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意外再度火起來的馬驍對事件保持了沉默，熱度過了兩天便成功的降了下去。

　　又是周六，上午半天課結束，馬驍吃過午飯，收到短信，得知堂哥馬贇的火車晚點半小時，預計下午三點才能到。

　　這周六高一年級搞了個三科測驗，作為犒賞下午兩點半之後的課和晚自習統統取消，一片“萬歲”聲中，馬驍小跑來到火車站。

　　倒不是舍不得錢打車或坐公交，火車站離學校不到三公裡，這點路程，馬驍更願意多走幾步權當健身。

　　不修邊幅算是老馬家的集體特征，現在馬驍改過來不少，但堂哥還比較原生態，看著應該有兩天沒刮的胡子，馬驍挑起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給堂哥示意。

　　堂哥笑了笑，“你還嫌棄我來了，要不我現在打道回府?”

　　“呵呵~，你這樣更像個搞技術的，午飯吃了嗎?”

　　“火車上沒啥胃口，等會兒看有什麽吃的，順便墊墊肚子就行了。”

　　“對了，我在學校附近的小旅館給你訂了間房，我們先過去?”

　　“你哪來的錢訂酒店?”

　　“從飯錢裡預支唄，這不等著你報銷的嘛！”

　　“行，看到你的誠意了，樓下應該有面館吧?”

　　“有，熱乾面、燴面、板面都有。”

　　“有面就行，奶奶的，在研究所天天都是米飯，燕京作為地地道道的北方，食堂連個做面食的都沒有。”

　　“嘖嘖，過幾年應該就好了，肯定是你現在級別不夠，人家有面也是給領導供著！”

　　“啥時候變得這麽鬼精鬼精的！”

　　“哎~，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嘛，畢竟都高中了！”

　　“等等~，先別鬼扯了，這個點居然還有胡辣湯，直接在這兒吃吧！”

　　“行，你是大哥，聽你的！”

　　馬驍看著堂哥大口的喝湯，感覺自己也有了食欲，但想想又忍住，還是按時按頓吃飯吧。

　　“人都忽悠過來了，先說說你的想法吧！”

　　“哥你先吃，我都放U盤了，你帶筆記本了吧?”

　　“帶了，跟板磚似的，等會兒你背著感受下。”

　　“想找苦力就直說。”馬驍吐槽著，很配合的把堂哥的背包攬到自己這邊。

　　馬贇見堂弟鎮靜而自信，半年多不見，變化真大，當下也不繼續追問，先回酒店歇會兒再說。

　　賓館。

　　馬驍跟前台打個招呼，這年頭也沒有實名製啥的，直接帶著堂哥馬贇來到房間。

　　馬贇舒展下手臂，掏出筆記本放在桌子上，插上電源，伸出手。

　　馬驍默契的把U盤遞過去。

　　馬贇插上U盤打開，看到幾個文檔。

　　需求征集表.xls

　　項目開發預算.doc

　　項目開發計劃.doc

　　“你這邊有軟件外包合同范本吧?”馬驍見堂哥瀏覽完畢便直接問道。

　　“有，我找同學要了一份。”馬贇說著，找出合同范本。

　　馬驍瀏覽了一下，點點頭，稍微改動一下就能用。

　　“哥，我是這樣想的，需求我列的比較細，因為對方不懂技術，不過大塊的還是常見的用戶管理、權限管理、產品管理、倉儲管理、員工出勤管理、營收報表這些模塊，我同學他們店我也基本了解過了，一些表格統計他們有自己的規則但不複雜，到時候估計要做一下初始化數據導入，這些沒啥難度。”

　　“價位上次跟老板娘大致說了下，

10w左右。工時我粗算……”　　“等等！你先打住！咱倆是親兄弟，你學計算機這事兒我知道，還是我給你的教材，只是你的水平真的可以?我感覺這項目我自己單獨搞都未必搞得下來。”

　　“大哥，時代變了~”

　　“別跟我胡咧咧。”

　　“你看看這個。”馬驍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遞給堂哥。

　　馬贇接過本子一頁一頁的翻看，娘的，知道你成績比我好但也不用好成這樣吧，手寫代碼這事兒自己也就大一的時候乾過。

　　馬贇看著筆記本上的代碼片段和旁邊的注釋說明，再回味剛才堂弟調侃的那句時代變了了。

　　老子才23，怎麽就落後於時代了?

　　“你是我親弟麽?”

　　“堂的~”

　　“去你的！”

　　“項目我考慮用B/S架構，做成網站形式，他們方便我們也方便，很多模塊可以共用，該解耦合的我都盡量解耦合了，這個項目搞出來後可以作為樣板，以後很多類似項目，OA、進銷存、小型的ERP都可以直接套用。”

　　“預算和時間上，我按我的時間來，我晚上九點之後放學，十點半睡覺，可以推遲到十一點，這樣排除洗漱雜事兒時間，有一個半小時。”

　　“周六晚上、周末全天我在網吧打代碼。只要產品邏輯理清，代碼思路不含糊，打代碼其實花不了多少時間。樂觀估計一個月多點就能做完。”

　　“對客戶那邊，我打算宣稱2-3個月工期，工作量嘛，一個設計，三個開發，產品直接折算到開發裡，到時候我就是個幫工的，開發過程中有什麽疑問我直接跑去店裡問老板。按人頭算費用，加上車馬費什麽的，費用報個十萬，辛苦你來跑一趟，事兒談成了，給你一萬辛苦費。”

　　“老二~，口氣蠻大的嘛！”

　　“嘿嘿~，賺錢嘛~”

　　“你知道我現在一年工資有多少不?”

　　“你事業單位，能有多少工資?研究所也就聽起來好聽，撐死了一年兩三萬，年終獎能有工資一半就不錯了。”

　　“嗬~，越來越看不懂你了，這你都知道！你這報價一出來，我都想辭職跟你混了！”

　　“好啊，好啊，求之不得！”

　　“給你點顏色就燦爛！悠著點，你覺得這報價能過嗎?”

　　“大概率能，她要是找專業外包公司怎麽著也得25w朝上，現在軟件開發剛興起沒幾年，外包跟黑盒子似的，套路很深，最終交付下來30w都未必打得住！我現在規劃的能滿足他們的基本需求，後面如果他們想追加功能，可以繼續給他們開發，當然，錢另算。”

　　“哥，他們家這規模擴張當現在，不上系統是不行的，忙不過來，必然會亂套。”

　　“他們這個什麽手機賣場一年下來能掙多少錢?”

　　“現在有七家店，之前打聽了，最保守估計一年純利應該有個四五百萬，樂觀點小一千萬。”

　　“我靠！這世界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我覺得吧，大伯推薦你去這研究所其實是個餿主意。哥你別瞪我，時代發展真的很快的。五年前手機什麽樣?現在什麽樣?五年前電腦什麽樣?現在什麽樣?摩爾定律聽說過吧?芯片作為電子產品的核心組件，幾乎每年都大變樣，硬件變化的背後必然要跟著軟件的不斷革新，研究所畢竟離大眾太遠，沒有充足又複雜的需求，加上事業單位策略保守，你們的技術只能原地踏步，看著外面日新月異的變化，用不了三年，你就會發現你那時候還在用的技術在外面已經被淘汰了。”

　　馬贇聽著堂弟的一頓扯，雖然不完全認同，但衝擊還是挺大的。

　　“當然，研究所加班少，過日子還是很愜意的，外面雖然掙得多，但加班也多，連點談情說愛的時間都沒有，心累。對了，嫂子怎樣了?”

　　“早分了！”

　　“啥時候的事兒啊?”

　　“好幾個月了，異地嘛，她不想去燕京，我也不太想往南方跑，那邊空氣太潮，衣服都曬不乾。”

　　“好吧，節哀。”

　　“節什麽節，小屁孩不要裝大人。不過你說的我會好好想想。你這麽多知識在哪兒學的?學校可不教這個。”

　　“你弟弟我天賦異稟！”

　　“得~，不說拉倒！”

　　“其實就是網上看的加上自己想的，有些事兒嘛，多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我先消化消化。這幾份文檔你打印了嗎?”

　　“沒呢，幾十頁呢，我哪有錢打印啊！”

　　“哦，對了，你的飯錢，先給你報銷掉。”堂哥掏出兩張毛爺爺給馬驍。

　　“謝謝哥，主要是我最近吃飯有點猛，長身體嘛，才半個月就把一個月的飯錢花光了。要不是兼職賺了點錢，你這間屋子我也訂不起。”

　　“兼職?算了，輪不到我管。咱家以後估計最有出息的就是你了！”

　　“哥，不用這麽謙虛，長江後浪推前浪。”

　　“行行~，你先去打印，我消化會兒。”

　　“好勒~”

　　半個小時後，馬驍拿著厚厚的一扎文件重新回到賓館。

　　“合同打印了嗎?”

　　“不用我們打印。”馬驍衝堂哥擠擠眉毛。

　　“你小子……”

　　過了好一會兒，馬驍有些無聊，“哥，我帶你下去轉轉?”

　　“不用，又不是沒來過。”

　　“你這樣很容易成書呆子的。”

　　“你先回學校吧，我這麽大人了，也不用你來照顧，明天早上你來找我，咱一塊去客戶那兒。對了，時間約好了吧?”

　　“約好了， 明天上午九點半。”

　　“行，你先回學校吧。”

　　“好。”

　　馬贇見堂弟一溜煙的跑了，推了推眼鏡，搖搖頭，想想自己，算上實習，工作有兩年了，感覺歲月在空耗。

　　大學四年研究生兩年，之後直接去了研究所，好歹是從數百名候選人裡擠進去的，馬贇心裡挺自豪的，看到了同事中一圈碩士，還有兩個領頭的博士，感覺意氣風發，沒想到這才一年多點，就被才上高中的堂弟給鄙視了。

　　看著堂弟留下的筆記本，隨手翻開看了幾頁，再想想堂弟自信十足的報價，張張嘴一句辛苦費就能頂上自己幾個月的基本工資。

　　馬贇想起跟自己談了四年的女朋友，比自己大兩歲，高中同校不同班，大學都考到了華科大。

　　因為同學聯誼認識，互有好感，很快發展成戀人，大學幾年也算融洽，幾乎沒吵過架。本科之後，馬贇打算讀研，她堅持去了南方工作。

　　這是兩人第一次分歧，之後很默契的不再聯系。

　　原本以為只要愛情足夠牢固就不用擔心畢業即分手的命運，到頭來發現並沒有成為特例。

　　再之後馬贇聽從爸爸和導師的建議選擇了去燕京的某計算所工作，畢竟機會難得。

　　馬贇看還有一份文檔寫著開發心得，剛才沒細看，此時點進去看，發現是堂弟寫的一些技術文章:PHP使用技巧，常用shell腳本合集，淺析設計模式……

　　這家夥哪裡學的這些東西?

　　不過，自己是應該再多看看書了！