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青禾走了,她還有事。
只不過在她臨走之前,安慰了一番江寒後,算是原諒了他。
江寒在她走後,也抽泣著抹掉了眼淚,擦掉了鼻涕。
他是真哭了,但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情感的爆發,還是逢場作戲。
抹掉了眼淚之後,他一個人在亭子裡做了良久。
他開始反思自己,自己所做的這一切,究竟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
他眼神中透露著迷茫的神色,麻木的轉過頭,看向亭子外面的天空。
情感的爆發後是深深的空虛感,尤其是這空曠的天空,給他一種什麽都沒有的虛無感。
這一切,都好像是一個夢啊。
夢裡他經歷了很多,但好像又什麽都沒有經歷。
虛假的和真實的在這裡碰撞,無數碎片在他眼前劃過,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頰,被投映在天空中。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彷佛什麽都沒有,一直都只有他,天地之間彷佛就只有他。
只有他是真實的,剩下一切都是假的。
他所經歷的那一切,所有的記憶……都化作漫天的光點消散,最終成為了漫天的星光。
江寒獨自一人,枯坐到了夜晚,並且一直保持著仰望天空的姿勢。
他陷入了一種深層次的狀態,情感的爆發後,換來的是無盡的空虛,這讓他對自身產生了一種懷疑。
“喲!在這裡思考人生啊?”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江寒愣了一下,瞬間回過神來。
他轉頭看去,只見涼亭的另一端已經坐著了一位身穿紫色華袍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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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
江寒立馬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閉上眼。”
蘇沐成看了他一眼,隨後大手一揮。
瞬間,面前的場景鬥轉星移,江寒身形一個踉蹌,再睜開眼,便已經來到摘星閣樓頂。
“那邊太壓抑了,為師還是喜歡這裡。”
蘇沐成站在柵欄邊,張開雙手,深吸一口氣,彷佛要懷抱著整個天地。
“唯有站在這裡才能感受天地的廣闊,感受自身的渺小,天地無窮大,而我們又如此渺小,這樣才有無限的可能,能有長遠的目標是幸運的。”
蘇沐成是似而非的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當時在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說給江寒聽。
江寒全程站在他身後,一語不發。
他抬頭看著漫天的繁星,似乎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突然,他身子一抖,慢慢的轉過頭。
蘇沐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身旁,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今天的事,小禾都跟我說了。”
蘇沐成也看著遠處的山巒,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
江寒沒有說話,只是依舊低著頭。
蘇沐成再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在為師眼裡,你只不過是個孩子。”
“孩子嘛,哪有不犯錯的,這都不是什麽大事。”
江寒聽到這話慢慢的抬起頭看向蘇沐成。
“師傅~”
蘇沐成一看見他的眼睛立刻說了一句:“別說對不起,為師平生最討厭這三個字。”
江寒這邊頓時被噎了一下,看著蘇沐成臉上的笑容,他也不自覺的露出一個微笑。
“謝謝。”
蘇沐成聽到這兩個字,頓時一翻白眼。
“呵~看來從今以後又得加上這兩個字,真是麻煩。”
蘇沐成說到這裡,突然長歎一聲,躺在了椅子上,看著漫天的繁星。
“唉~你這孩子,心裡藏著這麽多事,憋著這麽多的委屈,
也不跟我們說,非要自己憋著,今天要不是小禾,我都不知道,你這孩子心裡憋了這麽多委屈。”蘇沐成沒有看他,只是躺在躺椅上,看著天空,口中訴說著對江寒的關心。
訴說著有什麽困難可以去找他,有什麽心事,也可以找他或找趙明霞訴說……
江寒坐在他隔壁的椅子上,全程低著頭,一滴一滴的淚水從臉頰上滑過。
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這簡單的幾句話,甚至聽起來有點像長輩對小輩之間的客套,卻讓他淚流滿面,怎麽也止不住。
他有點崩潰,明明這些話聽起來就是客套話。
他自己也很清楚,可是眼淚和鼻涕就是止不住的往外湧。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顫抖,身軀也止不住的抽泣著。
明明他心裡很清楚,這些只是客套話。
但是……
不多時,蘇沐成彷佛也注意到了江寒,看著他面朝下……以及下面那一灘淚水和鼻涕的混合物,輕輕的歎息一聲。
他也停止了那些“客套話”,掏出一個手絹放在了江寒手邊。
他一語不發,只是輕輕的將手放在了將來的肩膀上。
但是這一下就彷佛觸動了什麽開關一樣,江寒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大咳的湧下,口中發出陣陣嗚咽聲。
蘇沐成彷佛也在此刻有所觸動,看著不斷抽泣的江寒,也陷入了沉默。
……
“哎呀~為師本來只是想找你談談的,可沒想到一待就是一晚上。”
蘇沐成帶著江寒,走出了摘星閣,並且遞給他一本小冊子。
“行了,這該說的沒說,反而耽誤了一晚上,就這樣吧,回去好好休息準備一下。”
江寒全程低著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蘇沐成看到這一幕,嘴角露出一個微笑,順手扶起他。
“又來,你這孩子~”
“哦~對了,那個冊子看完以後,記得處理乾淨,雖然不是什麽秘密,但讓太多人知道也不好。”
江寒默默的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小冊子。
“嗯~就這樣回去休息吧。”
蘇沐成灑然一笑,迎著朝陽,目送著江寒走下山去。
看著江寒的身形逐漸消失在雲海之下,蘇沐成嘴角的笑容也越放越大。
“哈~什麽小狼崽子……不過只是一個沒吃過糖的小孩而已。”
想起昨晚江寒感動到痛哭的模樣,蘇沐成就不由的嘴角露出微笑。
昨晚他說的那些話,也只是最簡單的關心,其中沒有包含任何深意。
但,就是這簡單的關心,卻讓江寒痛哭不止。
結合之前他搜集到的有關江寒的生平資料,他很輕易的就得出了一個結論。
江寒,不過只是一個從來沒有吃過糖的苦孩子。
雖然看起來成熟,經驗老道,但那也只是在那種單一的環境下。
四面為敵,他可以處理的很好,但身旁但凡有個人,這小子就不行了。
“哈哈哈哈……不過也只是一個小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