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井源,袁彬做著最後的準備工作。
比如熱氣球所需要的燃料,沒有液化天然氣,就用之前送來羊羔身上練出的油脂和乾牛糞替代。
油脂和牛糞持續可燃性還算不錯,作為燃料應該面前可以供應來這十來裡的路程。
還有氣溫的因素,這一點朱祁鎮也不得不考慮。
這個季節本來就冷的不行,上天之後,天上的溫度只會更低,為了保暖,須的穿的厚實一些。
還有最關鍵的安全問題,到時候降落的時候到底是硬著陸還是軟著陸,這些都無法預測。
朱祁鎮能做的,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往框裡多加些褥子棉被,既能保暖,到時候又能用來緩衝,降低傷害。
完成這些以後,朱祁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剩下的酒全都倒在氈包之上。
臨走之前,總得給人家也先打個招呼不是。
完成了一切準備工作,帳內一個四個人,一具屍體。
三個人坐立不安,還有一個在一旁的榻邊呼呼大睡。
君臣三人也沒有點燈,在黑暗中靜靜坐著,開始了漫長且煎熬的等待。
他們要等到黎明,也就是天將亮未亮的時候。
只有在哪個時候,無論是睡下的人還是巡夜守夜的人,這個時候人是最困的,身體最為疲倦,注意力也是最為渙散,同時也是朱祁鎮他們行動的最好時機。
這等待的時間,卻讓三人度日如年一般。
三人都沒有絲毫想睡的欲望,時時緊繃著那根弦,外面任何的風吹草低,哪怕風嘯聲都能讓三人如同驚弓之鳥一般。
終於熬到了醜時。
“陛下,時辰到了。”
井源提醒到。
外面靜悄悄的一片,天色黝黑黑暗之中顯得分外靜謐。
朱祁鎮點點頭,輕聲囑咐道:“記住了,手腳一定要快,千萬不能弄出動靜來。”
成敗在此一舉!
井源,袁彬此時緊張不已,喘著粗氣,使勁平複著快要蹦出胸膛的心。
這二人此時頗像難兄難弟一般。
他們和朱祁鎮不一樣,對於他倆來說,不成功,便成仁。
若是失敗落在了瓦剌手裡,陛下尚能安然無恙。
可他倆在瓦剌人那可就沒有這般高的價錢了,很顯然,他們死的很快,還會死的很慘。
井源,袁彬二人先行動身,摸黑進了氈包。
看著眼前這個怪異的玩意,井源倒還好些,袁彬卻是愣神了片刻。
就靠這個,飛上天?
袁彬臉色有些發青,憑來一股尿意上頭。
“袁彬,過來點火。”
井源一聲催促將袁彬拉回來現實。
爐子裡已經塞滿了乾牛糞和羊油。
袁彬拿出火折子,不自主的手抖。
幾番嘗試之下,好不容易將爐子引燃,兩人接著手忙腳亂燒著爐子。
沒一會兒的功夫,爐子裡的牛糞燒的正旺,源源不斷的熱氣之下,乾癟的球囊不斷變鼓,慢慢離開地面,開始騰空。
不過好在有纜繩拉著,熱氣球雖是想要飛起來,卻被扯住,漂浮在離地面幾尺的距離上。
袁彬在夜色的掩護下開始收起氈包,井源則是去接朱祁鎮。
等三人到的時候,這氈包剛剛收起一半。
往常這些事情自然是用不著朱祁鎮來做,不過此時也顧不上那麽多,朱祁鎮,井源也加入其中。
時間就是生命,
時間真的是生命啊。 拆卸的過程之中免不得有什麽聲響,不過好在這些日子朱祁鎮表現的安分守己,再加上之前種種渲染,看守朱祁鎮的宿衛人數不多,私下都對這位大明皇帝敬若神明,一個個恨不得離得遠些。
再加上這個時間,這點動靜還不如身邊人的鼾聲大。
只不過這麽大個熱氣球出現在營地之中,被發現只是遲早的問題。
三人爭分奪秒趕著進程,井源麻利的翻進框內,招呼著朱祁鎮上來之後,再將海別扔到筐邊的角落,最後一個輪到袁彬。
袁彬上來之後,取出匕首,割開了纜繩。
繩子斷開,熱氣球掙脫束縛一般,徐徐升騰。
一個巡夜的瓦剌人無意之間發現了這一幕。
他腦子有點發懵。
那是……那是個球吧。
他心裡由衷而發:“好大的球啊。”
咦,他好好像看見球下有個筐,筐了好像有人。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剛剛打盹的時候睡迷糊了。
等他擦亮眼睛之後,這個瓦剌人感覺整個人都要窒息了。
不是幻覺,真的有個球飄在哪裡,框裡真的有人……
這對於一個沒啥文化的瓦剌人來說,簡直是匪夷所思。
為什麽會有人……
他不住的在心裡嘀咕。
對了,這裡就在大皇帝的氈包附近……
當看見這球飄了起來時,他瞳孔緊縮,猛地意識到了什麽可怕的事。
怎麽感覺……大皇帝好像要跑……
一股恐懼籠罩著全身上下。
不是好像,明國皇帝是真的跑了。
“來人,來人……”
他開始高呼。
緊接著抽出刀,朝著氣球的方向狂奔而去。
這下子驚動了不少宿衛,越來越多的瓦剌人察覺到了異樣,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當看到氣球緩緩升天的時候,所有人都懵逼了。
這到底是什麽?怎麽會能上天。
黎明前的疲憊,再加上這會飛的怪球,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此時,朱祁鎮走時故意放在斜放氈包角落的那盞燃著的蠟燭再也堅持不住,倒了下去。
被酒浸過的氈包遇上火苗瞬間燃起熊熊大火,很快就將整個氈包吞噬。
突如其來的大火更是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氛圍,加劇了眾人心中的恐懼。
等他們反應過來,熱氣球已經升空十來丈那麽高了。
一些人開始挽弓搭箭,朝著氣球射去,還有人瘋了一般朝著也先或是各自頭領的氈包奔去。
朱祁鎮看著陪著自己在瓦剌度過艱苦歲月的氈包,如今已經化為一片火海,心裡還有那麽一絲不舍。
可惜了,可惜了,這要是留下來,後世說不準以後還能進個博物館,做個一級藏品。
井源與袁彬可沒有朱祁鎮那麽愜意,二人強忍著離開地面的恐懼,不斷的往爐子裡添著羊油和牛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