的說道。

“夫君保重！”解語花慎重的點點頭，烏仙兒卻淚眼婆娑的抱著女兒說道。

“好好帶孩子，我很快回來。”輕輕捏了一下女兒的小臉，又拍了一下烏仙兒的手臂，王牧笑著說道，說完就向船隻走去。

“放心吧！夫君做了善事無數，自然吉星高照，無往不利。”解語花輕輕挑了挑烏仙兒懷中小女孩的臉蛋，溫和的說道。

小家夥還不會說話，也不知道離愁，雖然最最喜歡的父親沒有抱自己，母親也是一樣，因此咯咯笑個不停。

“嗯！”烏仙兒用力的點點頭，隨後看向女兒，被她笑聲引動，臉上也露出笑容。

兩艘新船揚帆起航，漸行漸遠，岸上的人逐漸散去。

加雅第一次坐船遠航，一連幾天，都好奇的觀看岸邊，不過等到要分開的時候，心情一下就低落了起來。

“等我去天竺之後，就回轉長安來看你。”王牧笑著說道。

“真的嗎?”

“我何時騙你?如果我沒來，等孩子出生之後，你不想呆在長安，也可以回來。時間不長，也就幾個月而已！”王牧很肯定的說道。

“好！夫君保重！”

“嗯！夫人保重！”

兩船分開，一東一西，沿著海岸線前進。

等到加雅所坐船隻，消失在視線之中，王牧這才回身，巡視新船，這幾天只顧著和加雅溫存，連新船如何，都沒有來得及細看。

有了蜀中和嶺南的船工，姑複郡的船工，可以說集合了大唐所有技術，加上姑複郡自身的發展，這第四代新船，可以說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

新船長一百二十米，寬六十米，依舊是水下兩層，水上一層，甲板之上也算一層，整體外形變化不大;這是為了運兵，運貨用的，所以除了床弩和弓箭手，並沒有配備其它防禦手段。

不過新船采用了合金鋼，這是克耶族和南詔族，蜀中，匠作監，道家的人，集合到一起，新創作出來的新材料，雖然鍛造武器並不算很好，因為硬度差了一些，但是在韌性與抗腐蝕性卻非常強，關鍵重量比純鐵要輕一些，所以新船上就用上了，在新船底部，覆蓋了一層。

鋼鐵能用於船隻，這讓所有船工異常興奮，他們已經能確定，可以采用全鋼鐵，製作船隻。他們計劃建一艘無雙戰船，一艘巨大猶如海上壁壘的船隻。

不過這個計劃被王牧叫停了，因為他知道，鋼鐵船隻即便弄成巨無霸，也不是永不沉沒的，關鍵還是動力，沒有強大的動力驅動，建造出來，又有什麽用呢。

王牧只是讓他們逐漸增加鋼鐵的面積，在重要的地方，以鋼鐵代替木材，增加船隻的強度。借口是鋼鐵產量有限。

當然！這也不是謊言，姑複自身鐵礦產量，確實有限，不可能都拿來建船。

新船當然不止是增加了鋼鐵，風帆，船槳都做了不少優化，如今基本上都是采用牲口，除了啟航的時候，需要水手輔助，大多數時候，已經不用人去推動船槳了。

多次海上航行，對於風帆的使用，也積累了大量經驗，新船上面，分布著大大小小，十多張風帆，可以借助任何風向，來推動船隻前行。

以前風帆數量太少，逆風航行只有小船可以做到，增加風帆數量，方便調整角度，只要掌舵的人經驗豐富，逆風前行，也沒有一點問題，試航的時候，已經證明了這點。

蒸汽機王牧並不是沒有想過，可惜他一無所知，他把遠離告訴了兩個道士， 至於道士能否摸到門路，就只能看天意了。

如今姑複郡的道士可不少，為了驃國，南詔這邊道家空白的地區，孫思邈，袁天罡邀請了不少人前來，不過孫思邈邀請的是杏林高手。也有一些人，知道王牧支持煉丹，所以來了好幾個煉丹狂人。

煉丹是很消耗錢財的，以前他們需要很久，才能收集到足夠的材料，而王牧這裡有官府支持，材料是很多的，所以他們願意留下來。

望遠鏡的出現，也讓觀星愛好者趨之若鶩，就連袁天罡，都又跑到姑複來住了半年。

雖然知道蒸汽機遙遙無期，不過王牧也很知足，自己留下了這麽一個方向，終有一天，技術積累夠了，它就會出現，不至於像以前那班，被西方弄出來，自己才知道學習。

親自到南洋，他確實想見一見天竺南方的國王，不過最主要的，他還是想要找一找橡膠樹。以前他見過橡膠樹，腦子裡有印象，親自過去，運氣好可以節約很多時間。

不得不說，道家的道士，真的很厲害，只不過走了幾趟，他們就確定了方位，因為這裡洋流和季風不急，所以直接橫渡，兩天時間，就到達了天竺海岸，又花了一天時間，就到達一處天然港口。

“見過縣公！”黃有德笑得很是開心。這家夥，原本只是一個鎮上的掌櫃，弄家具的時候，得到家族重用，在長安做了一年多管家，接觸了不少達官貴人，終於綻放出世家子弟的氣質，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在天竺來，也混得不錯。

“辛苦了！”王牧感激的拍了拍黃有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