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寒，你在宗門嗎?我們見一面吧。)

　清晨，一縷陽光垂下，驅散陰寒的同時，帶來一絲溫暖。

　樹林邊緣處，小溪旁的一塊巨石上，江寒握著手中的令牌， 緩緩的站起身。

　看著朝霞峰，主峰的方向，沉默了片刻後，發出一條消息。

　(我在。)

　一條消息發出，立刻就有了回應。

　(我在我們之前見面的地方等你。)

　看著令牌上傳來的消息，江寒眼神複雜， 遠遠的遙望天際。

　“清雪啊，我該如何面對你?”

　江寒面對這種情況，一向乾脆的他， 也感到了一絲棘手。

　她親哥哥帶人，滅了自己全族。

　而自己，又殺了她親哥哥。

　“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啊?”

　江寒看著初升的朝陽，悠悠的歎息一聲。

　……

　兩世為人，江寒的思想和這個世界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這也就導致了他們認知上的差距。

　江寒認為，只要有好感，就可以試著接觸，完全不用在意那麽多。

　但是在這個世界的人看來，他們這麽做就是有違禮法。

　方清雪當初對江寒展露好感，一方面是因為他是一個大小姐，不食人間煙火，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考慮，習慣性任性。

　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叛逆期到了，想要反抗家族對她未來的一些……指手畫腳。

　總之，在各種因素下促成了現在這種情況。

　……

　江寒離開了這裡，他要去見方清雪。

　禁足令什麽的， 他根本不在乎， 那原本就只是做樣子的而已。

　江寒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就這麽直接離開了。

　估計連趙明霞和蘇青禾都沒有想到，江寒竟然如此不把這條命令當回事兒。

　……

　當初兩人秘密見面的斷崖，現在已經被架上了一座吊橋，直插雲海深處。

　方清雪此刻就站在橋邊，看著遠處的雲海，亦如當初兩人一起。

　江寒自遠處緩緩走來，沿途驅散了一些來這裡觀看風景或晨練的弟子們。

　親傳弟子的服飾還是相當有威懾力的，那些弟子沒有絲毫反抗，恭恭敬敬的道了一聲“師兄”，隨後轉身離開。

　在這期間，方清雪似乎也注意到了江寒的到來，不過她並沒有轉身，亦如當初一樣，用一個背影對著江寒。

　江寒將四周的人驅散，走到他身旁，與其並排站立， 亦如當初一樣，看著遠處的雲海。

　“你殺了我哥哥。”

　方清雪的聲音有些嘶啞， 一開口便直入主題。

　江寒也沒有看她， 同她一樣，看著遠處。

　“我很想你。”

　江寒隻說了四個字，卻讓方清雪嬌軀一顫，但她還是快速調整過來，轉過頭，用一種仇視的目光看著江寒。

　“你殺了我哥哥。”

　方清雪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江寒則是深吸一口氣，並沒有回頭看她。

　“清雪，你對我而言是特殊的，在我有限的生命裡，你是唯一一個正視我的人，你是我黑暗生命中的一束光……”

　江寒平靜的訴說著自己心中的愛意。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遺憾完成，獎勵發放……]

　[天階中品武技:遊龍槍法。]

　……

　方清雪眼神中閃爍出掙扎之色，但還是堅定的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可是，你殺了我哥哥。”

　江寒再次聽到這話，終於是有了反應。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

　“我們能不能，不說這事兒?”

　方清雪用一種仇視的目光看著他，眼眶中逐漸泛起淚光。

　“你為什麽要殺了他?”

　“他滅了我全族！”

　江寒也有些火了，聲音有一些大。

　方清雪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重複著他們之間的矛盾。

　江寒一直在竭力避免這個話題，但是方清雪卻一直抓著這點，不依不饒。

　“他滅了我全族，除我之外，全死了。”

　“一百四十二口人，你知不知……”

　江寒轉過頭，卻突然愣了一下。

　方清雪眼中噙著淚光，臉上有著大片的黑斑，還皺皺巴巴的。

　是當初替他擋下的那一擊，她被那個毒水毀容了，並且一直沒有修複。

　江寒眼中閃過一絲憐惜，輕輕的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頰。

　啪！

　方清雪一把拍開他的手，抹去眼角的淚珠，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好後悔，好後悔當初認識了你……我哥哥死了，是你殺了他。”

　方清雪一邊說話，一邊搖頭。

　江寒則是完全沒有在意她說什麽，只是眼神充滿憐惜。

　“何必呢?”

　“幹嘛要在自己臉上留下這麽難看的疤?”

　“幹嘛要折磨自己呢?”

　方清雪向後退了一步，用仇視的眼神看著江寒再次說道:

　“我們到此為止了，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仇人，臉上的疤會提醒我……殺了你，為我哥哥報仇。”

　“當然，我哥哥犯下的錯，我也會擔著，若你想要報滅族之仇，我也接著。”

　方清雪語氣堅定，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把劍和一個香囊。

　她當著江寒的面，將那香囊扔在地上，然後一劍插在了上面。

　“就從今天開始。”

　方清雪說的堅定，但江寒卻只是看著她的臉，歎息一聲。

　“何必做到如此地步，哪怕你仇視我，也不至於如此作踐自己啊。”

　方清雪用力的抽回劍，收回劍鞘。

　這時被她劍刃劃破的香囊，被她抽回劍刃的力量，從中帶出一張紙條。

　方清雪低頭看著地上那破爛的香囊，看著從中飄出的那張紙條。

　紙條很小，但白紙黑字，卻可以讓人看得很清楚。

　[他朝若是同淋雪，生也算共白頭。]

　方清雪看著上面的字愣住了，她緩緩的抬頭看著江寒，神情複雜。

　這時，江寒果斷出手……

　他覺得自己應該出手了。

　他一把拉過方清雪，將其擁入懷中。

　方清雪還有些呆愣，完全沒反應過來。

　她一手握著劍，一手持著劍鞘，有些僵硬的伸著手，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她耳旁響起一個柔和的聲音。

　“我願為你放棄滅族的仇恨，隻為和你在一起。”

　方清雪聽到這話時， 瞬間瞪大了眼睛。

　作為一個從大家族出來的子女，她可以深刻理解江寒說出這番話時，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力量。

　(她並不知道，江寒是真的不在乎。)

　捫心自問，如果換成她……

　“可是……”

　“沒有可是，我可以為你放下一切，包括仇恨。”

　江寒輕輕松開了方清雪，與之四目相對。

　看著對方臉上的那塊塊黑斑以及被毒水侵蝕的坑坑窪窪臉，數月之前，那還是一張如同精靈般的臉頰。

　“江寒……”

　方清雪眼神微動，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在某一刻，她卻突然瞪大了雙眼。

　江寒在這一刻抱緊了她，緊貼著對方的面頰，深深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